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交通银行总裁钱之新打来的。”孔祥熙放下电话语气平静的说:“看来北京的那位也想把事情做好啊。”

    “怎么回事?”罗耀国皱了皱眉头。

    从刚才孔祥熙的通话中,罗耀国听到了一句很刺耳的话“中日提携”,很明显这是一把涂满了蜂蜜的刀子。

    孔祥熙笑了笑,说道:“张老将似乎也在整理财政,稳定金融,呵呵,这两天的挤兑可不是只有上海才有。王永江去找了日本人,向日本人借了款子来注资交通银行和北四行,先稳住金融的盘子。以后好像也有什么改革的,希望我们可以配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看来北京那边的情报还是有点慢,或许是青年党故意隐瞒了什么吧?罗耀国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那样我们扶植的银行里还要不要有交行和北四行?”

    宋子文和孔祥熙对望了一眼,很明显这是个问题,毕竟扶植的银行在南方市场上会有很大的特权,而这五家银行的幕后明显是日本人,或许就是日本人通过北京政府进行的秘密投资。

    “要不扶植一个交通银行吧?”孔祥熙有些迟疑的说:“日本人也许是好意,稳住北方的金融盘子毕竟对中国是有利的,我们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子文也点了点头:“庸之说的是,日本人虽然有些小人得志,但是毕竟和我们的关系也还不错。”

    连亲英美的宋子文也这么说,看来这二十年代和9.18以后的局面到底是不一样的。宋子文、孔祥熙两人的看法恐怕是有普遍性的,要换成是汪精卫怕是更加要欢呼雀跃了吧?

    “子文先生,庸之先生,那中国银行的事情我们可要抓紧办理,实在不行就多让点利吧。”罗耀国的意思很清楚,中国银行绝不能变成“中日银行”,它的影响力比之交通银行要大多了。

    ……

    从孔祥熙公关出来,罗耀国的眉头就紧紧拧在了一起,日本人的这一招很明显是把抹了蜜的软刀子。在历史上日本对中国侵略向来是有两手,一手是杀气腾腾的野蛮军人,另一手则是那些彬彬有礼的政客,商人,似乎是要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实际上都是些口蜜腹剑的东西。

    而且青年党似乎也隐瞒了很多。这些事情廖仲恺他们可能不知情,不过和张学良、杨宇霆关系密切的曾琦怎么会一无所知?这个小矮子怕是也把日本人当好人了吧?

    回到警备司令部,还没进办公室的大门,罗耀国就听见里面戴笠和林宜瑶正有说有笑,聊得津津有味。

    “雨农哥哥。”林宜瑶的声音总是嗲嗲的:“你说以后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呵呵。”戴笠咧嘴一笑:“或许吧?你们慕韩先生的电报上怎么说?”

    “慕韩先生说雨帅以后打算偃武息戈,要和各派共同裁兵谋求和平统一,与民休息,专力发展民生,造福黎民百姓。”林宜瑶语气有些兴奋,她又道:“看来我们的中国是有救了,南北都能不打内战,团结起来发展经济,而且慕韩先生还说日本愿意和雨帅相互提携,共存共荣。”

    “嗯哼。”罗耀国不想再偷听下去,干脆直接推门而入,冲两人点点头,笑道:“怎么个相互提携,共存共荣法?”

    林宜瑶见罗耀国来了便起身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稿,搂着罗耀国的胳膊嗲嗲的说:“我的司令大人您可回来了,您看这是慕韩先生早上发过来的,他一得到消息第一个就通知咱们了。”

    “念吧。”罗耀国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然后便找了位子坐了下来。

    “哦。”林宜瑶应了一声,拿起电报稿念了起来:“辅文兄钧鉴:近日京、津地区金融形势不稳,银行挤兑,钞票贬值,人民怨声载道。雨帅、少帅及奉军诸公夙夜忧叹,一筹莫展。幸得友邦日本公使芳泽谦吉电告国内求援,日相加藤公亦念及两国共存共荣,愿施之以援手。大致方案为贷款一亿日元以稳定金融。帮助整理北洋旧债,准备发行新债。支持中国实行关税自主。支持中国发行统一之国币。此外,雨帅、少帅念及民生疾苦,兵费过巨,决定偃武息戈,联合各派共同裁兵,实行和平统一,与民休养,专力民生。望辅文兄能游说南方诸公,共襄盛举,为民造福。弟曾琦顿首摆上。”

    “好算计啊!”罗耀国轻轻叹了一声,又问:“雨农,北京有什么消息?”

    戴笠也拿出一份电报稿,递给了罗耀国,笑道:“辅公请看,吴公威来电说已经收集到通商银行钞票200万元,耗费约40万大洋。此外,近日奉票行情走跌,已经跌至五元奉大洋兑银元一块钱了。不过,京、津地区的房地产看涨,公威建议暂停抛售手中的物业,等价格上升一些以后再抛。”

    “啊?京、津房地产看涨?”罗耀国愣了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北方局势如此混乱,房地产反而回看涨呢?

    “仲恺先生也有电报发过来。”戴笠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份译好的电报,交到罗耀国手上。

    罗耀国接过廖仲恺发来的电报看了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喜。原来察哈尔的胡景翼、邓演达已经同苏俄、外蒙和gcd的绥远苏区搭上了线,可以开展同蒙地的贸易,而且是由察哈尔贸易公司垄断经营。此外。苏俄已经同意贷款30万金卢布给察哈尔政府,用以开展察蒙贸易,和组建察哈尔贸易银行。看来苏俄对扶植奉系内部的亲苏派兴趣不小,日苏两国为了奉军怕是免不了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宜瑶。”罗耀国琢磨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想了些对策,吩咐林宜瑶说:“告诉曾慕韩,中日提携多半是日本为控制我国经济,争夺我国市场,掠夺我国资源的阴谋,请他不要参与,以免被日扣上亲日派的帽子,倒了青年党的牌子。

    张雨亭整理旧债是为发新债,发新债应该还是为筹集军费,和平统一云云的全是欺世盗名之举。联合各派裁兵更加是为了以裁兵为借口削弱各派实力,请曾慕韩尽量争取这方面的任务,到时我们可以配合一下。此外,请曾慕韩给奉张进言,委任杨森为四川督军,邓希侯为四川省长,刘文辉为四川清乡督办,田颂尧为川西北屯垦督办,赖心辉为四川边防总司令,刘成勋为川康边防司令。告诉曾慕韩,这件事办好了他的西北青年军就可以开张了。”

    “哦。”林宜瑶的脸上满是失望,轻轻嘟囔:“难道还是要打仗吗?不是都说要偃武息戈了吗?”

    “快去给曾慕韩发电吧。”罗耀国摆了摆手:“这些事情你一时半会是不会明白的,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

    目送林宜瑶离开以后,罗耀国又看了看戴笠,轻轻点了点头,笑道:“这次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我会举荐你出任军事情报局上海站站长,以后江浙地区的情报工作就由你负责了。你给我记住,江浙地区情报工作的重点就是日本,你一定要给我摸清楚日本在江浙地区的所有商业活动,商业企业、银行的情况,日侨的分布情况,日本情报机关的分布,还有有多少我们的人和他们有来往,对亲日派人物要加强监控。”

    知道自己被委以重任,戴笠的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是,学生明白。”戴笠点头答道:“学生一定把日本人在江浙地区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绝不让一个日本特务和一个亲日派从我们的视线下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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