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晴好,车队准备完毕。

    秦准备完毕,端坐在车上,张缇准备完毕……不过想法还没调转过来:“东家看来是有些劳师动众了啊。”州里一时派不出足够多的大夫,算上学徒来凑数总算是够了五十人,各携药材与简单的医用器具,跟在队中。

    虽然其实都是秦一人提出的标准,但连张缇看着,都觉得这事情已经闹大了,更何况是知县。

    当地知县急忙半途上赶来迎接,又是伏地叩首告饶,又是跟前跟后地替自己辩解,身后是拉拉杂杂地跟了一大帮子人。

    “他好吵。”秦低声埋怨。

    张缇笑笑:“东家,你现在知道,张某那几天过得多煎熬了?”

    秦睨他——再煎熬你不也从别人手里讹了大堆补偿么?我这可是白受累。

    眼看着这天色就暗了,前面还一点灯火都没,山道,林地,雾气在林里慢慢升腾,据说都是小蚊虫组成的,黄昏时候望着,令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出来县城有三五个时辰了吧,还要多久才能到村上呢?”秦问。

    张缇回头看了看,回答:“听县丞说,过了这道山湾就能看见村落了。今晚是就在村里过夜吧?”

    “嗯。”那当然,总不能让她连夜再赶回去,山村附近应该还算安全吧……不过传说有疫情,那可要小心提防着点,不慎染上的话,就新旧病情一起来了呢。

    山路拐过一个角。面前地道儿上设着道关卡。十来名官差搭着棚守在路边。

    见秦一行来了。诸人急忙撤下卡子。立于山道两侧。

    被隔离地村子之一就在对面山上。两座山之间是以索桥连接。看起来晃晃悠悠地。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牛车。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别过。

    秦下车。远眺山村。只见半山腰上建着几排小屋。也有砌了院子地。但更扎眼地是村子上方山壁垮塌一半。露出内中地岩石泥土。而滑落地大量山石与树木。将村内地建筑毁了六七成。原本没有什么感想地画面。莫名增添几分凄凉。连村里袅袅升起地炊烟。也变得像是哀悼地青烟了。

    “这条村原本有三百多口人。如今似乎点算下来少了大半哪。断了与村外地联系。就算食物衣服能自给。盐油铁器等一时也没办法自制吧?”张缇翻了翻卷宗。提议说。“东家。不妨请知县大人将封锁撤下如何?”

    秦摇头:“不。先派人入村查实是否真有疫病吧。我们在这里稍等片刻。”虽然天色将晚。但该谨慎地仍是要谨慎。

    遣了差役与大夫各一名过去探看情况,众人在这边等候。

    “东家,请喝水,”接过水袋,张缇又取了几块肉干出来,递给秦。

    “等一等,张大哥,你看,对面是不是来人了?”

    秦起身,眯起眼望过去——索桥上似乎走来一人?她眼睛不算好,只能隐约看见来的是青色人影,与刚才派过去的差役与大夫衣服颜色不同。

    那人影在索桥上晃晃悠悠地走着,来到这边山道,见一大队人马,也不惊讶,自己专心走自己的道儿。不过,官差是不可能放他过去的,当即上前拦下:“站住!此路禁止通行,回村去!”

    对方心神似乎不在状态,被拦下之后,愣了片刻,这才将双瞳对焦到官差身上:“咦,请问差爷,这是何故呢?”

    “为防疫情蔓延,村人禁止出行!快回头!”

    对方不解地反问:“可是,山人并非此村住客,怎能一律视同?”

    “谁叫你倒霉到村里去了呢,快回去,不要站在这里!车队里有京城来的大人,你可不要把疫病传给大人,那就罪过大了!”

    “什么疫病?”对方继续一脸茫然,继而恍然道,“哦,差爷说这条村死鼠死人的乱病么?山人昨日访友,已经带了良药给村人煎服,如今病倒的人,都有好转了。”

    官差不假思索喝道:“满口胡言!昨日我们哪里有放人过去!你分明就是村里人想逃出来!快回转,现在还来得及!惹恼了大人们你担当得起吗!”

    被拦住的人无辜地望着官差,年轻的脸上,连表情变化得都慢腾腾地。

    秦扯扯张缇的衣角,后者侧首看了看,摇头,示意继续观望。

    此时索桥另一端出现了数人,过桥来一看,是先前派出的差役与大夫以及两名村民。四人回到山道上,对知县禀报说,疫情已经得到控制,发病之人痊愈极快,村民都说是一名仙人来治好的。

    “仙人?”

    “真的,神仙拿了一篮子药过来,村里发病的人喝了当晚就能下地!仙人就长这么高,说话慢吞吞的……”村民说着,抬眼

    面,“穿的衣服就跟被差爷拦住的那兄弟差不多。

    顿了顿,另一人小声道:“前边那人莫不就是活神仙吧?”

    张缇这才清清嗓子,让几人都到他面前,顺便把“神仙”也带了过去,数方说话,前后能对得上,包括医者,都说疫病看起来是好了多半。

    “东家,你看怎么着?”张缇回头。

    秦示意物资运送过去,人就在这边扎营休息一夜(她还是不放心。),顺便客客气气地请活神仙也留下,一并带到下一条村去看诊。不料对方一听村名,乐呵呵地说前几天去过了,那病能治,该送的药不够使,他还去了两趟呢。

    张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这位‘活神仙’,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呢?”

    或许别人耳中这听起来是挺平常的一句问话,但秦跟张缇相处久了,自然能听得出,他问得极为不耐烦,八成是信不过此人吧。

    “高姓大名怎敢当,山人祖辈上传下一个氏叫太史,从山涧深谷得了个贱名为渊,自字叔浅。”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通,又停顿片刻,自谦到,“少年时候读过几年书,后逃名隐居山中数载,将要连字也不识得了,庸人一名。”

    此时县丞上前,对知县耳语几句,知县恍然,连忙对秦说:“禀大人,方才是下官疏忽,没认出是本县有名的贤士!”

    张缇悻悻地瞪他一眼: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吧。

    知县继续跟秦介绍:“这位太史先生,祖上是本州郡望名族,现隐居山中,医术星学、墨书功法,皆有一得,过的是节俭清苦的日子,存的是忧民报国的志向!”

    一席话说得太史渊的表情越发茫然兼无辜。

    他看了看张缇,心下了然地闭眼,再将视线移开,望向秦。

    而后者询问道:“既然知县这样说,那太史先生,如今朝廷急需贤德人才,你是否愿意随本官出山呢?”

    太史渊啊了一声,反问:“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却能有这举荐的权力,莫非是县里的书吏,或者县学夫子?”

    张缇噗地笑起来。

    知县神色越发地窘迫,轻声提醒:“太史先生,瞧你又蒙了,这位就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啊!”

    “钦差?”

    “呵呵。”秦含义不明地笑笑。

    知县急忙回身,道:“秦大人,下官去年真举荐过太史先生,州里有存底来着……这回的灾情就发生在太史先生居处附近,所以……”

    秦打断他的发言,叩了叩扇柄:“能为朝廷举贤荐才是好事,不过知县大人你瞒报灾情是一大过,两者不可相抵,本官自会斟酌落笔。”

    就算要撒谎说自己有所安排,最好也不要等穿帮之后再编吧?何况就看太史渊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会配合知县说好话才怪。

    “是是是……”

    秦踱了两步,道:“派出医队入村详查疫病,同时遣人核实受灾户数,造册申领赈济银,务农者折算土种与器具。以上,限明日日出前处理完毕,本官将至另一村落赈济,随后回京。”

    “是是是。”知县额头细汗直冒。

    这是他头回看见秦表态,下意识地猜想是钦差大臣震怒于自己的失职了。

    其实,像张缇这样长期跟着秦的人,自然明白,东家作出一副很决断很魄力的架势时,多半是因为她提不起兴趣继续跟人磨蹭来着,简言之,她觉着没劲。

    是啊,她看着太史渊,觉得自己也快晕晕欲睡了。

    明明第一眼印象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偏偏是个慢性子,连走路都是飘忽状态的,眼神通常不知道漂移到什么次元去了。像这样散神状态的人,她在古代还是头次见着。

    这人的呆状如果会传染,那一行人估计没谁能幸免,除了张缇。

    张缇就看太史渊很不顺眼,他说不出为什么,总是感到此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很能惹动他的无名火起。

    而且最让他厌恶的是,太史渊是个神棍。

    哦不,方士,就算是方士吧。

    此人呆呆地倒坐在板车后面,正对着张缇,有时候那个眼神就不知道穿越张缇,看到什么地方去了,然后突然像中邪一样,出声说“明儿,有大风啊”或者“午后急雨”,每言必中。

    他每说准一回,张缇就更不满他一层,不过秦倒是很好奇,时不时爬上同一辆板车,跟太史渊请教气象与地理学识——从而加深张缇的不满。

    他下定决心,回京以后要好好研习一门奇艺,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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