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张灵儿的干预,住在寺庙里的客人得以留住,而大凡能住在雅舍里的,几乎都是些官宦和有名望的文士。

    气势汹汹的又是王府侍卫,又是衣甲鲜亮的京城禁军,不问可知,人人都知道来了皇族宗室。

    而随着提前送进巡抚衙门的一张拜帖,说明途经太原府的身份证明,算是画个押点个卯,将来朝廷问起,也好有据可查。

    如此一来算是惊动了地方官员,巡抚大人和镇守太监以及本地将军等数名最高官员,一同赶过来联名拜会,更有当地各级官吏闻风而动,携带厚重礼物跑过来等着侯见。

    山西距离京城不远不近,朱佑桓的大名在当地官场无人不知,出于对太子未来的有朝一日,是以都争抢着巴结。

    朱佑桓对此很惊奇,没想到会受到这般待遇,暗叹一声官场果真奇怪。

    性格上的变化立竿见影,朱佑桓一扫往日的唯恐避之不及,温文尔雅的亲自接待官员,所有礼物皆不收,风度翩翩,言而有物的待人接物,唬的一群官吏暗暗称奇。

    毕竟身份上有尴尬,彼此之间点到为止,来此的官员稍坐片刻,即端茶告辞而去。

    这一切都被朱雨筠看在眼里,至此心中宽慰,心说兄弟终于长大了。

    登门拜见的客人络绎不绝,一连三日,朱佑桓忙的脚不沾地,送走一波又来一波,不管来人身份如何,来了必亲自接见。

    这下就连下人们都看不懂了,人人素知六爷最不喜应酬,这般不避麻烦,纡尊降贵的,就连普通士绅和落魄文人都以礼相待,毫无一丝不耐。

    唯有张灵儿事后叹道:“桓儿都是为了殿下。”

    太原乃是山西首府,土地贫瘠,山川众多,百姓生活大多介于温饱之间。

    可一说起晋商的大名,整个天下无人不知,唐初时,山西商人的足迹就遍布各地,时至今日,虽远不如后世那么富可敌国,但与扬州盐商相比,相差无几。

    多位城内有名有号的家族族长携带千金求见,就连名刺都是纯金打造,管事小厮趁机收了大笔好处,人人欢喜不尽。

    书斋内,朱佑桓笑容满面,笑道:“诸位的好意,朱某心领,但礼物分文不收,还请诸位不必多说。”

    几位衣衫华贵的老人见主人语气间一副不容置疑,当下不再废话,恭恭敬敬的含笑称谢。

    领头的长者姓王,论起家世在山西地面无出其右,据说早在战国三晋分家时就已存在,号称千年世家。

    众所都知晋商最是抱团,千百年来朝代更迭,战乱纷争,晋商靠的就是彼此互助,结交各方英豪,轻易谁都不得罪,夹缝中求生存。

    明初时,太祖皇帝最厌恶为富不仁的豪富,曾经迁晋商三十多家到金陵,又严令商贾地位在四民中最是低贱,不许科举,不许穿绸,不许与官员之家通婚,稍有不法风闻传到耳边,即命锦衣卫破家灭门。

    斗转星移,今时今日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晋商又逐渐恢复元气,不但突破了三大界限,族中子弟做官的大有人在。

    传奉官的兴起,无疑对富甲一方的大族有利,朝中几千拿钱买官的官员中,原籍山西的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朱佑桓对此不甚了了,一如既往的亲切待人,聊起太原府里的名胜古迹,名人豪士,数如家珍。

    虽然每说到一处都浅尝即止,似乎仅仅是知晓个皮毛而已,但也足以使人惊叹了,穿越者的记忆,在古人眼里称得上是博闻广记,无所不知的。

    一时间宾主尽欢,头发花白,面相慈祥的王老微微欠起身体,仗着年纪大,笑道:“世子见识广博,老朽深感敬佩。敢问世子,您今次到山西来,到底所为何事?”

    朱佑桓一怔,实话实说道:“难道你们不知?我不过是途经太原,过几日就要去甘州。”

    “老朽对此略有耳闻,世子莫怪。”王老神色显得有些惶恐不安,躬身施礼,抬头道:“世子带人犹如春风,大有古时礼贤下士的上古遗风,老朽斗胆,实不相瞒,我辈商贾平生最担心者,就是宗室和官府,情愿孝敬世子黄金万两,求得阖家平安。”

    朱佑桓皱起眉头,站起身来,不悦的道:“朱某年纪虽小,从小到大还从未觊觎过他人的家产,不管诸位信与不信,算了,送客。”

    正所谓雁过拔毛,饱受其扰的在场之人谁会相信?王老吓得急忙说道:“要是世子嫌少,老朽情愿再添加一万两金子。”

    “咦?”

    朱佑桓心中惊讶,忽然重新坐下,扬眉问道:“对一位途经贵地的闲散宗室,尔等就这么大方,直说吧,到底来此所为何事?”

    几位老者立时露出笑容,王老喜道:“不瞒世子,除了一份礼物之外,我等想拜在您门下,日后年年孝敬,岁岁请安,只求您的护佑。”

    朱佑桓有些明白过来,这些老财看来是认准了自己行事无所顾忌,和太子之间的感情深厚,想花钱买来未来几十年的平安,不对。

    心中一变,朱佑桓震惊于他们目光毒辣,心说不愧是目光长远的晋商,问题是自己都对未来起了疑虑,这些人为何敢如此孤注一掷?

    有心试探,朱佑桓苦笑道:“多谢在座长者高看朱某,实话告诉大家,如今我已然是自身难保,拜入我门下,无异于自杀。”

    王老笑道:“世子过谦了,我等拳拳心意,还望您莫要推辞,今后但凡有事,老朽等必倾囊相助,愿为世子与殿下解忧。”

    这话就说的意味深长了,更有种说不出的阴谋味道。朱佑桓心中震撼,他自然不敢小看商人,绝不会认为区区几位土财主,就不会有什么通天手段。

    可惜再想深问下去,眼前年老成精之人口风严谨,再不肯多说半句。

    最后朱佑桓装作耐不住性子,冷笑道:“银子,我打小就没缺过,京城里的虚实,看来你们都很清楚。朱某忧心什么,你们想必更清楚,金子尔等拿回去,什么时候有了我希望听到的,咱们到时再谈。”

    冷着脸轰走几位富甲一方的晋商,朱佑桓坐在屋里深思,对于这些人,他其实没什么好感,后世曾经看过关于晋商卖国的传闻,不过眼见为实,他不认为有资格做什么。

    “六爷,寺里几位客人求见。”

    来旺一声禀告,朱佑桓清醒过来,看着来旺比划的一个手势,笑着点头同意。

    夜深人静,城里的一间巷子里,红彤彤的鲤鱼灯笼非常打眼,暧昧的粉红色光芒照下,似乎春意撩人。

    老鸨百无聊赖的倚在门前嗑着瓜子,嘟囔道:“不就是来了宗室贵人嘛,谁没见过怎地?至于满城戒严的?保不准人家天潢贵胄就私下里逛窑子来了,一旦被巡城衙役抓到,还不笑死个人。”

    “当官都怕出了事,正好被贵人微服私访的撞见了,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一位面相清瘦的男人笑着走出,望了眼黑漆漆的弄堂,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据说不单单是来了宗室子,还有两位贵女呢,一位据说是堂堂亲王生的郡主,一位是某位朝中勋贵的豪门千金。”

    “呦,这可少见。”老鸨一脸向往的道:“真想过过豪门仕女的悠闲日子,春来逛园子,夏来荡秋千,秋来游山玩水,冬来吟诗作对,和俊俏斯文的公子哥吃酒调笑,想想就使人羡慕。”

    “呸!你这婆子狗改不了吃屎,说着说着就下了道。”

    汉子笑骂一句,又说道:“看来今晚西门官人是来不了了,他住在白马寺,那里成了禁地,等闲溜不出来。”

    “来不了就算了,他花费八十两银子包下了金儿,不来是白费银子,正好金儿改接其他客人。”

    “嘘,此话也能说出来?被其他客人听到,还不生出事端?”

    老鸨满不在乎的笑笑,但还是心虚的没有开口,夫妻俩当下不再言语,今晚生意不好,都有些意兴阑珊。

    突然从巷子口传来阵阵脚步声,顿时前后左右的宅门里涌出来一些人,老鸨眼尖,惊喜的叫道:“哎呦呦,是郝爹来了,哎呀!后头的是西门大官人。”

    “呸,浪不死的贼婆子,诅咒你今后生不出儿子。”

    左右街坊纷纷咒骂着缩了回去,要说夫妇俩的生意好,全都在一个生字上头,一连生了四个娇滴滴的闺女,打小精心调教之后,近两年自然生意兴隆。

    不提老鸨笑把豪客迎进院子里,汉子则守在门前,忽闻巷子外传来一声长笑。

    “谁家有从未接过客的清官人,领出来见见,本公子要色艺双全的。”

    汉子眼睛一亮,大喊道:“小的家里有,小的家里有,爷这边来。”

    院子里老鸨一愣,遂笑着招呼丫头伺候两位客人,又派人去请女儿过来相见,自己则转身迎了出来。

    “哎呀,好一个俊俏的哥儿。”

    但见来人一身大红箭袖的宝蓝色大福字锦袍,头戴白玉翠冠,中等身材,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一等一的俊逸之人,闹得老鸨心花怒放,上前亲亲热热的道个万福。

    “看赏。”

    来人笑着吩咐,后头一位豪奴当即随手递上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惹得老鸨更加惊喜,暗道老天有眼,竟来了位风流多情的多金大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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