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天刚蒙蒙亮,连忙唤醒虹儿起来梳洗打扮。

    坐了几天车的虹儿疲惫不堪,浑身酸疼地从床上爬起来。

    “小姐,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我浑身上下都快散架子,你不累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因为担心奉直会受家法,更因为担心奉直不能说服父母同意他们的婚事,若水一夜都未眠,这会儿才天刚刚亮,又担心奉直早早来接她们,不顾旅途劳顿喊醒虹儿起床收拾。

    “虹儿,该起床了,赶快梳洗收拾吧,等会公子来接我们,这样子怎么见人。说不定还有侯府其他人,不要失了礼被人笑了去。”

    虹儿想起昨晚在于府门前发生的一切,担心地看着若水,看昨天的情况,于家人好象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

    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说服父母接受小姐,这么远巴巴地跟了来,可千万不能负了她,那么他们主仆就只有死路一条呢。可为了不使小姐担心,虹儿还是笑嘻嘻地从舒适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我知道了小姐,今天是你第一次拜见未来的翁姑,一定不能马虎,我这就起来服侍你梳妆,保准把你打扮得象仙女一样,让他们一看见就也舍不得你离开,保证连哄带骗地也要让你嫁公子!”

    虹儿的捉弄让若水又羞又喜,顿时少了几分担忧,心情开朗了许多,扑过去佯装要拧她,虹儿笑着求饶,两人闹了一阵子,才慌忙起床收拾。

    两人匆匆洗漱,传了饭草草用过,收拾好包裹,就开始精心的梳妆打扮,一心一意等奉直来。

    若水这次虽然走得匆忙,可还是带上了心爱的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今天可一定要分外仔细地装扮。

    头上精心地梳着少女地环髻。缠着七彩地锦带。插上精致地珠钗。细碎地珠光嵌在黑鸦鸦地头发里。尽显少女地甜美和闺秀地雅致。

    穿着杏黄色软缎夹衣。光泽夺目。水红色提金丝地蜀锦夹裙。系着宝蓝色地锦带。绚丽而华贵。绣缠枝花地宝蓝色披风也准备好了。准备出门地时候再穿。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若水已经望眼欲穿。却还不见奉直地影子。派虹儿下去给小二传话。如果于府二公子来了请直接领上来。

    一直等到辰时(注1)末。还是不见人来。若水地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开始心烦意乱。

    她还是故做轻松地说:“奉直这个懒虫。一定这么长时间坐马车累坏了。睡得醒不来。也不告诉咱们他晚些来。害得我们早早起床等他。等会他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嗯。等会来了。罚他在门外等一大会。看他还磨蹭不?”虹儿也没话找话地说着。

    又等了一会,已经到了巳时(注2),早春的太阳高高升起,暖暖地照着,若水望穿秋水,恨不得跑到侯府门前去打听,表面上却还强做镇静。

    虹儿安慰着她:“小姐别急,兴许是公子怕咱们住不惯他们家的房子,用不惯那些家具,又怕下人置办的不称小姐的心,正亲自带人去置办家具布置房间呢。”

    若水强行做出一个笑脸“我不急,急什么呢?哎,虹儿,今天是我第一次进于府,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合适不合适,这桃红织金的蜀锦太贵重了,颜色也太过娇艳了,奉直父母会不会觉得我不庄重,衣着太奢华不会持家过日子?还是换上昨天那身红色吧。”

    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又实在无事可干,虹儿听话地打开包袱,取出那身飞霞色的厚绫上襦、和湖蓝色百褶长裙帮若水换上。

    两人相对无言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还不见任何人来,若水无聊之中去照镜子,又皱起了眉头。

    “虹儿,这身也不行,虽然看起来庄重雅致,可是太老气了,他们家人看了,还以为我已经七老八十了,还是换掉吧,你可不要嫌烦呀!”

    已经快到巳时(注2)末,还没有人来,虹儿心里泛起了不好的感觉,若水更虽烦躁不安,就索性又打开包袱。

    两人挑了半天,终于选定鹅黄色绸衣和绣着小白花的嫩绿色夹裙,配上金色的腰带,和翡翠的簪子、洁白的珠钗,鲜亮而不艳丽,娇美雅致,很配这初春的季节和太阳。

    左照右照,若水总算满意了,强压住内心的焦急和担忧,耐心地等待。

    心急如焚中,午时(注3)到了,店中专门侍侯女客的老妈子上来问要不要传午饭。

    整整一上午的等待,若水终于崩溃了,让老妈子离去后,她关紧门窗,一头扑到的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一种被全世界遗忘的痛苦漫上心头。

    虹儿本来年幼,因为怕若水难过,一直强压着内心的恐慌和担忧,看到若水哭了,再也忍不住,趴到床的另一头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哭得多长时间,累极的两个人就这样趴在被子上睡着了,一直睡了一下午,连午饭也没吃。

    等到天色已经黑了,因为没有盖被子,再加上以为早上就要走了,房里也没有放炭盆,早春的天气仍然寒气袭人,若水被冻醒了。

    她睁开眼睛,打个哆嗦,看着黑乎乎的房间,半晌才清醒过来,暂时,只有她们两人相依为命,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强行支撑着昏沉沉的头,点燃蜡烛,喊醒虹儿。

    虹儿醒过来,木了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孩子心性,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虹儿,别哭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现在下去,吩咐端个碳盆上来,再让人端点粥和小菜,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弄跨了身体。”

    “可是公子那边?”

    若水叹了一口气,“也许他有什么难处脱不开身,也许他说不通他的爹娘,也许他挨了家法动不了,现在担忧也没用,要坚持到他来找我们,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负我的!”

    若水的坚定让虹儿有了主心骨,她趁机道:“要不找个伙计,给点赏钱,让他找人去于府打听打听消息?”

    若水摇摇头:“再等等看,明天等不到再说吧。”

    两人百无聊耐地喝了点粥,守着火盆相对无言,一直坐到半夜,在虹儿的劝慰下,主仆二人才睡去。

    第二天早晨,天色已大亮,外面的老妈子许是等不到,敲着房门问她们要不要热水洗漱,虹儿才醒过来,慌忙穿好衣服端来热水,喊了好几声,若水也没反应,骇极去摸她的额头,才发觉烫得吓人,连忙让伙计去请大夫。

    若水感染了风寒,半昏半醒,忽冷忽热,一会儿呻呤,一会儿说糊话,虹儿吓得不轻,幸亏掌柜看在安靖侯府的面子,专门指派了一个细心的老妈子帮忙照看。

    第二天,就在若水的昏沉沉中和虹儿的惊吓度过了,天快黑的时候,还不见奉直的影子,虹儿实在等不极,给了一个小伙计一点赏钱,让他去侯府打探消息,可是小伙计去了一趟,却什么也没有问到。

    无奈虹儿只得耐住性子又等一夜,幸好若水服了药,烧渐渐退了。

    第三天,又等了一个晌午,看着依然昏昏沉沉的若水,虹儿再也忍不住了,让伙计带路,亲自跑到侯府去打探消息,可是大门紧闭,虹儿拍了半天门,才出来一个家丁,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想进去找奉直又坚决不让,虹儿受了气,只好哭着跑了回来。

    第四天,若水的神志渐渐清醒,能喝上几口粥了,看到自己和虹儿仍然住在客栈里,苦笑一声,木木地躺着,什么也不肯说,也不再提奉直和于府。

    虹儿看她的样子有些害怕,一个劲地劝道:“小姐,你不要这样,那天咱们在侯府门口,于管家说侯爷暴怒,可能要对公子用家法,也许公子真的被打得起不了床,没法来接咱们,咱们先耐心等待,你将养好身子,等公子伤好了,自然会来接我们。”

    若水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怀疑奉直,我是觉得如果于家坚持不接受我,奉直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犟得过父母吗?他的父亲能为此打她,可见根本不愿意我进于家的门。虹儿,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于府不能接受我,蜀郡是不能回了?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爹娘,大概只有死路一条了。”

    虹儿哇地一声哭了,“小姐,不要这样想,先养好身体,公子给的银子还有许多,够我们花销一段时间,等等再看吧,千万不要丢下虹儿,虹儿早已失去父母,只有小姐一个亲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别哭了,你放心吧,即使是死,我要也等到见奉直一面。”

    五天过去了,春水一样明媚的若水渐渐憔悴得不**形,她什么也不说,在虹儿劝慰下吃几口东西,就整天窝在床上。

    掌柜的本是势利之人,见侯府没人过来理睬,再加上听伙计虹和连侯府大门也进不去,就不再象以前那样殷勤备至,就连饭钱和住宿钱也是每天清现银。

    奉直给她们的是银票不方便兑换,这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虹儿又为伙计要先清银子才上菜吵了起来,若水被吵得头疼,虽是出身商贾也是从小奴仆成群的富家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气,强行打起精神起床,抱起首饰匣子来到掌柜面前打开。

    “掌柜的,你以为侯府没人理,我们就会赖你的饭钱和房钱?你睁开眼看看,这里面哪一样不够我们好吃好喝一年?你们的伙计再敢仗势欺人,我就烧了你的店面!

    说完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注:1,上午七时至九时

    2,上午九时至十一时

    3,上午十一时到下午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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