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杨选能看到朝堂上那一幕,必定会因自己的身价陡)]]宠若惊。(一个人在失踪之后才万众瞩目,那也是件悲哀的事情。)当朝两股势力因他而发生群殴,这种殊荣,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到的哦。

    只可惜,这下事态没能继续恶化,两边还没来得及打死谁呢,就被从殿外飞奔而进的快报给打断了。

    “报——八百里加急!”

    连预备传报的宦官都没来得及上前问一句,那信使一路扬着加急通函,疾风般掠进大殿!

    “禀圣上、西疆告急!西疆镇远将军及——呃?”

    半句话被掐在脖子里了,他面前这是什么状况?

    现在不是早朝的时间吗?朝臣半数都没呆在自己的席位上,相反,这群挤在殿中央,穿着朝服伸腿动拳的……是何方人士?

    朝臣们有人听见了报讯声,转头看看这位风尘仆仆的差役,但见大伙儿没有暂停的意思,想着多年的积怨今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便也装作不知道有军情急报。

    不过,帛阳坐在龙座上,视野极好,也没有帘子之类的阻挡,所以一眼就看见了飞奔而入的人。

    他顿了顿,见众人还是吵闹个不停,索性一弹指尖。

    只闻嗖嗖嗖一阵清响,长期在大殿两侧靠着墙做壁花的皇卫们,突然都拔出了刀!

    刚刚还挥舞着拳头地臣子。很快就发现他们被包围了。一个个吓得动弹不能。

    帛阳说:“各位爱卿。归位吧。”

    不等各人反应。皇卫已经动手。每人抓住一名大臣。拖到他该坐地席位上。放好。遂回身到两侧。继续静立。

    众人鸦雀无声。

    无论是参与闹剧地。还是呆坐在原地不动地。大家皆是一头冷汗。身侧那排皇卫。居然并不是吃干饭不顶用地闲人。相反。不知何时。新帝已经把他们调、教得服服帖帖。随时动手整顿朝纲。杀得人措手不及。估计也不是问题……

    加急传报地差役已经完全呆掉了。

    他不过是一名小小驿卒,虽然熟记驿路规则,知道六百与八百里加急,应当直接送到皇帝面前。但没告诉他,原来上朝是这么好玩的事情,还可以打闹嬉戏的?(误)

    直到站在门槛之外的宦官低声提醒,他才猛然回过神,急忙报到:“禀圣上、西疆告急!西疆镇远将军率部造反!”

    “哦。”帛阳并不惊讶,只问,“详情呢?”

    “皆在信函中!”驿卒说着,将加急信函交给宦官,后者急忙小跑着穿过大殿,呈给天子过目。

    接过信函,帛阳也并不拆阅,倒是先放它一放,转头盯着兵部尚书。

    后者如坐针毡。

    “记得前几日,在殿上言之凿凿,笃定西疆无事的,是谁呢?”帛阳道。

    坐在最远处的状元顿时惊了个魂飞魄散,怎会这样,难道是天子落的套子?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怎会拿自己国土的安宁来说笑,早知危机却不阻止,只用来陷害一名老臣?道理上说不通啊。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理论无能无力。

    该不该出言替老丈人求情兼解释呢?

    ——自己没什么权位,站起来说话也无重量,说多又容易错多,何苦跳出去招惹视线?

    这么一想,他就冷汗淋漓地闭上嘴,当做什么也没察觉到,心中祈求千万不要连累自己。

    事到危机之时,他可以立马写一封休书啊!反正那尚书的女儿,娶了到现在肚子里也没个响动,平时又碎嘴爱唠叨,够七出之罪了。

    虽然他这边没啥义气,但其他与尚书有关系的大臣,都感到不妙了。其中两三人先后出列,替兵部尚书说好话,另有不少在位上出声附和。定国公一派的人,因刚被皇卫军震慑,这下也收敛起来,没有落井下石的动作,只冷眼旁观。

    “罢了,莫再做解释。”帛阳摆摆手,“朕要听见的,是谁有法子,平息这场纷乱?”

    这倒好说,兵部尚书刚被指责,便不开腔,由自己的属下推荐将帅人选。反正秦之鳞辞官了,不在兵部供职,秦斯也早就被帛阳帝派到不知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兵部里面没什么敌派的人再能威胁他,谁做发言,都是一样。

    虽然新帝似乎有心针对于他,但毕竟羽翼未丰,光是拿出皇卫军,还不能做他的对手。

    他再是年迈,又失去支持的皇子势力,也不等于,就衰微到可以让一名新登基的皇帝搓圆捏扁了!好歹说,他也是前朝老臣,在元启帝尚未称帝的时候,就跟随左右了,风声见得多,怎会怕这点毛毛细雨?

    老尚书的这种信心,在退朝之后,便被摧毁了。

    帛阳请他御书房一晤,不疑有他地进去,却被再度转移。“爱卿,可否随朕去一处所在,有人想要见你。”这回走的侧面殿门,以尚书腿脚不

    身保护他的门生,则都等候在御书房外。

    跟随帛阳,来到东门附近,高墙尽头,是一处与四周高墙宫阙格格不入的小小院落,只见院外站着守卫,人数不少,院门紧闭,院门上匾额所写乃是静室二字。

    “哈……想不到,皇城之内,竟然有这么个幽静的去处。”他干笑两声。

    帛阳道:“老尚书莫闲聊了,将要见到的是故人,你先思虑清楚,该做怎样的说辞罢!”

    “说辞?”

    院门吱呀一声开启,安小璃在内恭迎,领了二人进院内,再请帛阳先到一边谈话。

    她说:“陛下,今天请不要让老人家见旧人!”

    “为何呢?”

    “老人家头痛得厉害,说眼也看不清东西了。陛下,先让他静养数日吧!”安小璃说着,难过地低下头。

    帛阳问:“照方子按时服药了么?”

    安小璃点头。

    “那就成了。”帛阳面无表情地转身,推门而入,“朕先入去看看。”

    就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劝也是劝不听的。安小璃叹气。

    入了室内,一股腐朽的气味迎面扑来,帛阳捂了捂鼻。有安小璃在,怎么会还变成这样?他上前,正要撩开竹帘,却听见内中一声闷闷的话音:“不要掀开。”

    “先生?”

    “强光刺得眼晕,你先将房门合拢,再来谈话。”

    “是。”

    依言行事,帛阳回头:“朕将先生要见的人带来了,此人就在院内等候,先生,你随时可以传他进来。”

    “喔。”对方喘了喘气,道,“天子请暂留步,老夫尚有一事相询。”

    “何事呢?”

    “听小安姑娘说……某位夫人……赠予年幼的天子一枚木簪,此话当真?”

    这个“某位”夫人,自然是不便明说的,帛阳的生母。帛阳想了想,回答:“确有此事。”

    “是不是……一枚顶着雀笼的纯木簪子,不带一点金银珠饰的?”对方的声调有了些起伏,不再平静无波。

    帛阳起了些戒备,答道:“先生为何关心此物?”

    老人家吃力地撑起身,问:“那枚簪子……可、可否借与老夫一观?”

    那簪子,帛阳早就送给秦了,亏她当初还挺喜欢的样子,出门看书都戴着,谁知道女人的心变得比天气还快,转眼那簪子就被她当做万年压箱底的货色,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送到那家当铺去。

    想起来,帛阳心里就极不是滋味,连嗓音也粗了起来:“先生,你尚未说明,究竟为何关心那簪子!”

    老人家静默片刻,道:“嗯……恼羞成怒?簪子,已不在天子处,对不对?但你,并没有放弃追它回来。”

    “先生!”

    警告意味颇浓的一声爆喝。

    ——昭示着帛阳对于自己受人品论估测,是极为不满的。

    若被猜中心思,那他更会怒火上窜,憎恨起对方的敏锐。

    尤其是,对方在他眼里,总是一味地卖弄能耐,从不诱导、教授一星半点的智谋给他。这种人,凡事总也留一手。若不知何时,犯到对方的利益,帛阳怀疑,自己也必然会被对方计谋铲除的!

    可恼啊,偏偏正是用人之际,杀不得。

    他还得忍气吞声(?),处处听从对方的建言,再有不满,也只能记在账上,等秋后一并结算!

    “唉呀,天子,器量啊。”老人盘腿坐起,笑笑,“罢了,天子,请……现在是坐着尚书的官位?请尚书大人入内罢。”

    帛阳转身,含着怒火道:“先生,你尚未回答朕的问题!”

    “天子,你也并无回覆老夫的提问啊?”

    一朝天子怎能与人平等互易?帛阳闭目,等到怒意完全压下,这才缓声道:“来日方长,先生与朕,过几日再谈论这个问题较为妥当。”

    “嗯,也可,就怕天子耐不住。”

    “……”帛阳披风一甩,旋身出了屋门,一身戾气,惊得呆站在院内的老尚书浑身发冷。

    老尚书满头雾水地进入室内,只见内中昏暗无光,挂了两三层帘子,深处似乎有一团黑影,却看不清究竟是人是物。

    “你来了。”

    真人轻声道。

    只轻轻地一句,却将老尚书吓得站起,颤声到:“这个声音是……”

    “是我。”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尚书惊恐地退后数步,想转身逃出门去,却双腿发软,没走几步便扑倒在地。

    “莫要太过惊奇,大家都老了,我也不想再吓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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