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长今其人,朱佑桓曾经留意过,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一身出类拔萃的医术非是杜撰。

    只是不知这成化年间,长今竟然刚刚出生,朱佑桓的用意显然很自私很无耻,不管那幼女是否真的是她,先占为己有总是没错的。

    这就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干脆把所有叫长今的女人统统抢来,看你高丽人还怎么拍摄大长今?而有了这么个精于药膳和针灸的家庭医生在,全家人的健康有了保障不说,顺便也让那小国吃个哑巴亏。

    输送美女入天朝,向来是朝鲜人的固有传统,一干官员自是满口保证,等打听到贵人乃是大明天子的亲侄子时,更是不敢怠慢,那年轻贵族连夜赶回封地不提。

    朝鲜人的恭顺出人意料,虽说朱佑桓乃是见了笑脸人都敢抽耳光的主儿,但此刻还真不好意思继续没事找事了。

    施施然站起,挥手赶走一干阿谀奉承的外国人,朱佑桓笑吟吟的走出番学馆,朝着国子监后街走去。

    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因此国子监的地形都熟记于心,朱佑桓边走边参照李山泰画的鬼地图,要不是这里格局对称,整条街道一目了然,非得迷了路不可。

    太子的未来泰山名叫张峦,很普通的一位秀才,以乡贡的名义保举进了国子监,两次科举不中。

    通过朱佑樘遮遮掩掩的话语中,朱佑桓很容易就推敲出,他与张峦肯定不认识,但是和人家的女儿绝对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私情偶遇。

    张峦家境一般,居京城大不易,是以租下国子监后街的一间厢房,整个四合院好几家挤在一处。

    类似家属大院般的居住条件,前后左右都是读书人家,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位被称为观音儿的少女,能够抛头露面的被太子撞个正着。

    “观音儿,观音儿。”

    朱佑桓笑吟吟的念着这很奇特的乳名,暗道未来嫂子的容貌,一定是非常端庄秀丽,要不就是特别温柔善良之人。

    今日身负重任而来,朱佑桓的神色却非常轻松,正因为张家属于寒门,这段姻缘的未来不会横生波折,就算是万贵妃都不会跳出来阻止。

    停停走走,渐渐来往行人多了些妇人孩子,难得的晴朗天气,院子口都有女人蹲在井口边浆洗衣物,那洗干净的被褥衣衫一经晾晒,片刻就会被冻得好似冰坨一样,垂下的水滴凝结成了串串冰柱。

    朱佑桓一路走来,他的装扮委实扎眼之极,就算是在豪门多如狗的京城,一位天潢贵胄跑到穷秀才扎堆的民居里,实在是令人惊奇。

    妇孺都下意识的躲着老远,神色好奇的朝他观望,朱佑桓笑嘻嘻的朝一个孩子招手,等孩童犹犹豫豫的走近后,问道:“请问这里住着一户姓张的人家,家里有位闺名叫住观音儿的闺女,住在何处?”

    不想孩童一瘪嘴,扭头叫嚷道:“我才不告诉你呢,观音儿的弟弟不是好东西,都是恶霸。”

    朱佑桓一时愕然,哭笑不得的道:“小伙伴间打架罢了,岂能称呼为恶霸?”

    “就是恶霸。”孩童气呼呼的叫道:“昨日他们把狗蛋的腿都打断了,就因为狗蛋得了好看的糖人,强行讨要不成就打人。”

    “竟有此事?”朱佑桓亲切的神色冷了下来,张峦其子如此霸道,已经说明其家风不正,焉知将来不会凭借外戚身份而为非作歹?

    正好有位妇人匆匆跑出来,神色惊慌的上前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人。

    “住手。”

    朱佑桓反应很快,反手抓住妇人手腕,冷道:“朱某的朋友,由不得任何人欺辱,包括他的父母。”

    在对待普通百姓上头,有时好言好语是行不通的,这位妇人无外乎是担心孩子惹上麻烦,就算现在罢手,事后必定要打骂一顿不可。而依仗身份强行压服对方,反而效果良好。

    果然妇人一听眼前贵族少爷出口称呼自家孩子为朋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满脸堆笑的恭维道:“哎呦!竟不知咱家烧了多少高香,犬子就能得贵人看重?”

    朱佑桓松开手,同样笑道:“有缘见面就是朋友,难得出门一次,遇到能说上话的不容易。”

    谁知孩童极有骨气,赌气道:“谁和你是朋友,你是有钱家的少爷,我不稀罕。”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这浑小子,没出息。”

    妇人真是又惊又气,手臂顺势又要抬起,朱佑桓赶忙说道:“妈妈慢着,我就是喜欢小兄弟这样,阿谀奉承的人多了,我也不稀罕。”

    妇人立时转怒回喜,喜滋滋的伸手相请:“那贵人就请到家坐坐,吃上一杯茶吧。”

    “改日吧。”朱佑桓装作抬头看看天色,面有难色的道:“今日来此是有要事,有一事想拜托妈妈。”

    “看您说的,有何事尽管说,妈妈保准打理的妥妥帖帖。”妇人喜上眉梢的笑道,一脸风情。

    “呃!”

    朱佑桓这才注意到,这位妈妈一身半旧不新的绸缎长袄,满头花花绿绿的便宜珠翠,长得略有几分姿色,脸上浓妆艳抹,不同于周围妇人的素雅装扮,明显是位走家串户的媒婆一流。

    顺手摘下一个香囊,朱佑桓笑着嘱咐道:“这里面有五两银子,二两碎银,前者请妈妈转交给那挨打的狗蛋家人,算作一份赔礼。后者是给小兄弟的见面礼,也算您的辛苦钱。”

    “这哪成?”妇人心里惊喜,面上却故意不悦的大摇其头。

    朱佑桓见状端起贵族架子,不耐烦的催促道:“拿去,区区几两银子值当个什么?”

    “唉,唉!”妇人见多了故作大方的有钱人,笑着伸手接过香囊,顺嘴问道:“少爷可是认得张家人?”

    暗赞一声不愧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媒婆,朱佑桓看着孩童撅着嘴跑开,笑道:“并不认得,不过本官听说这附近有位声名不错的观音儿,是以亲自过来打探一下,想抬举此女为今次选秀淑女,进宫待选。”

    “哎呦!敢情您老还是体察民情的上差呢?”妇人心中暗暗乍舌,神色却有些古怪。

    朱佑桓见状笑骂道:“本官非是宫里的太监!不要胡思乱想。我问你,观音儿的风评如何?其家世如何?不许有一丝妄言,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妇人嬉笑着连连作揖,见附近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干脆壮着胆子伸手拉着朱佑桓走入胡同里,穿过黑糊糊的过道,来到一间小院前。

    进了院子,就见有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衣衫单薄的蹲在一条沟渠前,费力的清洗衣物。

    清秀的脸上冻得发紫,朱佑桓观那一双小手红彤彤的透着青紫,就知大木盆里的冷水,都是冰凌刺骨的井水。

    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朱佑桓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位姑娘是妈妈的闺女?”

    妇人笑着摇头,她察觉出贵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心知少年人最是心软,就是见不得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受苦,赶忙叹气道:“是俺故去大姐生的,当家的经年在外办差,奴家整日里忙着赚钱养家,因此连累小女辛苦操持家务,唉!”

    不等她继续诉苦,朱佑桓皱眉道:“不用说了,你家家世我不感兴趣,还是说张家好了。”

    妇人平白无故吃了个钉子,没好气的撇撇嘴,叫道:“小玉看茶。”

    “哎!”女孩急忙站起,那冻得好似鸡爪一样的小手都伸展不开了,脚步僵硬的朝灶房缓缓移动。

    朱佑桓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径自走入正房去了,此种事不是随手相帮那么简单,诚然不过是举手之劳,哪怕把人带走都很容易。

    但是今后呢?小玉算是解脱了,但这家里得了钱,势必会买回个代替她的小丫头,结果还是会有可怜少女吃苦受罪。

    一进房,迎面就是一具供奉菩萨神相的佛龛,香烟渺渺,此外破旧的家具还算齐全,整间房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妇人难得老脸一红,先是殷勤的扶着贵人就坐,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说实话,奴家确实对不起小女,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的。”

    妇人的坦诚有些令人惊讶,朱佑桓看着供奉着各式佛像的墙壁,心中恍然。

    一来是妇人信佛,本性想必还算良善。二来小玉到底是自家的姑娘,总有一份亲情在。

    对于妇人的性格做派,朱佑桓自然不会厌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妇人善于交际赚钱,不喜家务情有可原。

    很快小玉点了两盏茶过来,朱佑桓看着小姑娘清清秀秀,很讨人喜欢的容貌心中一动,问道:“今年多大了?”

    “奴今年十一岁了,请贵人吃茶。”小玉神色平静的缓缓说道,就是青紫一片的小脸令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整洁到一尘不染的房间,全是出自仅仅十一岁的孩子之手,就算有后母连打带骂,小玉的勤快心细一样使人赞赏。

    朱佑桓有心为观音儿寻找几位可靠的侍女,他有把握将来等小玉年满十八岁时,放她出宫嫁人,遂问道:“可想进宫作个宫女?不是操持贱役的那种,而是服侍宫中贵人的体面差事。你赚的月俸,足够你母亲聘请好几位下人了。”

    小玉惊讶万分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少年温颜如玉的亲和神态,一时间福至心灵。低声道:“多谢少爷厚爱,奴愿意。”

    一旁的妇人顿时大为惊喜,有感于心的梗咽道:“多谢爷成全俺们母女,此恩此德,全家人一日不敢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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