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情骂俏之后的军帐里安静了不少,守在外围的官兵隐约猜到军帐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一个个自动自觉的走的很远,决不去打扰那一对许久都没有相见的男女。

    许昌的夜晚是这么的安静,仿佛星星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朝阳初升,许昌城外的草地上,翠绿的小草散发着淡淡清香,守卫在许昌城头的官兵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抓着手中的水壶,时刻准备润润嗓子,准备跟前来挑战的宋军骂战。

    这些天来,女真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起吃过饭,就会有几十个大嗓门的宋军策马到城下一箭之地,后边大队宋军排好阵势之后,数十骂手就会指天骂地的开始骂战。通常都是从完颜阿骨打开始骂起,骂一些背信弃义之类的,再不然就是脏话,对女真皇族的女性贵族表示一下亲切的问候,并毫不掩饰自己企图和她们发生一些超越友情关系的意图。

    最后的骂战往往会演变成双方官兵的破口大骂,而通常发展到最后就是城下的喊着:“有种你下来”。城头上的却高呼:“有种你攻城啊……”于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就这么虚度过去了。

    但是今天天色已经大亮,宋军也洗完了马,吃完了饭,却没有看到骂手出来。这让已经准备充分的女真骂手们憋的好不难受。突然间找不到骂人的对象,一肚子酝酿了整夜的新鲜语句发挥不了威力,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城头上一名骂手已经喝饱了水,等的心焦难耐,突然间看到城下两匹小马颠颠的跑了出来,顿时精神一振,大声喝道:“兄弟们,想必是昨天宋人被我们骂得好多人都哑了嗓子,今天只有两个人出来。两国相战,也算不上什么以众欺寡了,咱们大家伙并肩子一块上,骂得他们头昏脑胀,骂得他们哭爹喊娘!”

    一阵叫好声在城头高高响起,骂手们纷纷挤到城垛边,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两匹小马上。

    马背上端坐着两人,一男一女,身上都没有穿盔甲,策马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外,携手下了马,看也不看城头上乱哄哄的女真官兵,居然就大大咧咧的在城下放开马儿,坐在地上,女的依偎在男的身上,两个人说说笑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迷茫的女真官兵,呆呆的看了半晌,忽然间一个骂手用相当标准的汉语骂道:“城下两个蟊贼,是来作死的吗?”

    没想到那个女子气派大得很,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闭上你的臭嘴,我在金国的时候,假假也是个郡主,轮到你这样下三滥的泼皮开口了吗?”

    一听说是郡主之尊,御营官兵顿时躁动了起来,倒是有些人眼尖的,仔细看了半天,惊呼道:“果然是完颜沐沐郡主啊……”

    这消息顷刻间在许昌传开,无数官兵涌上城头,要看看在城下跟郡主亲热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们到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瞎子都能看出来两人乃是情侣关系了。这消息既然已经传开,完颜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过不多时,一顶黄罗伞盖来到城头,完颜璟铁青着脸一步步朝城垛走去,黑甲军开道,将那些挤在一起的女真官兵分开,让完颜璟走到最前。

    看到城下那一对熟悉的男女,完颜璟用力的攥了攥拳头。身边的官员怕完颜璟一时冲动,低声说道:“那是韩风的激将法,皇上……”

    “不用说,朕知道!”完颜璟冷冷的说道:“走,我们回去!”

    看到那顶黄罗伞盖在城头出现,韩风当然知道是完颜璟来了,低声在沐谦心的耳边说道:“这次得委屈你了!”

    “怎么……”沐谦心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韩风一低头,封住了她的小嘴,丰润富有弹性的嘴唇顿时被韩风含住,随即齿关失守,丁香小舌也被他卷入口中。城上城下一片哗然……这时节虽然还不是那么保守,但是公然在十万大军之前亲热的男女,也实在是罕见的很。

    完颜璟刚刚转过一半的身子,硬生生的顿住了,手掌捏得指节格格作响,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把那对狗男女拿下!”

    城门轰然打开,一队骑兵旋风般的刮过吊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韩风和沐谦心冲去,一箭之地,说起来很远,其实也没多远。不过韩风和沐谦心可不傻,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站起身来坐上了马背,等到那些骑兵冲出来的时候,两人早已飘然远去。

    女真骑兵想要生擒两人却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回宋军大阵去。好在回去了之后,完颜璟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淡淡的说道,抓不住也是正常的,便放过了这些骑兵。

    可是这件事还没完没了了,吃完午饭,这一男一女又来城下打情骂俏,这次更加过分的是,两人居然带了不少水果,在城下开始野餐,压根就没有把城头上的女真官兵放在眼里。恨得完颜璟几乎想要把床弩扳过来,将两人给射死。还好,三十里的守城床弩不是那么好搬的,否则的话,完颜璟的计划还真有可能实现。

    到了晚上,韩风和沐谦心手拉手在城下散步看星星,偶尔还唱几句歌谣,更是把城头上的金兵气得七窍生烟。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完颜璟实在已经忍不住了,就算一个多么有大智慧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也无法忍受,他怒气冲冲的亲自命令大军出城搦战。

    “皇上,这可万万不可!”夹谷清臣站在完颜璟的身边,看着城下亲热无比的韩风和沐谦心,劝谏道:“韩风和完颜沐沐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激怒陛下,欺骗我军出战。我们出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贸贸然出击,只怕会中了汉人的奸计啊。”

    “朕知道!”完颜璟淡淡的说道:“朕要出战并不是为了抓住那一对男女出气。而是这些天来,他们俩在城下这般举动,一直在动摇我们的军心。设身处地的想想,朕已经吩咐宫卫将完颜沐沐当年的事都宣扬给诸军知道。”

    “哦……”夹谷清臣知道必有下文,便洗耳恭听。

    完颜璟接着说道:“完颜沐沐的所作所为,当然是令我们女真人不耻。而朕这次带来的御营兵马可是清一色的女真大军。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又看到这两人在城下耀武扬威,本来就积攒了一肚子怒气,近来几乎御营所有的将领都曾经找过朕,想要出战。这个时候出战,正是我军士气最高昂的时候,朕要出战,当然是有把握的。”

    “可是陛下,我们的军马在数量上不占优势,和宋军会战,依然没有十成的把握。”

    夹谷清臣始终还是不放心,士气一说自古有之,但是打仗还是要看实力的。宋军同样在城下养精蓄锐很久了,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几乎超过女真大军半数。宋军并没有采用围城的战略,而是囤积大军,重点面对许昌南城,这样的打法,想趁着宋军围城兵力薄弱来偷袭都不好做。

    “有些情况你得注意到,城外我们也有不少斥候,宋军到了许昌就开始大批采集石块。朕以为,他们是要等石炮运到许昌之后再一举攻城。换言之,完颜襄在西线拖住了宋军的兵马,虽然不能取胜,也让叶琛和韩风断了指望。他们当然也要寻求决战的机会。”

    “朕估算过日子,假如在固始那一战的时候,宋军的石炮还在路上运输的话,这段日子就要到许昌了。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了,不如趁着现在士气高昂,先和宋军大战一番。就算不能取胜,也不至于落败,而且可以查明宋军虚实,也让他们不敢再那么嚣张下去!”

    “皇上……”夹谷清臣还想说些什么,完颜璟已经挥了挥手,吩咐随从道:“准备朕的盔甲,今日,朕要亲自出战。”

    已经无聊了很多天的两**队今天都难得紧张了起来,苍凉的号角和雄壮的鼓声在许昌城外的大地上久久回荡,不知道多少战马踏足在这片土地上,也不知道多少战士带着沉重的武器走出军营。城下,数万女真大军整整齐齐列开阵势,城头上无数弓弩高高架起,掩护着金兵组成战斗队列。将领们大声鼓励着自己的士兵,战士则最后一次检查着武器、披挂、战马……任何一件装备都可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怎能不小心?

    早前还在谈情说爱的韩风和沐谦心早已进入大军之中。一队队宋兵从军营里走出,步军在后,骑兵压阵,两翼弓弩准备。无数面飘扬的大旗迎风招展,无数年轻的战士斗志昂扬,随时准备战斗!

    这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风轻云淡,而并不遥远。仿佛如出沐的天女,纯洁、神圣,而又触手可及。而蓝天之下,无数已经被狂热的战斗气氛调动起情绪的战士,正在等待一场浴血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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