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忒霸道,就算这山峰的所有权归你所有,也不能把这碑立在这里.如今我都上来了,才说杀无赦,这不是强盗行径吗?

    刘循尚未思虑完,一柄云展(拂尘)从庵中闪袭而出,缕缕白丝有如舒展开的白云疾速飘至,动作优美却是暗含杀机。

    就在“白云”要接触到刘循脸颊时,他脚下慌忙连退堪堪躲过。但是“白云”追赶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刘循退速,眼看就要追至,迫不得以的刘循连翻带滚闪到了一旁。

    所谓云展是将兽毛、细麻等扎成一束,再加一长柄,用以拂除尘埃蚊虫等。在道教的体系里,无论是五斗米道还是太平道,云展都是道场中的一种法器。而将云展做为兵器使用者,在东汉末年,此乃第一人。堪称云展鼻祖。此人正是紫虚上人。

    她一身紫袍,朴素中透着威严。虽然年过花甲,但是发如青丝,身体矫健,面如中年美妇,丝毫没有衰老的征兆。紫虚上人的这柄云展白丝乃是仰鼻猴(金丝猴的老祖宗)身上的长毛。取数千根仰鼻猴背部细长柔软且坚韧的白毛扎成一束,然后钳在一枝精致的铁细杆中组成。这柄云展拉不断,扯不坏,剑削不进,刀砍不豁,是她的得意之作。

    紫虚上人见“农民”狼狈躲开,并未停止攻击,左脚点地,云展一抖,竟是凌空劈来。白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彩虹。

    刘循大惊失色,这是哪门子功夫?情急之下随手拣起枯枝抵挡,不料胳膊粗的树枝竟不能抵挡柔软的白丝,“咔嚓”一声响,粗枝利落的断为两截,毫不拖泥带水。

    刘循又是一个狼狈翻滚才躲了开去。

    紫虚上人不依不饶,挥动云展堪堪迫近。但是可以明显的看出,她故意放慢了动作。

    刘循还没站稳就连翻跟斗闪退,终于在连翻十四个跟斗后得到了一丝喘息机会。他欲折枝做为兵器,但是紫影已经飞扑过来,似一只紫蝴蝶挥动翅膀徐徐扑腾,但实际情况则是疾速异常,眨眼功夫就到了面前。

    紫虚上人一掌饱含着十足的力道拍在刘循右肩,刘循机敏的让右肩随着对方的掌力后撤,然后以迅猛的速度复原,正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法门。紫虚上人只觉右掌受到一股强大的后撤力,将她往后猛推。

    已被自己逼至绝境,居然还有还手之力?右肩的轻微摆动能产生这么大的力道?两道疑问如闪电般浮现在紫虚上人的脑海中。大惊大疑大惑之下,紫虚上人顺着刘循击出的后撤力方向施展一个后空翻正好稳稳落在石碑前。

    紫虚上人不禁仔细打量这个“农民”打扮的年青人。这个小青年有如此敏捷身手,敏锐的眼神之中又极尽所能的掩藏英武之气,足见不是一般人物。方才数招拆下来,却不知他的身法路数。然而逼退自己的绝招则是极为鬼异。这样特别的一个小青年,怎么会来这里?当下一双慧眼盯着刘循,却是猜测不透。

    刘循见老尼如此利害,心中发虚。不禁感叹大汉武术真是卧虎藏龙。区区一件拂尘居然使出这般水准,实在是一大奇事。在这个年代,他想像不到居然有如此利害的人物。想此人一袭紫袍,仙风道骨,当是紫虚上人无误。当下深深一揖:“晚辈见过前辈。”

    紫虚上人云展搭于左手,冷漠道:“你是何人?”

    刘循想到石碑上的“无赦”内容,心中不禁发毛,扬声道:“晚辈是随若男而来。冒昧唐突之处还请前辈原谅。”刘循绝口不提自己的姓氏。

    紫虚上人冷然的重复一遍:“你是何人?”

    “师父!”张若男从庵中跑了出来。

    紫虚上人吩咐:“谁命你带他来的?”张若男正要开口解释,紫虚上人又道:“把这两截枯木抱到柴房。”

    张若男进庵时正值紫虚上人闻声出庵,两人一个走右堂而入,一个走左堂而出,于是没有碰到面。当张若男寻师不见,听到庵外有打斗声时就慌忙跑出。顿时想起忘记叮嘱公子循不要坦露自己的姓氏,她不情愿的走向先前被云展劈断的枯木处,一手抱起枯木,一手轻摇示意不要说姓刘。

    面对紫虚上人严肃的寻问目光,刘循知道说谎无用,便诚恳的答道:“晚辈刘——循。”

    忽然一道紫色魅影朝他冲了过去,云展朝着他的面庞狠狠劈下,若被劈实只会登时毙命。刘循惊讶时为时已晚。当紫虚上人听到“循”字时,立即改劈为扫,将刘循扫翻倒滚在地。

    张若男急忙跑到刘循跟前求情:“师父息怒。”

    紫虚上人道:“你触犯山规,为师尚没有处罚于你。胆敢替他人求情?”说这几句话的语气即平缓又急促,但是冷漠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变化。既没有变的更严肃也没有更严厉。

    张若男当即低首跪道:“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十数年来紫虚上人从没有这样让她受过半点苦。眼下居然为了刘循下跪,心下不禁明了张若男是如此的在乎这个益州牧之子。这个疯丫头可是从来没有给自己下过跪。紫虚上人心疼徒儿跪在膈肉的细沙子上,一时间竟开不了惩罚的口。

    张若男低声道:“徒儿不是要替公子循求情。只是师父杀了公子循,可是要连累家父。”

    紫虚上人露出疑问之色,张若男续道:“公子循来此是奉家父之命。师父若是杀了他,岂不是要使家父背上不忠之名?请师父三思!”

    紫虚上人大怒:“住口!张太守岂不知为师这里的规矩?你竟然为了这个男子欺瞒为师?”

    张若男诚惶诚恐:“徒儿不敢!”

    紫虚上人叹出一口爱怜之气,吩咐道:“你先起身。”

    张若男撒骄道:“师父若不饶过公子循,徒儿不敢起身。”

    紫虚上人素来疼爱徒弟,当下略一思忖,启口道:“祖规山训,不容为师藐视。”

    刘循不知哪来的怒气站直大叫:“天下之地莫非王土!莫说是这座小小的锦屏峰,就算是天下十三州亦是刘姓之地。岂有刘姓者步入此峰杀无赦的道理?若男不要求这目无王法,无君无忠之人。”

    张若男急忙拉着刘循劝闭口。紫虚上人近乎哀伤的不由大笑:“空谈!天下还有哪寸土地是姓刘的?”

    “且不说其它州,益州便是姓刘。”刘循说话的声音没有多少底气,说完竟不自觉的有股哀伤之情直冲脑门。悠悠四百年大汉,一朝腐朽,竟落得个如此下场。虽然天下十三州中有两州是刘姓掌权,但是此刻两刘不但不团结反而正在同室操戈,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再者,荆州那个刘备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还是个大大的问号。而他刘循身体内流的,则是正统的高祖之血,还混杂着汉武一扫匈奴的豪情骨血。莫明的哀伤让刘循精神振奋,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汉室的没落以及肩头上的重担。

    紫虚上人漠然看向远处山峰那间道观,无尽的哀怨冲天而起,似乎汉室的没落全是那间道观引起的。这个奇怪的眼神被刘循捕捉到,亦不禁去看那间道观。然而始终捉摸不透。但是他有感觉,若是这个紫虚上人对大汉没有一丝忠心,绝然不会有这个哀伤神情,方才也绝不会饶自己性命。她更不可能希望大汉灭亡,因为当她怒叹“天下还有哪寸土地是姓刘的”这句话时,很明显是带着对大汉没落刘室的怜悯。

    她究竟是何人?这个秦朝所刻的石碑究竟与她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刘循猜不透。

    紫虚上人回过神,向张若男伸出手。张若男乖巧的站起,扶着紫虚上人道:“徒儿惹师父生气了。”

    紫虚上人似是因为那种哀怨虚脱了一般,整个人无力起来。毕竟是上了年经,只要心神略有变化,整个人也就随之萎靡起来。她佯怒:“没有下次!半年之内不许下山!陪为师静坐。”说着就携张若男转身离去。刘循急忙上前欲诉求剑之事,紫虚上人云展一抖,白丝轻抚向刘循脑门,刘循倒脚便退。紫虚上人一掌拍至,刘循提掌相迎,对掌后狂退十步。期间紫虚上人飞跃追至,一掌击在他头部,刘循便倒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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