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计算,孙武记得自己与北宫罗汉约定的时限,还有些时间,情形虽然很不妙,但一切却还未算绝望,自己还是可以做一点努力,试图创造胜利的可能。

    不过,这个考量已经被完全破坏。孙武暗暗责怪自己不够机警,如果多几分警惕心的话,刚刚拓拔斩月的话里自己就该有所警觉,既然异族人的信义只用在亲友身上,自己与北宫罗汉非亲非故,他随时都有可能毁诺翻脸,未必会老老实实等满五天。

    (真是让我见识到了……非亲非故就不比讲信用,这些人的说话像放屁一样。)

    不讲信用,以大欺小,而且还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偷袭,北宫罗汉的种种行为,让孙武对他失望至极,仅有的一点敬意也化为乌有,然而,对方的刀架在自己的头上,是不争的事实,域外异族崇拜实力多过一切,自己若不能做出有力反击。那不管怎么大骂无耻卑鄙,对方也根本不痛不痒。

    “没提防到你会偷袭,是我自己的警觉心不够,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气鼓鼓的说话,孙武其实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无论说些什么都只会惹对方谄笑。就像北宫罗汉昨天所说的,这就是恶,这就是江湖,就是有许多不公平和没道理的事,要抗议不平只有靠实力,没实力的自己说什么都没人在意。

    只是,预期会斩下的刀没有落下,北宫罗汉提起了那柄巨型牙刀,冷冷地说话,”如果要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你。你根本没机会醒过来,小畜生,跟着我来,我会给你最后一战的机会,使出你这几天苦练的东西,我要你心服口服的死在异族勇士的刀下。”

    “哼,就算心服口服。我也不想死。我不会死的!”

    孙武站起身来,与北宫罗汉勇敢对视,说的话虽然孩子气,却也适度的表达了意志。当北宫罗汉转身离去,孙武望向地上,发现小殇仍在睡觉,好像睡得很熟,丝毫没被刚才这些骚动给惊醒,当然。孙武是一点都不相信。

    “小殇,我知道这样说很笨,你要笑就笑吧,不过……这一仗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打。无论结果怎么样,请你不要插手。”

    匆匆说完这句话,孙武跟上北宫罗汉而离开。躺在地上的小殇没有动作,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无孔不入掌的逆转方式还是没找到,现在只能赌小殇的这个手环法宝了,真是没什么胜算啊……算了,现在想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更打不下去。)

    抛开无谓的想法,孙武提起勇气。跟着北宫罗汉而行,却听见他沉声道:”你白天避开狂僧的那几步,是那个小丫头教你的万紫楼武学吗?扭扭捏捏,娘娘腔的武功是适合你这种小鬼没错,不过等一下我奉劝你还是别拿那些来丢人现眼。不像话的武功,死也会死得很难看,如果你以为这些歪七扭八的步子能救你一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早上与狂僧动手,孙武闪避重击时,北宫罗汉在山巅看得清楚,他与孙武交手多日,把孙武的武术底子摸的一清二楚,一看原本身形凝重笨拙的孙武突然使出那种敏捷步伐,去势诡变,马上救看穿了孙武的意图。

    孙武闻言,并没有特别动容,却对北宫罗汉的异样反应有些好奇。因为北宫罗汉口口声声说是要杀了自己,不给自己机会,但若真是如此,他刚才一刀直接斩下去救一了百了,即使他要顾全异族勇士的荣誉,不趁人睡觉偷袭,那也不比告诉自己这样,只要趁自己施展步法靠近的时候,拦腰挥刀一斩,很轻松救可以把自己干掉。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无谓的事?这就是口是心非吗?)

    孙武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当他随着北宫罗汉来到决斗地点那些困惑都变成了惊愕与焦急。

    在一个特别清出来的石子地上,摆设了奇怪的仪器,周围插着十余根火把,火光受着奇异能量的影响,或青或红,唔风自动,而在这些怪异布置的中心,放着一块冰冻起来的大水晶,正是被封印起来的雯雯。

    透过水晶,隐约可以看到,在小女孩心口的部位,有一道异样的红光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增加着光度与热度。这种现在所代表的,就是能量的不安定化,封存于雯雯体内的佛血舍利越来越压制不下,排斥效应变得更强,再不处理,很快就会危及生命。

    “雯雯……”

    孙武急着跨前一步却看到北宫罗汉阻挡在前,像是一座巨型石像似的挡住他去路。

    “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这个小杂种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理佛血舍利?”

    “这种时候谁还管佛血舍利啊!一颗珠子而已,再怎么宝贵,会有人命重要吗?请你让开,我要带我的朋友去找医生,再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嘿,你所谓的医生,就是慈航静殿的那群贼秃吗?这我不能容许,因为舍利落在哪一个中土狗手上手上,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更何况本来我们就对舍利志在必得,除了把舍利带回国去,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结果。”

    如果说之前孙武还会想抗议些什么,这次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和异族人相处至今,孙武摸清了一个很大的原则,就是一切都要有实力做后盾,与其花时间浪费唇舌。不如把时间花在增强实力上。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好,那么……。就请你指教了。”

    缓缓吸了一口气,孙武用手遮口,悄悄把一枚糖球似的丹药吃下去。也许小殇早就料到今晚会有这个变局,所以刚刚入睡之前,先把这枚丹药交给自己。说是能够短暂回复体力,让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服用,现在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原先战术全市兵行险招,时间拖长对我不利,必须要在短时候内分出胜负,十招之内不能有个了结,后果……嗯,大概不是一只手,一条腿能了帐的。)

    暗自评估状况,孙武掌心满是汗水。摸了摸腰侧的伤口,希望腰侧与腿上的两处伤口不要因动作而破裂,否则就更减低胜算。

    而在孙武,北宫罗汉的察觉范围外,香菱也悄然到来。孙武与小殇并肩入眠时,她没来打扰,但北宫罗汉一有异动,身为贴身使婢的她立刻有所惊觉。展开轻功,神不知,规不觉鬼不觉的来到战场外围旁观。

    (啧,本以为还能拖一天的,现在就动手根本毫无胜算……)

    北宫罗汉提早发难,香菱觉得不会是无故之举,当她抬头朝四周凝望一遍,尽管黑暗的夜空没有什么异状,但大气中所隐藏的肃杀之感。却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敌人来了,正在接近中,实力不明,但应该不弱……原来如此。难怪北宫罗汉焦急了。是想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取珠吧?但为何还要找小少爷打过?直接劈人取珠不是快得多吗?)

    脑里瞬间闪过七八个念头,香菱仍在思索问题,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就是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武出事,那么即使自己会提早暴露身份。也得迫出手救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那位小少爷有个什么万一,不知是骑团要血债血偿,就连万紫楼都要陪葬呢!)

    没有发出声音,香菱手腕微抖,一只鲜艳的红色羽毛轻轻落在指缝间,虽然此处与孙武相隔遥远,但只要一羽在手,不管是碰到什么紧急危机,她都有信心能够及时制止。

    一场战斗,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展开。面对不动如山的北宫罗汉,孙武调匀呼吸后,率先发动抢攻,脚下一起步,几天以来的特训成果立刻显现出来,虽然说不上身形如电,但比起之前的速度,现在却明显提高了两三成,脚下踩着精巧神妙的步子,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像是一头狩猎中的小野豹。

    身法快了不少,但在北宫罗汉严重,这等下伎俩却不得一提,反而更增添了他的怒意。

    “愚不可及的小鬼,告诉你说这招没用了,你是没听见吗?”

    愤怒的声音如雷重吼,北宫罗汉这次不再只是迫发刀气,而是擎手一举,雪亮的巨型牙刀轰斩而下,斩击威力犹如怒涛拍岸,疯狂袭向孙武。毫无花哨的一刀,纯以压倒性的刚力而发,不但直攻敌人,更将少年四分五裂,而这一点,孙武自己比谁都明白。

    (开始了,一切就赌在这一招了!)

    要命的关头,孙武猛一咬牙,左脚往前一跨,猛然剧痛从左腿窜上脑部,比预期中更为严重,但也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北宫罗汉的豪刀重重斩上了孙武的身躯。

    一刀得手,北宫罗汉有着少许惊愕,虽说他本就认为孙武不可能接得下,但预料的东西一旦成实,巨阳武神的义子丧命于自己手中,仍是有着心理上的冲击,只是这时间很短暂,因为从手上的细微感觉,北宫罗汉已经确认自己一刀击空,没有命中实处。

    (残像?)

    北宫罗汉看得很清楚,自己的一刀明明贯穿了孙武的身体,但手上却完全没有命中实体的感觉,脑里唯一想得到的答案,就只有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残像,方自一愣,颈部微微一麻,之间孙武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左侧,手臂所带的木环上,赫然多出一个袖箭的发射机关,遥遥射中自己一箭。颈部是个要命的位置,但袖箭上无毒。北宫罗汉真气护体硬逾铁石,这记暗器连一点小小刮伤都做不到,反而更引来敌人愤怒攻击。

    “只会玩弄小花招的臭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吗?”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小伎俩,但当北宫罗汉再次挥刀落空时,他才明白孙武这几天所锻炼的,不知是一些诡奇的步法,怎么样都做不到这等分身化影的效果。

    “哼!学了万紫楼的鬼把戏。就以为能帮得到你了,吗?看你能把自己的死亡时间拖后多久!”

    北宫罗汉怒喝声中,巨大的雪白牙刀连环斩出,虽然没有变身兽化,但一刀接着一刀的凶猛攻势。每一刀彷佛都具有开天劈地之威,一记斩空,树木粉碎,岩石崩裂。连大地都被斩出好大的一个坑陷,转眼之间,两人决斗的战场就被破坏殆尽,除了以雯雯为中心的结界阵还保存完好,余下地方满目疮痍,毁坏得不成样子。

    万紫楼的身法确实有独得之秘,孙武仗着身化残像之助,又多避了北宫罗汉两刀。但这也已经是极限,对北宫罗汉这种一流高手,要在这种程度的残像化影中找出孙武的真实位置,并非难事,而孙武始终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抢近敌人身边。发动决胜的一击,单凭袖箭扰敌,情形以越来越是危险。

    (糟了,快要拖不下去了,他周身的刀气太强,就算能躲开他的攻击,还是抢不近他身边啊。)

    当初策划的战术,是借着残像化影的技巧,接下北宫罗汉的两刀,闪电抢近他身边发出一掌,但孙武练习时间太短,又受到脚上伤势所累,步法效果不如预期;北宫罗汉一旦认真出刀,与坐着迫发刀气的威力相差悬殊,特别是在他霸道攻势之余,周身仍有强横刀气环绕,如旋风,如飙火,逼得孙武靠近不过去,只有招架之功。

    而这样的一幕,看在香菱眼中,虽然是一点都不意外,却也暗叫糟糕,因为万紫楼的残像身法,看似简单,却是一种对**负荷极重的武技,孙武初学乍练,再多使用几次,恐怕在被敌人砍杀之前,身体会先承受不住。

    (再两刀!撑过第一刀是极限,第二刀就会把他砍杀!)

    香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紧扣着羽毛的右手慢慢扬起,强劲真气急灌入羽毛中,预备出手。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刀砍空一记,但砍空的刀却像长了眼睛,顺势斩向右边一处空旷所在,未卜先知的斩在孙武现身的地方,刹那之间,牙刀距离孙武不过数寸,凌冽劲风让他面上皮肉都皱折起来。

    (就是现在!)

    右手一紧,红色羽毛要破空而去的刹那,香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心中为之一震,赤羽回藏袖中,这一记救援经竟没能发出,暗叫不好之余,已惊出一身,冷汗看见巨型牙刀扫中孙武,唯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忍看他被劈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惨烈下场。

    但事实却与香菱所想的不一样,下一刻,战场内金光大威,孙武全身被灿烂的金光笼罩,皮肤被染上了一层黄金光芒,仿佛化作一座坚固的铜像,硬生生闯向这一刀威力最强的锋口。

    金钟罩第六关!

    连续多日的频繁战斗孙武降关瓦解,只余第四关的护身劲,这点北宫罗汉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却没料到在特殊药物的辅助下,孙武能够短暂回复最强力量,在最关键的时刻,重新运起第六关金钟劲,硬接他未兽化的一刀。

    一声刺耳刺耳的金属撞响后,孙武赫然撑过了这一记劈斩,还趁着一刀未果,新力未生的空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北宫罗汉。脚下才动,便是奇痛攻心,连续运用高速步法踢击地面的苦果已经开始浮现,但这时哪能顾到这许多,孙武全速冲向敌人。

    巨型牙刀的惊人尺寸这时反成为阻碍。当孙武已闯到相当范围内,牙刀已无作用,而单纯迫发护身刀气,却破不了第六关金钟劲,北宫罗汉怒极弃刀,双臂挥斩横扫,俨然就是一双锋锐无匹的绝世神兵。

    “小子。别太天真了!一个真正的刀客,就算手中无刀也能杀人!”

    手臂既是刀,北宫罗汉的手臂粗如石凳,灌满真气之后,殊不逊于任何神兵,而挥动之间只有更加灵活,但在他看上孙武身体之前,孙武却突然脚下一蹬,离地跃起。

    “想故技重施!你黔驴技穷啦。死吧!”

    当孙武跃至半空,北宫罗汉本想双臂合击,将无处可躲的少年拦腰斩断,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抬头仰视的刹那,不知是否因为天上月光影响,北宫罗汉赫然看到幻觉。

    “两,两个人?”

    不可思议的变化。跃身于空的孙武,分化为两个身影,亦左亦右,北宫罗汉呆了片刻才惊醒过来,不假思索,手刀猛攻向左边的孙武,鼓动全身所掀起的风压,甚至凝聚成一道旋风直射数十尺高。但这威力无铸的一刀,却终究击了个空,只打中一个消失不见的幻影。

    同一时间,避开北宫罗汉全力一击的孙武,降落在地上。在脚踏到实地的一瞬。剧痛险些让他站不稳脚,滚倒在地上,总算脑中意志清醒,脚底一紧稳稳踏住地面,扭腰回身,手掌化柔放松,抬肩施力,一掌就打在北宫罗汉的后腰。

    (老天,让我这一掌成功吧!)

    一掌击出,孙武的手腕微微发热,套在手腕上的木环赫然生出光亮,正式无孔不入掌的发动的先兆。

    (不,不是要脱人衣服,不是这种啦!)

    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战术失败,孙武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所有进行中的一切被放慢了速度,而自己的精神千百倍地集中起来,清楚感觉到附近的许多细小的事物,包括自己轰然发出去的一掌,每一个细微的真气流动,全都感应的清清楚楚。

    这一掌的真气,确实已经打入北宫罗汉体内,而且正要往外爆发,碎裂衣衫,这是已经确定的方向,不能改变,无法回头,但是当孙武的感应随着真气而延伸,却意外发现北宫罗汉体内除了他本身的充沛内力,还另外蕴藏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强大而熟悉,与孙武自己的力量同出一源,刹那之间相互呼应,跟着,就像是被打出缺口的堤防,溃堤怒江一下子本流出来。

    “喀啦”,”喀啦”的连续几声闷响之后,孙武眼前所出现的,是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北宫罗汉张口嚎叫,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成了发光体,正从他全身毛孔将那爆发性的能量释放出来。

    手掌帖在北宫罗汉的腰侧的孙武,陡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抛出去,重重跌落出数尺外,心下暗自骇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连被波及到的自己都可以跌出这么远,那正面受到冲击的北宫罗汉岂不是……

    这场战斗的经过,全都看在香菱眼里,尽管孙武还有些搞不清楚,但香菱却晓得北宫罗汉出了什么问题,当北宫罗汉的巨硕躯体彷佛失去意识般颓然而倒,香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样,白天的战斗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两败俱伤。狂僧与刀魔都是主攻型的武者,这两个人恶斗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能双方全身而退。

    所以,当时的狂僧与北宫罗汉都已是身负内伤,只是各自竭力镇压,不让入体敌劲爆发,而重伤的狂僧见到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连袂出现,以为是袁晨锋已为他们所杀,心下更惊,自然是逃之夭夭。

    北宫罗汉如果好好调息一晚,应该是可以将体内金钟劲驱出大半,减轻伤势,事实上,即使与孙武一战,照正常情况来说,孙武也没有实力威胁到他,只不过连串的鬼使神差,在少年的努力下招唤来的奇迹。令孙武把这个强过自己许多倍的绝顶刀客击倒。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赢了,照理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你肯跨越那条极限,赌上一切去干,有时候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所以,小殇小姐你刚才不让我出手救人。是为了想再相信他一次,赌上他的极限,看看他能做到哪里吗?”

    “救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你刚刚手上有抓什么吗?我看没有啊!”

    小殇装聋作哑,香菱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清楚。事实上,有一件事让香菱非常介意,就是孙武跳跃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距离相隔有点远,再加上小殇的出现让自己分神。自己没能看清楚,不明白北宫罗汉的手刀为何会挥空,要不然,那记手刀应该可以准确将孙武砍杀的。

    (难道……不。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凤凰七绝的进化条件是……)

    当香菱为着脑里的想法惊疑不定,另一边的孙武已经清醒过来。看见北宫罗汉倒在地上,想到自己的战斗目的,连忙跑向旁边的封印阵,但才一抬脚,刹时间痛彻心腑,低头一看,两脚都肿得像什么一样,左腿鲜血淋漓。彷佛每个毛孔都在渗血,伤得尤其严重,这全都是刚才使用残像技巧的后果。

    “痛,真的好痛啊……”

    赢得胜利后,似乎不是抱腿叫痛的适当时机。因为当孙武抬起头,那个一度倒下的巨硕身影,又再一次阻拦在他眼前。

    “小子,你不是要*我吗?我还没倒下,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全身是血,更兼无数皮肉外翻的伤疤,北宫罗汉的模样狰狞可怖,像极了一头血战之后濒死野兽,但无论伤势怎重,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像个不败,不倒的战神般注视着少年。

    “你,你明明倒下过了,倒下又不认输,哪有这么过分的!”

    孙武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两个人距离还很近,又是一掌击出,但当这一掌打在北宫罗汉身上,孙武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虚弱,刚刚那一轮奋战,几乎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真气,而小殇的丹药效力已过,自己别说是*敌人,就连这一记推掌都推得万分吃力。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北宫罗汉居然承受不住,巨硕的身躯仰天翻倒下去。看到这一幕,再看看敌人身上那些几乎见骨的伤口,孙武为之一呆。这才明白对方究竟伤重到怎样一个程度。

    “你……你别再死撑了,你伤那么重,输了就直接认输嘛,输给小孩子会很丢脸吗?”

    不想被北宫罗汉绊住,孙武吃力地站起来,想要先把雯雯从结界阵中抱出,但脚才刚抬,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来,紧紧抓住他的脚。

    “……不……不让你去……佛血舍利……不能交给你……”

    孙武低头下看,北宫罗汉边说话边喷着血沫,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但自己连续挣扎几次,都没法摆脱他的手掌,显示他争取佛血舍利的坚决意志。

    这时,孙武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以自己与北宫罗汉的实力差,该是自己倒在地上,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脚,不让他去伤害雯雯才对,为什么情形会倒过来,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再不设法疗伤,连人都要没命了,还抢佛血舍利干什么?一颗珠子而已,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舍利……是救国的希望,我不能给你……我要……保护龟兹,守护我的族人,那个小杂种今晚一定要死,我要……用舍利来救国……”

    北宫罗汉断断续续的说话,让孙武钦佩他的意志,却也更为之光火。

    “你这个人怎么死都不觉悟啊!都说了是一颗珠子嘛,会比人命更重要吗?你为了救你的国家,就要把雯雯开膛剖肚,这样子伤害无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雯雯做错了什么?你,你这没良心,没血没泪的畜生!”

    开口骂人”畜生”,孙武真的很气愤,但北宫罗汉闻言,重伤的他确实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载悲凉,彷佛是狼群在雪夜对月悲啸,有着诉不尽的无奈与悲伤,孙武心头阵阵寒意,却听见北宫罗汉在悲笑声中说出一句。

    “……你说……我没血没泪?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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