战争旷日持久,扬州,泰州虽富,却也无法一直支撑数万大军作战使用,很快数府的府库都被掏了一空,只得从应天府调运物质,应天府的物质却经常不能及时供应,以至前线的士兵缺衣少食,不少士兵穿着薄薄的棉衣,在寒冷的天气巾手脚抖的朝城墙冲锋,到了城下连云梯都抓不住,又让他们如何攻城。

    每天夜里更是有士兵被活活冻死,明军的士气更是下降到和天气一样,史可法有心早一点解决战斗,却根本是毫无办法。

    而在城中,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淮安本能就富,义军及时攻下了府城,将官员们搜刮到的物质全部收剿了上来,而且城中的大户也全部被抄没,不但粮食充足,就是棉衣,棉被也是有余,虽然兵器比明军不如,但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

    守军和明军比起来,越到后面优势越是明显,开始韩忠还怪何报骗他只守半个月就可以,如今韩忠已是信心十足,再拖上一个月,外面的明军就恐怕就要不战自溃了。

    高岐凤在营中每天对着史可法阴阳怪气,不时讽刺两句,史可法只得忍声吞气,无法反驳,而张国维督运粮草后勤不力,史可法却是无法怪罪,张国维对他到底有提携之恩,而且史可法知道应天府的官员也不是张国维能够任意差遣,张国维本身已经尽力,他无法怪罪。

    史德威却是年轻气胜,对史可法尊敬无比,朝庭的粮草经常供应不上,一个太监还老在主帅面前挑刺,史德威气愤不过,有一次和高岐凤大吵大闹起来,高岐凤大为恼怒。将史德威绑了起来,差点推出营外就要杀了,史可法得到消息后及时赶到,向高岐凤陪罪,总算才将史德威保了下来。只是史可法和高岐凤之间的间隙却是越来越大。

    如今朝庭催促史可法赶快将淮安拿下,兵马却没有多给,开战以后只增过一次兵。那还是史可法自己命令扬州知府任民育调动过来的三千人马,朝庭认为三府反正要给唐军,兵力已收回了应天府,如今再出动大军过来。劳师费饷,未免不划算,真是应了那句话,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又一天的攻城结束了。许多士兵都不知道到淮安多久了。三十天。还是四十天。只是知道这个冬天,自己一直住在冰冷的帐篷时,每天饱一餐,饥一餐,白天还要拿着兵器去进攻对方高大的城池,受伤了也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许多士兵活活被疼死。

    而敌人则躲在温暖地房屋中,吃饱喝足,还有高大的城墙可以依靠,每天可以精神饱满的站在城头,等着自己爬上来送死。

    巨大的反差,无论明军将领如何打气,也不能提起士兵的勇气,攻城时多是装模作样,攻城下来的士兵每个人更是垂头丧气。

    史德威看到士兵的情景。忍不住向史可法大叫起来:“父亲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我军不但攻不下淮安,还有崩溃地危险。”

    史可法叹了一口气:“为父何尝不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又有何法可想。”

    史德威回道:“父亲大人。不如让大军休整几天,让士兵饱餐几顿,养足了精神,再一股气将城池拿下。”

    史可法紧皱着双眉:“朝庭连下严令让我尽快拿下城池,若是停止进攻,高监军这一关无论如何也不会通过。”

    史德威道:“这个狗太监什么也不懂,只会胡乱指挥,父亲是主帅,又何必管他是否同意?”

    史可法考虑半响,派人叫来了军中的粮官,询问道:“我军粮草还能够维持多久?”

    那个粮官不假思索的回答:“报告部堂大人,军中存粮尚可维持十二日。”

    “才十二日?”史可法眼中忧色尽显,这已是让士兵饥一半饱一半的结果了。

    史可法到达盐城之后,马上就知道了三府民众为何会造反,对于当地官员地贪婪是深恶痛绝,好好的一个鱼米之乡竟然要逼得民众造反的地步,只是官员们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家都是为了朝庭筹措银子,至于落到自己腰包中的银子自然是死不承认,史可法明知盐城的官员们家中都有大批存粮,而他的士兵正在挨饿,拿这些人也是毫无办法,总不能直接将他们抄家问罪。

    粮官忙道:“部堂大人不必忧虑,张大人已亲自前往督运粮草,十二日之内下一批粮草必可到达。”

    “那如果让士兵每日饱食,粮草可以维持几日?”

    “回部堂大人,只够五日。”

    “五日,只有五日。”史可法嘴中无意识的重复了几遍,下定了决心:“从今晚开始,军中不再限粮,让士兵全部饱食。”

    粮官大急:“部堂大人,不能这样,五日之内张大人地粮草肯定到不了,到时军中存粮用尽,马上就会有大乱。”

    “此事你就不必管了,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你下去吧。”

    粮官只得应了一声:“遵命。”愁眉苦脸的下去,他身为粮官,前些日子军中的粮草每日放还不足一半,已引起了军中士卒的埋怨,大家都认为是他克扣了军粮,他连走路时都战战兢兢,生怕有不满的士兵拿他出气,到时被人杀了才冤,这五日把粮草足量下去,士兵们地怨气自然可以消除,只是五日之后,没有了粮草,那士兵还不把他吃了,粮官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史可法的面容本来就清瘦,这些天来整天为了战事忧虑,又瘦了一圈,脸上颧骨高耸,史德威看得心酸,劝道:“父亲大人不可太过劳累,否则父亲大人身体有事。全军都会不安。”

    史可法望着前方的淮安城,此时已慢慢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支支火把亮了起来,在寒风中摇摆,而明军营中,也亮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士兵们的笑语隐隐传来。显然是得知晚上可以饱餐的消息,史可法心潮起伏,这些士兵每天过着刀头添血的日子,所求其实很少。只不过一饱而已。自己却不能满足他们,又谈何劳累。

    见史可法不语,史德威不再相劝,而是询问道:“父亲决定让大军休整么。”

    史可法点头:“大军先休整三日,三日后全力攻城,若是两日之内不能攻下城池,只有撤回盐城。我就不信我的大军到了盐城,还能再挨饿不成。“史可法说完,文秀地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狰狞之色。

    史德威知道一直文质彬彬地义父动了杀心,若是三日后进攻顺利的话还好,若是逼不得已退到了盐城,盐城的大小官员就合该有难。史德威对这班贪官污吏也是憎恨,自然没有求情的必要。

    只是他对换地之事充满了怀疑,这时忍不住问了出来:“父亲大人,我们就是拿下了淮安城,唐军就真地能将福建换给我们吗?”

    史可法从得知广东向唐军投降后,已不作此想,只是他却不愿说出来打击己方的士气,见史德威问起,只好道:“这是朝庭之事。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地事。”

    第二天,天色已是大亮,除了哨兵,明军的士兵们都还在沉睡中。往日震耳欲聋的战鼓不再响起,加上昨晚难得吃到一顿饱饭。自然没有人愿意早起。

    史可法却早已起身,他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对着淮安城仔细观看起来,却现城上照样有数个人影拿起望远镜在观看明军地军营,史可法怀疑自己眼花,连忙擦拭了一下镜片,重新看了起来,这下看得更是清楚,城头正是有数人拿着望远镜在观看明军的大营,而且是人手一幅。

    史可法心中涌起了惊骇的感觉,他手中的这副望远镜是一个知交好友送的,据说直接从唐军境内购买,价格不下一千两白银,到了弘光朝境内,没有一千五百两白银不可能买到,史可法本来从不收礼,见到这副望远镜也是爱不释手,一镜在手,战场中数里内的动静尽收眼底,对领兵作战将领的用处实在太大,他才收了下来。

    大明以前也有做过望远镜,不过只能做出单筒望远镜,以前得到这种望远镜的人还视若珍宝,自从唐军地双筒望远镜传到明军境内,大明自己做的单筒望远镜就只能当成玩具,

    双筒望远镜能用双眼观测,不但视场宽广、舒适、不易疲劳、其立体感强,使其观测灵敏度大为提高,实际观测效果远高于同口径的单筒望远镜,而且大明自己所做的单筒望远镜也远没有唐军的双筒望远镜清晰,自然没有人愿意用。

    如果对面城上的人用地是单筒望远镜,或者是只有一个人使用,史可法还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叛民有可能是从一些富户家中抢到,可是这种双筒望远镜除了唐军能够大量使用,还会从哪里得到这么多,一副可是高达一千五百两白银,就是有富人愿买,也不可能一下买上数副。

    史可法刹那间明白了许多事,唐军,淮安三府的这场民变唐军一定是参与进来,只有唐军有参加,许多事情才解释得通。

    想通此事,史可法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难怪头几天进攻时,明军只要一攻上城头,就会遇到强敌,这些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使用的兵器远比明军还好,上去的明军很快就被赶了出来,可恨自已一直没有重视,毕竟这些人不多,明军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大队人马。

    守军有了如此多的望远镜,又是居高临下,明军的一切调动都可以尽收眼里,自然可以从容布置,又有唐军的老兵督战,难怪能越打越强。

    唐军参与进来,淮安还能攻下么,就是攻下了淮安,唐军也一定不会把福建交出来,否则他们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派人帮助淮安的叛民了,那么他地进攻又有什么意义~此前史可法虽然怀疑唐军不会把福建交出来,到底还有一丝幻想,此时这丝幻想却被彻底打破。

    史德威已看出了史可法的脸色不对,他连忙问道:“父亲大人,生了何事,为何脸色如此之差?”

    史可法将手中的望远镜交到了史德威的手中,史德威拿起了望远镜,朝城头看去,城头地守军稀稀疏疏,见到明军没有进攻,大部分人都已下城,史德威也没有看到不对的地方,只是城楼下有一群人正在对己方地军营指指点点,史德威终于现不对了,这群人至少有五人手中都有一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望远镜。

    史德威放下望远镜,惊愕的望着史可法:“父亲大人,他们,他们……。”

    史可法沉重的点头:“他们是唐军,一定是唐军!”

    史德威心中也沉重下来,没有什么现比这个更让人沮丧,有唐军的支持,莫说只有二天时间的进攻,恐怕时间再多也毫无作用。

    史德威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明军已久屯于坚城之下,若是有一队唐军在一旁伺机偷袭,只需要几千人,这数万大军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心中顿时冷汗狂流,正要提醒史可法,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还不下令进攻?”

    史德威转头看去,正是监军高岐凤赶了过来,史可法此时心情大坏,再没有心情敷衍他,冷冷的回道:“士兵们多日劳累,需要休整。”

    高岐凤看到今天史可法好象有点不同,他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不肯摆休:“休整,他们需要什么休整,朝庭劳师费饷,可是一个小小的淮安一个多月都没有拿下来,他们还有资格休整什么?”

    高岐凤此话完全是指桑骂槐,直接对准了史可法,史可法回道:“我是三军主帅,如如进攻,当由我定。”说完,史可法已丢下高岐凤,直接回到营中。

    高岐凤没想到史可法敢如此对待自己,愣了半响,指着史可法的营帐大叫道:“好,史大人,你有种,拿不下淮安看你怎么向朝庭交待。”

    史可法并不理会高岐凤的大叫大嚷,高岐凤不好再进史可法的营帐,跺了半天脚,帐外毕竟太冷,他只得怏怏而回。不明白史可法为什么一下子当他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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