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笑道:“我知道,贵教教主,便是使用双剑的武者了。”

    那人得意道:“正是。我们教主手持双短剑,武技通神;能使用两种斗气,更是天下无双。枯木、荣木两种斗气,虽合称神木斗气,但其实性质全不相同,一攻一守,相辅相成,更无半点破绽。而双剑双气,可以互相转换,变化莫测,当真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他喋喋不休,不住吹嘘教主神通。陈敬龙心中却想:“当初智者奶奶说过,无论什么人,最多只能修习一种魔法或斗气,绝无例外。林教主却能同时使用两种斗气,这又如何解释?智者奶奶广闻博识,知识之丰富,可称天下第一;而其对人体魔力之了解,更是无人可及。她老人家既然说出这话,那便绝不会错。可是,林教主成名多年,江湖上不知多少厉害人物与他交过手,都知道他两种斗气功用不同,那也绝不会错。况且,那夜在小客栈中,他出手时,双剑斗气一绿一黄,更是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一个不世出的奇人,天赋异禀,前所未有,连智者奶奶也没有听说过么?”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那神木教众不知他心有所思,充耳不闻,兀自兴高采烈,说个不停。他那同伴打断道:“好了,在客人面前,吹嘘自家事情,不怕被人笑话么?”陈敬龙听他说话,回过神来,心中暗笑:“我见识之少,也可谓同龄人中,无人可及。天下我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哪里能想得过来?等以后见到智者奶奶,问她也就是了,何必这样难为自己?”将不解之事抛开。

    那健谈教众被同伴打断,神情颇有些尴尬,强笑道:“呵呵,我这人一说起话来,常常忘乎所以,不知深浅。陈公子可别笑我。”陈敬龙笑道:“哪里。林教主统领天下第一大教,又位列六大高手,当然不是寻常之人。我对他老人家,是很佩服的。”

    那人看了看同伴,道:“陈公子,我们教主你是天天见的,也不必我再多说。我还是说说其他几位高手吧。”陈敬龙点头。

    那人略一寻思,说道:“另一位用剑的武者高手,便是铸剑山庄的庄主欧阳啸了……”陈敬龙听他提到铸剑山庄,急忙凝神细听。他与人动手,常使用铸剑山庄武技,每次都被人误认为是铸剑山庄子弟,因此早想对这铸剑山庄多些了解。

    那人继续说道:“……欧阳庄主人称‘十年磨剑’,是取‘十年磨一剑,其锋不可挡’的意思,来称赞他出手锐不可挡,可不是说他的剑不够锋利,一磨便磨了十年,这一节万万不能搞错!据说欧阳庄主修习的锐金斗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随便一出剑,便有断石分金之能,寻常斗气与其相触,立被破开,再无半点相抗余地。他老人家年轻时,叱诧江湖,未逢敌手,闯出极大名头;可不知为了什么,二十年前忽然归隐,在白虎城边自创铸剑山庄,做起了庄主员外,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不过,他门下弟子常有现身江湖者,而且每个都是本领极强的高手。江湖人推测,铸剑山庄实力深不可测,因此,无人敢去招惹。”

    陈敬龙奇道:“他的山庄,为什么叫做铸剑山庄?难道他庄中铸炼兵刃么?”

    那人摇头道:“这个可就没人知道了。他归隐之后,建起山庄,取名铸剑,许多人都感觉奇怪。有些好事之人,也曾到他庄外查看,却从不曾听见庄中传出打铁锻造的声音。二十年中,也从没听说他庄中造出过什么兵刃。这一直都是江湖未解之迷,连他那些外出闯荡的弟子,也不知究竟为何取了这样一个庄名。”

    陈敬龙道:“真是奇怪!”又问:“用刀的武者高手,是哪两位?”

    那人道:“用双刀的,是朱雀赤焰帮帮主离不凡。所说的‘五正一邪’,这个‘邪’,指得就是他。那离不凡不分善恶,行事全凭自己喜恶;动起手来,如癫似狂,不死不休,杀红眼时,甚至不分敌我,连自己人都照斩不误,人称‘离疯子’。不过,他本领也当真了得。他手创赤焰帮,不分好人坏人,都敢收入帮中。有许多作恶多端,为江湖所不容的凶徒败类,走投无路时,便去投入赤焰帮。离不凡一律收容,多加庇护。这样一来,赤焰帮名声自然不会好了,甚至曾引起江湖公愤。二十多年前,曾有数十个大小门派联合讨伐赤焰帮,结果离不凡不但不惧,反倒带领一干恶徒,主动出击,打得数十门派死伤狼藉,逃之夭夭。那一役中,光离不凡亲手所杀的一流好手,便不下二、三十人,当真是震惊江湖、名动天下。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那疯子,而赤焰帮又只在血寇肆虐的朱雀地区活动,对其它地区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江湖人便也听之任之,不再理会。听说,赤焰帮常常与血寇发生冲突,而且帮中收容了许多当年长缨会的乱党余孽,也不知是真是假。”

    陈敬龙暗道:“难怪大哥曾做过赤焰帮长老。大概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才敢将我大哥这样的江湖公敌收入帮中;也唯有绝世高手这样的身份,才能将我大哥纳入麾下。长缨会人对抗血寇,保护朱雀百姓,自然都是血性过人的好汉,怎会是乱党?这神木教人如此称呼他们,与官府一个鼻孔出气,看来十三寨人所说,未必是空穴来风。神木教与官府有所牵连,只怕也是有的。”心中隐隐觉得神木教此举有些不妥,但究竟有何不妥,却又说不出道理来。

    江湖中人,率性而为,大多不太将官府放在眼里;但只要不借官府势力压人,便不犯江湖规矩,与官府有没有关连,别人原也管不着。神木教两年前将总坛迁入青龙城,显得与官府关系非浅,但其它任何事情都不曾借助过官府力量,因此,谁也不能说神木教有何错处。陈敬龙先入为主,自在田镇偷听纣老怪与尚自高对话,听说长缨会驱寇安民之义举之后,对这个早已解散的组织便极为佩服,此时听这神木教人言词不逊,心中反感立生。

    那人见陈敬龙神情有些不悦,还当他不喜欢听离不凡的故事,忙道:“离不凡疯疯癫癫,虽然本领高强,但也算不得什么。咱们不再说他。要说另一位高手,那才叫当真了得!连我们教主提起他来,都是赞不绝口,十分佩服呢。”

    陈敬龙听他如此夸赞,大感好奇,问道:“什么人这样厉害?”

    那人正色道:“这位高手,本是世家子弟,身手了得不说,侠义之名更是传于天下……”

    陈敬龙心中剧震,脱口叫道:“‘侠义刀王’洪断山!”

    那人微怔,随即笑道:“原来公子早就知道他。”

    陈敬龙怒笑道:“我怎会不知道他?若不是他……哼……哼哼……”暗道:“若不是他,大哥怎会春风得意时,忽遭暗算,险死还生?怎会由名门弟子,变为江湖公敌,亡命江湖?怎会失去妻子,形单影孤,伤心半世?怎会气死师父,报恩无门,遗憾终生?怎会为报大仇,孤注一掷,抢夺奇牌?怎会惹人追杀,无处安身,漂泊海上?他与大哥仇深似海,我早就知道,只是不知他也是六大高手之一罢了。”想起纣老怪叮嘱,这些事情不能对人乱讲,怒哼了几声便即住口,不说下去。

    那人见他神情愤怒,奇道:“公子见过那‘侠义刀王’?”

    陈敬龙皱眉道:“见是没有见过的。不过……哼,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你不必再讲了。”他愤怒之下,口气不禁有些生硬。那人不敢再说,将头转向一旁,默然随行。

    那小山离城不远,又走片刻,便即到达。

    陈敬龙在山下驻马观望,不禁愕然:“这也算是山么?高十几丈,方圆百十丈,连勿用山的万分之一尚且不及,不过是个小土丘罢了!土丘上连棵树都没有,楚楚竟会说这里风景不错,当真好笑!”但生怕楚楚羞恼,虽对这“土丘”极瞧不起,却不敢说出口来。

    四人下马。楚楚对那两名神木教众说道:“楚楚想与陈公子静静观赏雪景。二位也要随我们上山么?”她虽然是询问二人,但意思明明白白:我们不希望有人打扰。知趣的,趁早离远点儿,别跟着我们惹人讨厌。

    那两名神木教众并非傻子,岂能听不出话中意思?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健谈教众笑道:“楚楚姑娘陪陈公子赏雪吧。这山上并无野兽,安全应当无虞。况且,这些马匹总得有人看管,我们哥儿俩就不上山去了。若有吩咐,你们只要大声一叫,我们在山下也能听见。”看看楚楚,又看看陈敬龙,微微现出暧昧笑容。

    楚楚脸上一红,不再理他二人,拉着陈敬龙便走。

    那小山虽然不高,但陈敬龙伤势未愈,不敢用力,楚楚娇弱,行走缓慢;二人仍是走了半晌,方到山顶。楚楚始终拉着陈敬龙手臂,显得十分亲热,与以往的冷淡疏远大不相同,令陈敬龙颇觉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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