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瓦瑟尔公爵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法兰西人。他出生于洛林,其父效力于当时的洛林大公,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前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一世。在他的家族跟随弗朗茨一世离开洛林的时候,他留了下来,转而为法兰西效力。接下来,年轻有为的他很快便受到了赏识,节节高升,并且很快投入了蓬帕杜夫人的麾下,并在她的帮助下终于到了位极人臣的地位。

    我的王祖母赢过蓬帕杜夫人后,原先蓬帕杜夫人培植起来的官员几乎都被打击下台了,但是唯有这个舒瓦瑟尔公爵依然留在了原位,甚至没几年后就提升为了国务大臣兼陆军大臣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管军政大权的官职。

    他能够依然仕途亨通,和他的聪明才智和卓远眼光不无关系。

    虽然蓬帕杜夫人当初提拔的都是一批青年才俊,然而其中大部分都只能算是实干家,而非是政治家,舒瓦瑟尔公爵不一样,他除了能力优秀外,政治眼光也很敏锐。早在蓬帕杜夫人时期,他就暗自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官僚势力,而且他和其他的蓬帕杜派的官员不同,并未和贵族闹翻,因此最后得以“幸免于难”。

    不过,他能够留下来也并非完全是这个原因,毕竟掌握一国大权的还是王祖父——路易十五。事实上,舒瓦瑟尔公爵也确实有不小的能力,无论是军事,还是外交,他都很拿手。七年战争后,几乎是他一手重建了可说是全军覆没的海军,也是他开始着手对陆军的改造。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能够为王室多保留一份钱财,这才是他留下来最为重要的原因。

    “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情报,男爵先生。”我装着不无怀疑地问,“那么,如果我真的被任命为了这支军队的统帅,你又要我怎么做呢?”

    “殿下,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在出征的时候带上我,这样就够了。”诺埃男爵答道。

    “你真是奇怪,其他人巴不得远离战火,你却要义无反顾地投进去。”

    “殿下的意思是答应?”

    “你的药带来了吗?”

    “没有,在我巴黎的家中。殿下如果需要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拿来。”

    “不,具体什么时候需要,我会到时候再找你。”

    就算没有那种药,我也会答应他的要求。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他还掌握了我的把柄。既然有办法能够满足他,我也不必庸人自扰。只希望他能够见好就收,不要再提出其他的要求。

    “但是,”我语气一转,警告道,“如果我没有被任命为军队统帅的话,我就帮不到你。而你,也不许……”

    他恭敬地鞠躬道:“殿下请放心,今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真是一个圆滑之人。他的保证没有任何的前提,他并没有明说是在帮不到他的情况下不说出去。

    我不想再和这个家伙纠缠下去,今夜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坏了。

    我装成一个愚笨者,装出相信了他的话的样子。

    “这样就好!你的事我不会忘的。”

    “非差感谢,殿下!”

    也不管他的感谢,我头也不回地就急匆匆走了。

    这一夜并不完美,特别是最后的几分钟。

    我回房间后便立即睡了,但是在入睡前,我嘱咐安娜帮我查一查有关这一次的科西嘉岛事件的始末。

    贵族有贵族的门路,侍者也有侍者的门路。有些事情,贵族之间或许有隐瞒,但贵族身后的侍从们却不会有保密意识。往往那些侍从们私底下一交流,便容易套出许多宫闱秘密。这也是我极难相信除了安娜之外的其他侍从的原因。

    另一方面,我也令安娜留意一下诺埃男爵的情况。虽然这个家伙颇有野心,但是有野心并非是坏事,而且从他的言谈之中,可见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仔细调查一番后,如果他能为我所用,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调查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有消息的,所以我暂时也将这件事方下了。

    安眠一宿后,第二天下午,是彭蒂耶夫郡主的洗礼。所有在凡尔赛的王公都出席了。

    和宗教有关的事,通常都庄重肃穆,这一次也不例外,整个过程十分沉闷。

    或许是害怕被人发现,郡主始终保持平视前方的状态,一眼都没有瞧过我。她越是这个样子,便越是表明了她的心虚和羞涩。见她这样,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得意感。

    然而,我并没有一直盯着郡主看,整个仪式中,我的注意力最多还是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沙特尔公爵。

    他这个情敌,虽然已经落在了我的后面,可是我一点也不敢小瞧他的实力。郡主现在的年纪,正是青春荡漾的时代,感情方面波动极大。这个年纪的少女,耳根子也软,判断力也差,遇上些会耍手段的人,出现今天喜欢我,明天喜欢他,后天喜欢第三个人的情况并不令人意外。

    沙特尔公爵之后开始了他的追求攻略,一开始是他一个人,但后来却又拉上我,这正中我的下怀,当时我很担心他会乘我不备、展开偷袭。

    他叫上我的原因,源于一次意外。

    在洗礼仪式上,郡主被授予了教名——“路易丝”,但是,宫中人仍然习惯称她为玛丽·阿德莱德。

    有一次,沙特尔公爵以拜访彭蒂耶夫公爵为名,实则是去对郡主展开攻势。下午茶时,他想要更近一步,就叫了郡主“玛丽”,结果郡主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了。之后,沙特尔公爵还有几次去了彭蒂耶夫家族的居所图卢兹宫,但郡主都避而不见,因此他才又想起了我。因为他知道王储要求见哪个人,那个人是不能不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稍稍对郡主有些放心了。“玛丽”这个名字,除去郡主的父亲,有这个特权这么叫她的只有我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那一晚她让我这么叫她的。她对一个名字都这么在乎,其他的又有什么能让我不放心的呢?

    沙特尔公爵如愿以偿,终于见到了郡主,可是他也碰见了一件尴尬的事,那就是郡主根本不搭理他,反而在私下里,郡主和我的感情是突飞猛进。虽然那一夜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可是她那越发充满爱意的目光却骗不了人。

    沙特尔公爵一定不会想到,他的牵线搭桥,反而令我渔中得利;他更不会想到,我与他的位置,在这一次倒过来了。这一次我是主角,他是红娘。

    让我最为高兴的还不是这些,郡主有一次对我提及地她对沙特尔公爵的看法才更令我开心。

    郡主完全知道了沙特尔公爵过往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而且她对此还深信不疑。她形容沙特尔公爵是一只四处狩猎的狼,专挑弱不禁风的小羊羔下手。

    郡主与我提起沙特尔公爵的次数有限,但就是这有限的几次,郡主都是一副怒容的样子,她似乎对自己心中的那个沙特尔公爵的形象深信不疑。

    事实上,这正是我最疑惑之处。郡主不是我,并没有参与过沙特尔公爵做的那些事,可是,她对沙特尔公爵所做之事却比我还要了解。恐怕是有人在暗地里为沙特尔公爵下了绊索,而沙特尔公爵却仍不知道。

    我试过询问过郡主,告诉她这一切的人是谁,可郡主却说是几个以前一起在修道院中的女友。同为修道院出身,却对沙特尔公爵的事知道得那么详细,这后面的黑手可想而知,除了王祖父还会有谁?

    过了新年,之前嘱托安娜办的事也有了眉目。

    科西嘉岛攻略计划确实存在,而且军事物资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已经向南方普罗旺斯地区运去。马赛这座军民两用港,也出现了军舰多余商船的景象。

    科西嘉岛的事情可以追溯到一七六七年。当时饱受财务困扰的热那娅,以超低价将其出售给了法兰西,而法兰西因为是以免除债务的方式购买,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受损。

    经办此事之人,就是舒瓦瑟尔公爵。

    科西嘉岛其实早已经是一个脱离热那娅掌控的自治政权,热那娅之所以如此大方,便是因为它自己无法控制这座岛。法兰西自然不是热那娅,舒瓦瑟尔公爵当初极力主导此事也不是为了当冤大头。

    科西嘉岛位于法兰西南方港口马赛的东南,扼守着马赛通往意大利以及东地中海的航道。它可以说是法兰西面向东地中海的一个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进可成为从水路攻取意大利的永不沉没的补给舰,退可成为保护本土不受侵害的最前线。

    然而,当时刚刚买下科西嘉岛的法兰西,在财政上也不是很宽裕,军队方面也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才被迫休整了两年。

    如今,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舒瓦瑟尔公爵才开始兴兵。

    安娜同时也得到了诺埃男爵的信息。

    他是德·费姆特子爵私生子,后来娶了一位男爵的独生女儿继承了男爵的爵位。从巴黎医学院毕业后,曾经去了东地中海一带游历了两年,也参过军,当过军医,现在是刚刚从军队中退下了。

    最让我注意的,是安娜搞到了诺埃男爵的大学教授对他的评价。

    “他是一个上进、坚忍不拔的青年,医术高超、刻苦钻研,对于一切与药物有关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然而,他没有一个医生所应该有的低调,他常常参加各种聚会,被能够很快成为聚会的中心,他的口才令我觉得,他应该去法学院,或是去成为一位外交官。”

    看来真的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但是,我对他还是将信将疑,不敢完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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