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

    东宫心神不宁,但是依照俗例,不能出皇城。

    他默默地盯着密道口,手底下将毛笔拨了拨,心道:若这笔杆子长腿,咕噜噜地滚到案桌下面去了,那就是老天也认为,他应当去看望四姑娘。

    本宫就借势作,叫所有人都出去,然后自己钻密道往外跑……

    他耍赖地想着,指尖上用力一弹,毛笔骨碌碌转动起来,往案桌边上滚。这能不落地么?他竖起耳朵等着听响动呢。

    咔。

    笔杆尾端被笔筒卡住了。

    “……”东宫有些恼羞成怒地注视那支笔,极无风度地卷起袖子,伸手去拨它。

    此时他过大的动作恰好被站立在一旁的内侍看见,对方觉这蘸过墨汁的毛笔在桌上滚了几滚,弄得案桌脏污,笔锋也乱掉,急忙“啊”了一声,将笔拾起来,生怕被东宫怪罪说自己失职。

    笔被抢,东宫气愤地瞪了内侍一眼,起身:“将这桌案收拾干净!”

    “是。殿下!”

    不知道储君殿下又在为何事生气。但是他地怒火已经明显得让整个东宫殿升温了。

    “报”

    一声唱报。一阵急促脚步声。不知怀揣着怎样地军机大事。报信官疾奔而来。

    无论何事急报。都该直奔御书房去才对。

    但东宫这里正烦躁。有事打打岔也好。他斜眼瞥着传报冲进殿。后找着东宫太子地身影。伏地便拜:“启禀太子殿下!京都衙门急报!”

    “与本宫何干?”东宫纳闷着,倒是挥挥袖,“说!”

    “报:京都衙门巡捕班长昨夜现一名官吏潜逃!”

    投敌去了么?那更与本宫无关了!

    东宫不悦:“为何报到本宫面前?”

    报信官不敢拖延,即刻接着说:“据闻此人在离京之前,曾经受命制药,呈献不少秘药给太子殿下!京都衙门得知此事,明白关系重大,故皇城之门一开,立刻报上!”

    东宫愣了愣。

    他还没理解这个来龙去脉究竟怎么回事。

    “等一下,那个潜逃出京的官吏,姓甚名谁?”他问。

    “回殿下,名叫太史渊,之前是住在官栈里的!”

    太史渊?

    啊!献药的那个太史渊!

    东宫这才反应过来。

    “那人跑了?为什么?”

    “小的不知!”

    东宫细细一想,太史渊做过些什么,他是完全不知道,因为对方的官职实在太微小。

    也能怪他们求到贤才不重用,这里面存在一个资历问题,总之就算是有天大的后台,也要先历练几年才能得到重要职位,如此才不会落人口实。

    东宫立刻下令:“传令下去,命太史渊同僚官员清查此人在任期间所作所为,责京卫指挥使前往监督!”

    “是!”

    “此外,立刻快马通知秦尚书,不可服用所赐之药!”

    不知来不来得急啊!

    已经过几日了吧……希望太史渊潜逃的原因,不是那个药有问题……

    东宫心急如焚。

    此时一旁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那药,丹华宫里还存着一盒……”

    东宫转头疾吼:“吃死她好了!”

    反正是假的药,早知道不要偷换了!

    小内侍抱着头蹲下,眼泪汪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要被主子咆哮……

    来回踱了几圈,东宫挠挠头,硬着嗓门道:“来人,去丹华宫,叫那女人把药拿出来,烧了!”

    “是!”

    宫中派出地人马,速度毕竟是一流的。

    不到半个时辰,派去通知秦的皇卫便飞马驰回,神情却比去的时候更为惊慌!

    此人飞奔回东宫殿,高声报到:“殿下,不好了!”

    殿中数人皆是一怔,随即轻声提醒:“瞧这嘴,大年初一,什么不好?”

    东宫回头:“何事惊慌,说!”

    “启禀殿下……”对方虽然急得很,但酝酿片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样将消息说出口。

    “说啊!”

    “启禀殿下,尚书府素纱高挂,说秦大人今晨……已……”

    这个噩耗,传信的人没有勇气说完,但也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

    凡是听闻这半句的人,都明白出了什么事。众人惊惶失措起来,望向东宫,大气不敢出。

    身为当事人的东宫为什么大家都认定他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表现却出奇地平静。

    也知道是呆还是沉思,总之过了好一会儿,东宫的眼中才有了神采。

    他镇定地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大步走到正殿门口,不忘拎起宫人手中的兽皮披风,东宫没让别人协力,自己将披戴系好,披风两边毛领都往身前正了正。

    随后,他径直出了东宫殿,往皇城西门去。

    沿路守卫的皇卫与内侍等,皆

    呆地看着东宫直闯过去,不敢阻拦。

    且不提太子殿下身后跟随地众人,一脸惶恐,以眼色示意同仁千万莫阻挡,单论东宫身上有别于平日的肃杀之气,也足以令会看脸色的人退避三舍了。

    到了皇城西门,纵使大家都摆手示意,看守城门的皇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将东宫拦在白玉桥上。

    “殿下,请出示令牌!”

    “殿下,恕小的多言,初一不可……”

    话还没说完,只见东宫一声不吭,突然出手朝其中一人推去!

    对方毫无防备,被他给推得翻过栏杆,栽到了护城河里。

    “殿下!”

    另一人疾呼,试图用手中的长枪枪杆来抵住东宫。

    东宫抓住枪杆,顺势将此人往自己身后一扯,顿时两人易位。他再抬腿,照着人家心口就是一踹,对方不敢与他争斗,只得硬吃了这一踢,放开手中的长枪。

    东宫将枪往自己背后一横,转头来,冷冷地看着还呆站在桥外地六名皇卫。

    见他当真铁了心是要杀出去,众门卫哪里还敢来拦,皆是煞白着脸,小心地退了几步,以示自己绝无阻挡之意。

    东宫来到骑马的皇卫兵面前,伸手将之拽下马,自己抢过缰绳,踏蹬翻身上去。

    整个过程,东宫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看街巷,驾马驰离。

    一名东宫殿的侍卫反应过来,急忙也夺了马追上去,另外几人见在场的马匹已经被征用光,牙一咬,袖子往腰间一扎,死命靠双腿跑着赶过去。

    被丢下的内侍等人,打捞那个倒霉的门卫上岸,彼此无语,守在西门内,等着太子回来。

    ----

    东宫驾马,一路疾奔,赶到原本的驸马府、如今地尚书府。

    他猛地抬头,望着门上挂着的几尺素纱。京里是没有这个习俗地,只有南方人这样做,但是挂素纱意味着什么,他听说过。

    下马,他上前叩门环,随后继续仰头望着门上的纱。

    越看越碍眼。

    他伸手试了试高度,往旁边挪开几步,一个冲刺,抬腿蹬在门柱上,往上跃去,拽住素纱,将之扯下来。

    来开门的是张缇,他似乎早就候在门边了。

    门一开,看见东宫的手上挽着一缕薄纱,想也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张缇颔,道:“三公子,你来了。”

    “……”东宫张嘴,却觉自己居然不知道怎么音了,他定定神,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来见秦晏。”话未说完,喉间一阵剧痛。

    张缇抿着嘴唇,不说话。

    东宫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了真的说出谁都猜得到的事实。

    雪花再度落下,这倒是提醒了张缇,他欠欠身,将东宫让进去。

    “三公子,请入正厅。”

    东宫来过驸马府多次,正厅在哪里,他没印象,花厅他知道一点点,而四姑娘地闺阁,他很熟很熟。

    所以他立在影壁前面,望着雪花,等张缇带路。

    张缇正要将大门合上,却现东宫地皇卫等匆匆赶了来,他点点头,把众人也让进府内,关好门。

    “三公子,这边请。”

    越是往里走,东宫的脚步,就越少了一份力度,他觉得精神越来越虚浮,随着雪花的缓缓飘落,自己的步子仿佛也有些飘了,视野一阵阵地摇晃着。

    秦府地奴仆大清早就赶到府上,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东宫看看蹲在檐下叠纸花地人,再转,望着正在用模具裁钱纸地人,他缓慢地眨眨眼,将视线转正,望向灵堂正中地奠字。

    那个斗大的黑字下面,是一具棺材。

    随行地人轻声劝道:“殿下,今儿是吉庆日子,不可以进……”

    话还没见东宫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开棺。”东宫道。

    “咦?”张缇惊诧,“三公子?”

    “叫你开棺。”东宫敲敲棺盖,“还没封棺,打开,本宫要查看。”

    张缇吸了口气,轻声到:“……是。”随后,他叫过来几名仆役,命众人合力,将棺盖小心地移开一半。

    秦平静的睡脸出现在东宫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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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出现了这样的情节,但是我认为写得很收敛,并没有在虐读。嗯。

    那么,为了这个好不容易再次达到的两百节,今次的抢答是:上次《纤》连载到达两百节,是几月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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