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烈火车自南向北,驶出繁华的北京城。

    况且,况且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虽然有了美国的庚子赔款的退款,但清华学校能派遣的留学生还是有限,而奉天合格的学生却有些不足,因此教育厅长将求助信发到清华,北京大学。

    火车上的五十名学生便是这批北上,由奉天拨款留学的名额。

    何静也是其中之一。

    火车经过一火车经过一天多的行驶,穿过还略显荒凉的辽西,从葫芦岛路过锦州,一路上看到的工厂开始多了起来,还有更多的待建建筑,虽然仍然还是荒凉,但那些破土动工的建筑,和机器发动的巨大声响,却让人感到一股向上的朝气。

    “到了,到了,何静,咱们到奉天省城了!”何静旁边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同学,杨英看着远处已经在望的一座城池高兴地道。

    “唔?到了么?”何静打了个哈欠,定了定神,看着已经在望的奉天城。

    “快看,那里有座好高的楼房。比北京所有的楼都要高。”

    “还有,那里有几辆拖拉机….”

    虽然规模还比不上北京城,不过目睹了一路上来的荒凉之后,再看到奉天城,所带来的震撼依然不小。

    “同学们,欢迎来到奉天。”谢荫昌笑容可掬地站在火车站,看着一群走出火车的学生。

    “今天要替那些留学生送行,两位夫人,你们说为夫要穿什么衣服去好?”叶重有些伤脑筋地道:“要不这身中将服?”

    “不好,穿军服去杀气腾腾地,气氛不好。”韩莹抱着已经八个多月大的叶云摇头道。

    “要不这套睡衣?”

    “呸,你说得出口。”许楠啐了口。

    “这身长衫?”叶重拿着件儒雅的青色长衫在身上比划了几下,还别说,只要不说话,看上去还真有那么股儒雅的气质。

    “嗯,我看还不错。”许楠点头道。

    “不行,不行,我穿着太别扭了。”叶重连忙摇头,最后选了件类似中山装的黑色衣服,配上锃亮的皮鞋,看上去既干练,又清爽。

    “爹,抱抱…”叶云朝叶重伸出一双小手。一对眸子黑得出奇,如同宝石一般。

    “呵呵,好嘞,乖儿子….”叶重笑着将叶云从韩莹怀里接了过来。

    逗弄了一会几个小家伙后,叶重正了正衣襟,在卫兵的护卫下,登上马车,前往金宇大厦,属于富商于文斗的那座最高的15层楼房。

    “于先生,没有打扰到你做生意吧。”下了马车,叶重向正站在那里等侯的于文斗道。

    “哪里,哪里,兴帅这种大人物请都请不到啊。”于文斗大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兴帅天天过来打扰一番。”

    “好,就冲于先生这句话,以后有空一定过来叨扰。”叶重道。

    “见过兴帅。”于文斗身边一个文文静静,略显高挑十六七岁的少女略带紧张地向叶重浅笑道,脸上略带点羞涩。

    “这位是?”

    “这位是小女,于凤至。”于文斗道:“这次也是留学到花旗国中的一员呢。”

    叶重笑道:“于小姐现在就如此青春可爱,再过几年不知道会如何的楚楚动人,于先生有个好女儿啊。”

    “兴帅可不要尽说好话,年轻人可是经不得夸的。”于文斗适时地道:“让小女带兴帅去顶楼吧,我就不打扰兴帅面见那些学生了。”

    叶得看着眼前青涩的少女,心里了然,于文斗这个鬼精一样的人物不会是想把女儿推销给自己吧。不过叶重可没这副猎艳的闲心情。

    “兴帅乘电梯上去吧。”于凤至小心地打量了叶重几眼道。

    “不了,我不习惯坐电梯那种超重失重的感觉。”叶重摇头道,“走楼梯吧。”

    跟于凤至聊了一会,谢荫昌已经带着奉天,还有北京过来的学生陆续过来。

    顶层的空间很大,容纳一百五十余人并不显得拥挤。

    一百五十个学生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叶重,有羡慕,有好奇,眼神。

    “想必大家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我是谁。”叶重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一群年轻学生,从何静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上一掠而过,缚手一笑道:“我是叶重。”

    人群略微有点骚动,谢荫昌示意这些学生安静。

    “今天这里没有奉天督军。有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一群学生,我也只是比你们年长几岁,仅此而已。”叶重用平时聊天的语气道:“咱们现在在的这座高楼叫金宇大厦,可能刚才大家有很多人爬上来的时候,累得不记得这座楼有几层了。”

    “叶老师,我记得,有十五层。”人群中的何静忽然出声,有些戏谑地看着叶重。关于叶老师的来历大多数人都还是听说过的。何静地出声立即引起了一阵轻笑。

    “不错,正是十五层。”叶重瞟了何静一眼,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听着人群中笑声,毫无尴尬地道:“这是奉天的最高楼。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安排在这里见你们?”

    叶重不待学生回答已经转过身,身着巨大的窗户外一指道。“因为在这里可以大概看到奉天的全貌。你们看,那座最高的烟囱的所在地,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洋灰厂,曙光洋灰厂。曙光洋灰厂的旁边有几家民办的电灯厂,专门制造灯具,奉天的政府大楼,还有一些酒店,家用电灯泡,大多是出自那几家工厂。”

    叶重用话家常的语气,一一给这些学生介绍着:“还有那里,是生产皮鞋,毛靴的工厂,东边是有一些制糖,生产棉袄,棉布的工厂。那里一年能制造出几十万套的衣服。”

    “也许现在有人心里开始纳闷了,这位奉天的督军咋回事?把咱们大老远叫来,爬了十五层楼,就是为了告诉咱们奉天有多么富庶,有多么繁华吗?”叶重转身笑道:“当然不是。”

    “可以不谦虚的跟大家说,奉天在民国大多数城市当中,工厂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可是咱们民国现在都生产的些什么,鞋子,衣服,面粉,白糖,水泥。而且即使这种工厂也少得可怜。西方列强生产的什么?火车机车,千吨,万吨级以上的轮船,电话,无线电台,汽车,步枪,大炮,甚至还出现了天上的飞行器。”

    叶重正说着,天上传来嗡嗡的飞机哄鸣声,七八架飞机组成一个小型的机群由远及近,在金宇大厦前上方掠过。看得这些学员一阵惊叹,也许奉天的学员已经见识过飞机了,但对于这样的机群也是头次见到。

    “这是什么,这就是工业化。在工业上,中国已经远远落后于西方列强,如果不奋起直追,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英,美,法,德,意,俄,还有咱们东面的恶邻,日本,便是凭他们比中国要强大的工业,才能骑在中国头上,将中华民族的尊严一次次的踩在脚下践踏。自清末以来,我国所遭受到的苦难,相信你们比我这个不识几个大字的人更清楚,而你们,今后将去属于列强的美国,英国,或者德国学习,学习他们的文化,学习先进的工业技术,等你们学成归国,咱们中国也要造火车,造大型的轮船,造飞机,造出属于中华民国的工业文明。现在中国的工业仍然还是一片空白,你们肩负的使命是整个中国的工业化,还望各位努力学习,用技术,用科技去改变中国的现状,建设出一个新的中华,诸君,拜托了!”叶重俯身,深深向前一揖。

    “我等必不负兴帅厚望,时刻谨记肩负之使命!”

    虽然回复的话语各自不一,但发自内心的却是同一种声音。

    “兴帅,这次面见这些学生很成功啊。”离开了金宇大厦,谢荫昌道。

    “那当然,想我一省督军,连几个学生的士气都鼓舞不起来,还如何治理一省,希望这些学生早点学成归国吧,没有自己的技术人才,工业发展上老是要求着别人可不行。”叶重笑道。

    “对了,兴帅,关于选取留学生的问题,这两年我和岷源兄可是伤透脑筋了,合格的学员严重不足,我看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外国语言学校。”谢荫昌建议道。

    叶重摇头道:“暂时算在奉天理工大学里面吧,以后等有钱了再分独立出来。省库里面没有多的钱了。”

    “也好。”谢荫昌点了点头。

    “兴帅,通辽那边过来了一份的电报。”文山亲自走过来到叶重耳边低声道。

    “什么电报,这么神秘?”叶重笑着问道。

    “还请兴帅回办公室内说话。”

    “好。”叶重点头。以文山的性子,如此慎重,定然是出现了什么大事。

    “现在可以说了吧。”叶重随着文山一路走到办公室,关上门道。

    “通辽那边过来的电报,李筱波先生在通辽发现了霍林河煤田,储量具初步估算有140万万吨。”文山既喜且忧地道。

    “这么大?是新邱煤矿的三十多倍了,新邱煤矿日本人尚且去抢,若是知道了这么大个煤矿还不闹翻天。”叶重摇头笑道:“恐怕不止是日本人,就是花旗国,英国,俄国,甚至大总统也不会看着这个煤矿落到奉天手里。现在这件事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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