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听得“投军”二字,不由惊喜莫名;略一扫视估算,见所来百姓足有三千多人,忙问道:“你们都是来投军的?”

    众百姓纷纷欢笑点头;其中一人大声应道:“暗族人占据镛城的时候,可把我们欺负的狠了;我们与暗族人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当然要投入军中,跟暗族干到底,报那血海深仇”

    又一人接口说道:“我们不只这些人;还有七百多,现在到被暗族占领过的其它六城去了;估计这两天,会陆续到来。那六城的百姓,想必也都被暗族人欺负的不轻,也都恨暗族人入骨;我们去那六城的七百多人,便是去游说六城百姓,争取能拉得更多人手来投军抗敌”

    陈敬龙听说还有更多人手,心中喜的如要开花一般;连声赞道:“好,好;国难当头之际,从军抗敌、保国卫族,正是好男儿应为之事你们都是好样的,像你们这样的好汉子,越多越好,越多越好……”稍一寻思,又希冀问道:“你们既要投军,可愿……可愿入我陈家军么?”

    众百姓听他这一问,先是齐齐一愣,接着人人失笑、相顾而嘻;竟好似听到了极可笑的笑话一般。

    陈敬龙见众人神色,不由诧异,愕道:“我问的有何不妥?”

    一个瘦高青年摇头嘻笑道:“不是不妥……哈哈,陈将军,请恕小的无理;小的只是感觉,您这一问实在有些多余”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强压笑意,接口应道:“陈将军,在镛城时,我们是跟陈家军同生共死过的;有这份情义,我们投军当然只能投陈家军;若投往别军,那还像话么?”

    另一名青年抢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们投军,是为了杀敌报仇,必要投个当真肯与暗军拼命的军队才好,并不一定要顾什么昔日情义。但话说回来,当初镛城受困时,别的军队可没有敢去救的,唯有陈家军将士不怕死,敢跟暗军硬拼、敢去解救镛城,陈家军便是最肯与暗军拼命的军队,毋庸置疑;我们投军,当然要投陈家军,绝无疑问;其它那些熊包军队,便是给我们再多好处,我们也绝不肯去的”

    这青年话音刚落,又一人抢着说道:“敢不敢跟暗军拼命,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对老百姓好不好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可不能加入个作威作福的混帐军队,跟着欺压别的百姓去。当初陈家军将士为了不让我们捱冻,都宁肯自己吃苦,把棉衣脱下给我们穿;对老百姓这样好的将军、兵士,再到哪里找去?……”

    不等这人说完,又一人争着说道:“陈将军,其实我们早就打定了加入陈家军的念头;当初陈家军离开镛城时,我们便很想跟着一齐走的,只是当时家人没个安稳着落,我们不放心离去,这才没有直接随军;现在我们家人都在三星城落脚,得三星城守军给安排住处、分发了粮食,生活不再艰难;我们没了顾忌牵绊,便急急忙忙赶来投军;我们本就认定要投陈家军的,至于投入别军,我们根本连想都不曾想过”

    又一人大声说道:“陈将军,其实在暗军占领镛城之前,我们便都听说过您的大名了你在半兽族截断血暗两族互通之路、救我轩辕同胞,着实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好汉;能投入您这大英雄麾下,随您干些大事,正是我们心中所盼……”

    陈敬龙见许多人都口张舌动,想要说话;这样一个个说下去,真不知要说到何时方止;忙摆手笑道:“众位兄弟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有什么话,尽可以等安顿下来,慢慢再说现在先请大家入营……”说到这里,忽地顿住,急的直眨眼,却再说不下去。他以往并没有接收新兵的经验,说到“入营”,便不知下面还须做些什么。

    慕容滨滨在旁见了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忙往他身边凑凑,低声教道:“安排营帐、登名造册、请领军备”

    陈敬龙忙大声吩咐道:“贺副将,速引新军入营,安排宿处;吴副将,查点人数、登名造册;项副将,待人数点清后,去通知大帅,请他速速派送军备,并通知军需官准备整理分发”

    贺腾、吴旬、顶拓三人齐声应令;当即招呼众百姓,引领往陈家军营地行去。

    陈敬龙眼见百姓从身边络绎行过,乐的合不拢口;喃喃叹道:“苍天有眼;我陈家军兵力得以补充,定有东山再起之时……”

    慕容滨滨摇头笑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些百姓要成为真正的军人,须训练一段时间才行,短时间内可不得战场”

    陈敬龙含笑应道:“这我明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陈家军得了这些人手,不无小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绝无疑问”

    慕容滨滨轻轻点头,望着众百姓背影,喃喃叹道:“不无小补,可还远远不够;但愿以后会有更多人来,越多越好……”

    接下来的四天里,果然又有许多青壮百姓来投军。

    这些百姓,正是先前被暗军所占六城中的,由镛城百姓引领而来。他们都曾苦受暗军欺压,恨暗军入骨;镛城百姓去稍一鼓动,不费多大力气,立即便有许多人下定投军抗敌的决心;镛城百姓又大力宣扬陈家军在镛城苦战抗敌、爱护百姓之事,兼有陈敬龙先前在半兽族立下大功的英雄名声打底,所以这六城百姓来投军,也都认定非陈家军不投。

    陈家军新兵迅速增加;众将领接待安顿新兵,都忙的焦头烂额,但却人人心中喜悦。陈敬龙拥有自主扩军之权,袁石虽不喜陈家军实力增长,却也无可奈何,对军需物资,也只能有求必应,以免落下“阻碍陈家军扩军、有意违逆王爷”的话柄。

    到了第五天,六城肯投军之人皆已到达;暂时再没百姓来投,陈家军诸将才终于得出空来略歇一歇。查点计算,这短短几天时间里,来投军的百姓竟足有三万余人,比正常三个营的兵力还要多些。

    第六日清晨,大帅例行聚将,说谈些无关紧要的军务小事略一应景,便即散了。

    陈敬龙回归本营,见营中人来人往,比前些日子热闹许多,依稀又恢复了些陈家军未曾大损时的光景;不禁悲喜交集、感慨无限;呆呆立在帐前,看着军兵往来纷杂、听着军兵说谈笑闹,只觉无比充实;怎么也看不够、听不够,竟舍不得进入帐中。

    正在他呆立观听之时,忽见严奇领着一个身披连帽斗篷的人匆匆走来。

    陈敬龙忙迎前,诧异问道:“严将军,您怎会到我军营中来?有什么要紧事……”

    严奇脸色异常凝重;不等他问完,便急急吩咐道:“事关重大;我们进帐再说把这帐篷周围军士都驱散了,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偷听”话说出口,不等陈敬龙回应,已带着那斗篷人快步走入帐篷中去了。

    陈敬龙见他行事如此诡密,也不由紧张起来;忙命亲兵到稍远处把守,不许放任何人接近帐篷;安排完毕,方才入帐,问道:“严将军,究竟什么事?”

    严奇立在当地,默然不语。那斗篷人将头罩掀开,施礼叹道:“陈将军,久违了”

    陈敬龙一看那人面容,登时一愣,愕道:“凌队长?……你怎会来到这里?”

    这斗篷人,面容瘦削苍白、眉宇间隐现一丝狠厉,正是白虎城主府护卫小队长凌羽。

    凌羽神色黯然,轻声应道:“陈将军遭受惨败、陈家军折损大半之事,王爷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命小的来此”

    陈敬龙稍一寻思,苦笑道:“王爷让你带来责罚之令么?”

    凌羽缓缓摇头,叹道:“王爷没有责罚之意;王爷命小的来,给陈将军送件东西”言毕,在怀里掏摸半天,方掏出个小小锦囊,递向陈敬龙,轻声说道:“王爷说,这里的东西,只能陈将军一个人看,万万不可给别人见到王爷还说……王爷还说,这是他能为陈将军做的,最后一件……最后一件事情了……”话未说完,已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陈敬龙大惊,顾不得接那锦囊;前一步,紧紧抓住凌羽手臂,惶急问道:“王爷……现在如何?”

    严奇沉声喝道:“轻声敬龙,一定要小心,王爷情形,眼下还不能让别人得知”陈敬龙定定心神,略一点头,定定望着凌羽,等他回应。

    凌羽深吸口气,抹去泪水,凄然叹道:“小的走时,王爷已卧床十余日,不能起身;饭食皆不能进,每天只靠喝点米汤维持;每天清醒的时候,加在一起也不足一个时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王爷命小的来时,着意叮嘱,让小的拼尽全力赶路,万万不能稍有耽搁,以免……以免被传达王爷死讯之人,赶在……赶在头里……”话未完,已再忍不住,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陈敬龙听他这话,情知白虎城主已是必死无疑;刹时间,只觉浑身冰冷,忍不住手足轻颤,一颗心直沉下去,似欲坠出腹外,血液却全往涌,涨的头颈生疼;接连张了几次口,才勉强如叹息般唤出一声:“王爷”呼唤方出,霍地头晕目眩、胸中闷痛;猛然一跌坐倒,“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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