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大人?”张缇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起身,将书案上的几摞账册。其中几本压到底下去。

    “嗯,我回来了。”

    即墨君风尘仆仆回庄,可不是为了纠察张缇那点烂账的——虽然说等他缓过气了搞不好会有兴趣查上一查。

    “咦,那县衙那边……”张缇试探着提了提。

    即墨君道:“难道你不知,我近一两个月都在锡师么?”

    “这……”

    “张师爷,我并没有责怪阁下的意思。”即墨君道。早就知道张缇是见了谁都能服软的人,若是东宫等人问起,想要他的去向,难道还谁能保证张缇不是头一个道出实情的不成?

    张缇无语,心知自己被冤枉了,无奈之下点点头,让此事就这么过去。

    即墨君跟张缇打过招呼,说只预备在庄里休息一天,然后就回县衙去,反正锡师的要务已经忙完了。

    “已经忙完了?”张缇诧异起来,虽然他不清楚东宫等人究竟在锡师暗地里做些什么事,但想到自己与周裴在京城所干的那些,大概也就是差不多的吧。不管是搞破坏还是勾结权贵,哪里会这么快就放一个重要出面人离开的,难道不会令即墨君在锡师接触的人生疑么?

    他道:“即墨大人。锡师那边是三公子接手了么?”

    “他敢露面,我就谢天谢地。”即墨君说着,用袖子扇扇风,“这天气也太大了,你们有没有把冰窖里面的冰敲几块出来用?”

    “啊,没有,等着三公子回来使用呢。”张缇道。

    “他哪里还会回来,如今在锡师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他得意着呢!”即墨君说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啊,我都给忘记了,这趟路上遇见找你的人,我给带来了。”

    “找在下的?”张缇疑惑,难道是周裴?

    周裴的话,不会与即墨君等人的关系好到可以直接带到大本营里来吧?

    即墨君道:“嗯,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相信是找你的。冤有头债有主嘛……”

    “哈?”张缇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这样的俗语都用上了,那跑来要债的还会是什么善类么?他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貌似被他坑到万分凄惨的人不多,但使点小诡计整得吃闷亏的人却也不少,让他立刻排查找出是谁来算账了,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师爷,可别临阵脱逃啊。”即墨君似是看出对方的心思,笑笑道,“没啥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掉层皮而已,有我在一侧,可以保你出不了人命。”

    ——还能出人命?

    张缇直接惊悚了。

    即墨君到底给他找了什么样的讨债人来啊,都不给透露一点消息的,好歹也让他做些心理准备(顺便逃跑)嘛。

    “来,跟着我走,没人敢拦你的。”即墨君冲张缇勾勾指头。

    张缇一百个不愿意随他去,也没办法不答应,跟去见对方,或者放对方来找自己,不都一个下场么?

    即墨君在前面领路,看张缇一惊一乍的模样,心知其一定已经脑补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了,暗暗好笑。他可不是存着报复张缇的心思才这样做的,相反,他可是在做善事啊……

    张缇刚走到厅外,清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突然见厅门一开,一条人影刷地扑了出来。

    当头的是即墨君,那人影迅速绕开之。将张缇扑倒,

    『读书人!可算找着你了!』

    张缇还没来得及心理性地头疼,便先来了个生理性的头痛。他的脑袋嘭地一声撞在了廊柱上,眼前金星直冒,跟着金星一起冒出来的,是千柳刀那张兴高采烈的脸。

    『千柳刀……姑娘……』张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好。

    当初跟着周裴去京城的时候,好容易借口说京城很危险,不太懂中原话的人会引人怀疑害得大家都被抓到,如此,才说服了千柳刀留在京城之外。张缇还特地给她了不少银两,足够她回到沿海地方找船回乡的,再不然,她也认识那些留在西征军里的倭人啊,这都是很好的去处来着……

    这样安排之后,张缇十分放心地进京去了,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再去找千柳刀一同回锡师,但她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张缇只能请人打听打听她的现状,然后自己绝不现身。

    ——开玩笑,甩都还甩不掉呢,他哪有可能再撞上去?

    原本在锡师的时候,他住的是常王府,这个千柳刀不知道,所以他不担心被找上门去,只是还有点忧虑走在路上遇见她而已,所以出门一向坐车。

    如此,避鬼神一般地躲着,还以为这回被东宫他们逮到。自己绝对不会再与千柳刀有来往了,谁知,即墨君竟然会自动自发地替她引路,把她带进庄里来?

    ——天亡我也!

    “怎样,果然是好一笔桃花债吧?”即墨君暧昧地笑笑,负手道,“那张师爷,你就与千柳刀女侠好生叙叙旧,我先进去休息休息。”

    “…缇欲哭无泪。

    千柳刀也不忘起身,对即墨君道谢说:“多亏、大人……”虽然说来中原的时候也不短了,但她总习惯与懂得倭语的人交流,于是实际上中原话还是只能半懂不懂地说几个词而已的程度。

    张缇见她追来已成定局,便也只能叹气认命,这就将她引到自己院中,给她安排住宿之处。

    没等他把被褥什么的放入千柳刀房内,后者便已经好奇地钻进了他房中。

    『读书人,你就住在这里啊?』千柳刀在外屋东瞅瞅西摸摸,张缇知道她不认得中原文字,于是也就不遮挡着摆放在案桌与书架上的要紧东西。

    张缇给她倒茶,顺便将她的注意力引开:『嗯,虽然是简陋了些,但好歹也是衣食无忧,也不需要冒什么风险。正适合在下这样懒散惯了的闲人啊。』

    『胡说,读书人你根本就是劳碌命呀,你什么时候闲下来过?』千柳刀端着茶杯,本想一口气喝下去,却不慎给烫了舌头。

    『唉呀,当心烫口……』张缇道。

    『好烫!怎么会是热茶的,现在这样热的天了,谁家案上放的不是凉水了啊!』千柳刀抱怨着,『亏你还是读书人,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懂得的?……果然我来得太对了,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啊!』

    『……呵呵……』应该告诉她这个是专门为了招待客人而烧的水么?还是算了吧。

    张缇擦擦汗。对千柳刀说:『姑娘,是在下疏忽了,对不住。』

    千柳刀瞅瞅他,反倒不自在起来:『你们中原人就是多礼,我说两句,你干嘛就要接个道歉的,弄得好像是我不对了一般!』

    『姑娘多想了。』

    张缇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把一套备用的蚊帐给千柳刀那屋里抱去,就听见千柳刀在身后大叫:『哇啊啊,读书人,你在案桌底下藏东西呀?』

    “啊?”张缇猛回头,只见千柳刀早就老实不客气地翻起他的私人物品来,现下正趴在席子上,将书案掀开,把下面摆放的杂物展开来看呢。

    『等等姑娘,这个你不能动!』

    眼看着她就要翻到自己故意藏在杂物堆中的东西,他急忙上前劝阻,却被千柳刀一手撑住,挡在外侧。后者嗔怪道:『看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瞧你紧张得什么样子!难道这里藏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

    『姑娘,随你怎样取笑皆可,但请不要再……』

    『好啦好啦,不就是这个袋子么?』千柳刀一抬手,掌心里就出现了一个小锦囊,『人家是干这行的,以前就见你揣在怀里过,你道是人家拿不到?只是没想逗你玩而已嘛!』

    张缇见东西已经到了她手上,只得陪着笑道:『那姑娘想看便看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是……当心啊!』见她解开系绳往席子上直接一倒,张缇立刻惊的变了脸色。

    千柳刀瞅瞅倒出来的东西,原来是一对耳环。

    她讶异道:『读书人,你家也有这种宝石的耳环啊?』

    『嗯,是传家宝。』张缇点头,这是他娘亲留给他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代,也当然算是传家宝了。

    『我也有这种样式的啊!』千柳刀笑嘻嘻地抬手。从自己乱糟糟的发间解下一个发饰来,恰好与那对耳环颜色质地做工纹样等皆是同款。

    张缇拿着看了一会儿,人略有恍惚,千柳刀见他不做声,便巴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喂喂,读书人,反正你又不戴那个耳环,不如给我啊!』

    『啊?』

    千柳刀指指自己:『给我嘛,这个首饰跟人一样,要匹配的,才能显出好处来,你就把你那对耳环送给我了嘛!』

    张缇为难:『这……』

    『哪,令尊把这个交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裹在包里藏一辈子的,你总要找个女孩子送了对不对?』千柳刀说着,兴致勃勃地爬过去,趴在张缇腿上,『送我啦送人家嘛!我要的啦!』

    张缇看看她,再看看手中的发饰,无奈道:『好,你拿去罢,但记得不要随意戴上哦。』

    千柳刀原本就只是想闹他而已,不料他真答应,顿时睁大眼:『真的?我、我可拿走不还的啊!你刚才说了的话,不准反悔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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