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们是不是等我养好了伤再吃,还是养肥了再吃?”心里惴惴的小兔子还在胡思乱想,居然在想这个,他的心一会儿落下,一会儿又悬着呢。

    非常配合他的想法,牛角拖着一个圆滚滚、白嫩嫩的野兽,正从他面前经过,后面还跟着几个小牛头人,兴高采烈的。拖到旁边不远,战士牛角拿出一把骨刀,干净利索地刺入野兽的咽喉,血欢快地流出来,早有女牛头人拿着石盆木碗去接,一滴都没有糟蹋浪费。

    把鲜血分给几个小牛头人,这是部落的传统。据说喝了野兽的血,能让他们长成勇猛强壮的战士。现华汉的那个小牛犊子,可是今天最大的功臣,分给他的要多好些。

    看见那边几个小牛头人生猛地喝着血,有的还伸出舌头舔着碗底,华汉不寒而栗。妈呀,它们好嗜血啊,一定是把我养肥了再杀啊。

    很快,野兽的头颅被分解下来了,战士牛角恭恭敬敬地把兽头送到祭司面前,行礼后才离开。老祭司手抚兽头,低沉地念叨几句,把兽头摆在华汉身前。一股血腥味直冲鼻端,华汉心惊胆战,这是啥意思?恐吓我,不像,我这么弱小,值得它们恐吓吗?

    眼前兽头的扮相很有特点,短圆耳朵,小小眼睛,短鼻阔嘴,看上去,依稀是个笑脸,对,就像卡通画中的笑脸。这是什么兽,笑面兽吗?怎么长出一张笑脸来?血淋淋的兽头笑脸,华汉心里更是打着寒战。也许是血腥味的刺激,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嗜血的冲动来,华汉忍不住冲着兽头呲出牙齿,喉咙里低吼了几声,差点冲过去吞咬。

    生生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冲动,华汉懊恼不已,自从吃了蛇肉,自己经常这样犯混,肯定是上次“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还好,还能控制得住!

    这番表现落在祭祀眼里,却是瑞兽喜欢自己礼物的表示,老牛头人很是高兴。至于华汉没下口,祭祀明白华汉是食草动物,做出喜欢的样子就够了。牛头部落的主要食物也是草料,当夏天到来,兽群聚集的时候,肉食才会多些。

    这种肥肥的克劳兽,可是牛头部落豢养的家兽,只在祭祀天地荒原或者部落里有特别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宰杀的。而且宰杀的人选也很有规矩,多是部落头领亲自操刀,部落公认的勇士也能获得这项殊荣。

    老祭司挥挥手,兽头被取走,自然有几个女性牛头人开始去毛洗刷,收拾内脏,点火烧水。很快,奇香泛起,肉味扑鼻。

    好大一口石锅,连骨带肉,汤水翻滚,香飘数里。

    好香啊,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肉味。是想念地球上的美味了吗?不尽然,这肉香味特别,真的很香很诱人哝。

    这笑脸兽还真特别!

    华汉的鼻子很灵,这奇特的肉香不断飘过来,他馋涎欲滴,不断吞咽着口水。本来小兔子闭目养神的时候多,心里藏掖着心事,为自己的命运忧心呢。可当肉香飘来,馋虫蜂拥而起,顾不得了。双目睁开,不断打量着大锅的方向。

    坐在旁边的老祭司倒是诧异,难道哈比兽也喜欢吃肉,还是克劳兽太美味了,连他也抵挡不住诱惑?

    华汉搞不清形势,不敢随便动作,只能偷偷打量着牛头人那口大锅。他头顶的毛球被莫名的香味给诱醒了,从华汉头上滑下来,悉悉索索地在地上乱爬。华汉用爪子把毛球扒拉住,从腰间抽出猪牙,安抚着毛球,小声对着毛球说:“你可别想冲过去啃骨头,这群怪物很野蛮的。你身上没有肉,估计他们对你没兴趣,可是惹恼了他们,啥也说不定啊,别过去!”

    絮絮叨叨对着毛球乱说话,这是华汉在地下洞窟的时候养成的坏习惯。这不,小兔子一直装作老实不敢妄动,一觉毛球受到引诱有些躁动,着急之下老习惯又来了。旁边的牛头祭司听到华汉嘴里出的奇异音节,老牛眼闪动,心里自有计较。

    这时紫红色的太阳已经升到天空中最高的位置,已是正午时分。

    采药的牛头人从远处回来了,老祭司把药草放在地上,仔细查看挑选。挑选出几株可用的草药,仔细抖落泥土沙尘,放入嘴中大嚼一番,吐在石碗中;又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从中倒出少许粉末,与石碗中的草药一起搅拌。华汉看他动作娴熟,鼓鼓捣捣一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等老祭司拿着石碗,微笑着请小兔子把身上的蛇皮解开的时候,华汉一头雾水,他可听不懂牛头族的语言,来个不理不睬。

    老祭司把石碗放在华汉旁边,一遍遍地示意华汉解开蛇皮。旁边的牛头人急了,大手一挥,想过来帮忙,却被老祭司喝住了。

    嗅一嗅石碗里药泥的味道,又看看眼前几个牛头人的动作,华汉好诧异,怎么这几个怪物在作同样的动作,他们要脱掉兽皮衣服吗?脱就脱吧,蛮荒草原,野兽都是没有衣服的,难道还要请示自己?再说,脱衣服又和这个石碗有什么关系?

    又看到老祭司做出往身上涂抹的动作,哦,有点明白了,碗里是药吗,是让我解开蛇皮给我抹药吗?当华汉做出解开蛇皮的动作时,那几个牛头人都在点头,甚是期盼。

    他们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华汉又停住了。那几个牛头人几乎着急地蹦起来。

    第一次的交流就在双方的乱比划乱着急中进行着,最终小兔子感受到了牛头人的客气和善意,自己解开蛇皮,伸出爪子自己把石碗中的草药抹在伤口上,一边还在腹诽,老家伙嚼得干净吗?乖乖!心倒是有点放下了,他们对自己这么客气,大概没打谱吃掉自己,哈哈。

    小兔子的心情好多了!

    解开的蛇皮随意放在身边。老祭司打量着蛇皮,越来越诧异,似乎有什么困扰了他。想过去拿起蛇皮仔细观察,又生生忍住没动。

    成年金翅雕非常凶猛,一爪子抓下去,巨狼的脑袋都能抓透抓穿,威力惊人。四个爪趾中最有力的是后爪,幼雕偷袭华汉的时候,后爪正刺在缠腰的蛇皮上,又让华汉逃得一劫。幼雕全力一抓只在蛇皮上留下几道浅印,这蛇皮可够坚韧。

    刚刚返回营地的斥候牛眼给他俩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什么,你不会看错,多伦河北什么时候有了人类冒险者活动?有几个,在哪里?”领牛头着急问。

    “牛头,我看不错。三个,盖了棚子,那边,不远,五箭路!”牛眼说到人数的时候,拍着自己的左脚膝盖,说到距离的时候,做了个拉弓的动作,又使劲拍着自己的左臀。

    “拿的什么武器?”

    “弓箭,还有,匕,还有,长剑。会闪光!”牛眼不断比划着,嘴里也蹦出些词来,把他看到的信息传达给牛头和祭祀。听到闪光,那就是铁制武器了,领牛头眼里泛起了光。

    让牛眼离开,老祭司看了一眼牛头,笑嘻嘻地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他们带着铁器,还可能带着盐巴呢,你要不要?”

    听到盐巴,牛头领的嘴都张开了,铁器就够吸引力了,还有盐巴啊,这险值得冒了。

    刚想说话,老祭司早已明白他的心意,摆摆手,摇摇头。

    “为什么?他们再强,派去五个战士,肯定能获胜,用投枪和飞石,我们不会有多少损失。那,我带人亲自去还不行吗?”

    “瞧你那点出息!盐巴就把你馋成这样了?他们有三个人,还有铁器和弓箭,即使去偷袭,我们最少也要损失一个战士。敢来多伦河北的人类,能小看吗?我说过多少次,生命比外物重要。还有,你忘了兽人的荣耀了吗?为了财物去偷抢,你就是卑鄙的人类!”

    牛头被训斥了一顿,不敢再争辩。

    老祭司拍拍他的肩膀,说:“让战士们暗地警戒,把木盾放在身边。看好女人孩子,把克劳兽驱赶在一起,别跑丢了。来来来,我们先吃肉庆祝,哈哈。”

    看到牛头仍然有些放不下,老祭司继续和蔼地教诲着:“牛头,人类最是卑鄙,要是他们敢来偷袭,我不介意用三颗人类头颅来祭祀神灵,铁器盐巴可是部落急需的战利品呢!想一想,你是领,千万别被外物迷住眼睛,不然部落会吃亏的。你的每一个决定,可关系着部落的命运;你的命令,部落肯定遵行,受伤、丢命,族人也不会退缩。财物虽好,和族人的生命比,谁重谁轻?”

    看着牛头领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已经去安排警戒和开饭,老祭司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人类冒险者敢来北岸,当真胆大包天。聪明的话,就别来生事!部落还真缺盐巴和铁器呢!有多少年没和人类直接起冲突了?”

    思绪悠悠,他想起了多伦河草原以外的人类世界,那还是年轻的时候到荒原外的世界冒险来着。

    人类语言自己还记得多少?

    那时候,多伦河南边的草原还有兽人部落在繁衍生活。现在,该没有了吧!

    难道人类在多伦河南岸也出问题了?人类有必要来河北蛮荒地带捕猎吗?冲突,又要开始了吗?

    思绪撒开了,想到的事情让老祭司揪心不已。转身看到了白狼皮上逗弄毛球的华汉,点点头,兽神的使者,兽神的祝福,心里安定了些,悠悠叹息,喃喃祈祷。

    “真要变天了了吗,图斯哈比,兽神保佑!尊敬的兽神,您派来了使者,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是要拯救我们吗?”低沉的牛语,祭司心事重重。

    周边却是非常热闹,分肉了,喝汤了!部落可不是能经常吃到克劳兽肉,每一年只有一次两次而已。

    祭司,孩子,领,战士,妇女,老人,分肉有严格的顺序。今天却和以往不同,祭司挑出又嫩又香的一块骨肉放入木碗,呈在华汉的面前,又给现华汉的小牛犊子弄了块好肉。方才大呼一声:“图斯哈比!”自己美美地吃了起来。

    盯着眼前的木碗,嗅着奇异的肉香,华汉心思还没安定。

    “给我的吗?哎呀,吃不吃啊?”

    “不会是真把我养肥了再吃吧,给我这么一块好肉。”

    “貌似对我很尊重很客气呢,没有恶意吧?”

    看到毛球已经爬向木碗,大概是看中了笑脸兽的骨头了,华汉忍不住了,吃了肉再死,也做个饱死鬼哦。不想了!

    很香,真特别,还有些咸滋味,上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毛球等一等,我先吃完肉,再给你骨头,别着急!

    一只圆溜溜、肥滚滚的克劳兽,个头能有羊羔大小,真不够营地里三十多牛头人吃饱,众牛头人都在缓慢地咀嚼,说实话,每个人分到的骨肉,还真不够他们大牛嘴三口两口吞咽的。祭司不是说了很多回吗,好东西要慢慢咬,慢慢咽。咱们老祭司就是有学问!

    肉吃完了,骨头大多也被啃碎咽下去了。早有女性牛头人在大石锅肉汤中里添了根茎果实之类,熬煮着,等大家吃完骨肉,这肉汤粥也好了。

    华汉又分到一碗肉汤粥,味道也不错,肉已吃光,骨头也早已丢给着急上火的毛球了。抬头看时,周围的牛头人却在吃些干草之类,看来这肉粥也填不饱他们的大胃。华汉的肚子小,连肉再粥早吃得饱饱。看到身边不远的小牛犊子,认出正是把自己抱回来的家伙,吱吱叫了几声,双爪不断比划,示意他把自己剩下的半碗粥端走吃掉。

    小牛犊子却悄悄地去看老祭司,老祭司点点头,他才敢过来把碗端走。

    当石锅里的美味被吃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牛头领从锅中捞出几块大骨头,似乎是几条腿骨,用石刀从上面取下几个圆圆的东西,呈给了祭司。

    祭司叹息一声,把它们收了起来。这是人类才能用到的骨币,在兽人世界里还真没用,先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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