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凝没有意识到,最危险的一刻其实已经过去了,也许是天意,两人的血型相符,李少天的身体对她的血液并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双方的血液完美地进行了融合。那200毫升血液简直就是旱天普降的甘霖,滋润着李少天原本已经枯萎的生命之树,使得它重新焕发了昂然的生机。

    此时此刻,李少天觉得自己走在一片无穷无尽的荒凉戈壁上,天空中骄阳似火,空气燥热烦闷,他穿着那身绯色的官袍,在炙热的阳光下跌跌撞撞的前行着。

    口干舌燥的李少天觉得脚步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虚软无力,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开来,喉咙里似乎有一团火,烧得他异常难受。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河道,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来到河道边上,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双腿一屈,懊恼地跪在了地上,河道里只有龟裂的泥土,没有一点点的水源。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阵倦意袭来,李少天就势滚倒,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滚烫的地面上,大口呼吸着,强烈的太阳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痛。

    伸手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光,李少天感觉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似的,手脚都不怎么听使唤,他太累了,已经懒得再走一步,只想这样躺在这里,也许,睡上一觉是个不错的主意。正当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一股轻微的流水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李少天的耳朵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没错,是湍湍的流水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水的甘甜气息。

    “水!”

    李少天猛然睁开了双眼,他惊喜地翻过身子,抬头望向了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的河道里出现了一条小溪,正静静地流淌着。

    已经无法站起来,李少天手脚并用,激动地爬向了那条小溪,嘴巴扎进清澈的溪水中,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良久,李少天一个翻身,躺在了溪边,周身一阵舒爽。躺了一会儿,他一使劲站了起来,用溪水清洗了一下脸,深一脚浅一脚,下意识地沿着河床走去。

    太阳好像不会移动,永远挂在头顶上,在这个没有黑夜的戈壁滩上,李少天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床向前走着,渴了喝溪水,累了休息,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饥饿,喝过溪水之后,身上就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样也正好,荒凉的戈壁上除了沙石外看不见任何生物,省得他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四处搜索食物。

    李少天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远超过张百川的预料,赵汉走的那天下午,他给李少天换了一次药,结果发现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粉嫩的新痂。按照常规来看,像李少天这种伤势,这层新痂一般是要六七天后才可能形成。

    李少天的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已经趋于平和,张百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少天已经度过了第一个生死关口,剩下的就只能靠他的努力,或者说是天意吧。

    傍晚时分,按照张百川的要求,秦雨凝耐心地用一个小汤勺,一汤勺,一汤勺地往李少天的嘴里喂食着汤药,一旁的绿萼不断地擦拭着从他的嘴角溢出的药汤,李少天的喉咙偶尔下意识地蠕动一下,吞下了汤药,但更多的时候汤药则是顺着嘴角流出来。

    望着秦雨凝和绿萼全身贯注的细心模样,坐在桌旁的赵卿怜不解地望着李少天,她不清楚李少天有什么魅力,竟然使得两人对他如此的关切。

    忽然,秦雨凝闻到一股臭味,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着味道的方向嗅去,愕然发现臭味是从李少天的身上发出的,于是诧异地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顿时,一股恶臭顿时扑鼻而来,原来李少天进行了受伤后的第一次新陈代谢,大小便一起排了出来。

    “排出来了,排出来了!”

    秦雨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欣喜地喊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汤碗,开心地和绿萼抱在了一起,张百川告诉过他,李少天能不能活过来,首先要看他能不能顺利排泄出体内的废物。

    赵卿怜眉头微微一蹙,禁不住捂住了口鼻,那股臭味让她有些恶心。

    听闻这个好消息,守在门外的王立山等人不由得一阵激动,为了避免打扰李少天的康复,他们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只是你一拳我一拳地互相击打着对方的胸脯,以表达心中的喜悦。

    给李少天清洁身子是一个辛苦的工作,如果清洁不干净的话,会令李少天的身体感觉到不舒服,不仅会延缓治疗的效果,而且也会滋生暗疮,毕竟李少天的身体是一动不动地躺着的。

    开始,王立山等人自告奋勇地要清理李少天的身子,结果刚掀开被子就败下阵来,捂着嘴巴干呕着跑了出去,模样异常狼狈,他们哪里干的好这种事情。

    目睹此种情形,担心别人做不好这种事情,秦雨凝和绿萼决定亲自动手清理,绿萼还好说,她的身份是李少天的侍妾,可是秦雨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她还年幼,但毕竟是一个女人呀。

    “我只是救我大哥而已。”

    面对着赵卿怜的劝阻,秦雨凝淡淡一笑,然后毅然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和绿萼一起清洁起李少天的身子。

    “真的只是大哥而已吗?”

    回想着秦雨凝那淡然的神情和决然的眼神,赵卿怜在心中暗暗自问,很显然,秦雨凝对李少天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亲情。

    刹那间,赵卿怜不由得羡慕起秦雨凝和绿萼,一个女人如果能为一个男人如此牺牲,何尝也不是一种幸福。

    王立山等人默然了,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秦雨凝和绿萼的身份就已经超越了其他的女人,成为了他们心中最圣洁的存在,也令赵卿怜抱憾终生,因为她以后无论再做出什么,都不能取代两人在王立山等人心目中的位置。

    正当赵卿怜望着房门发呆的时候,一群人走进了后院,领头的竟然是武怀王李孝义和王妃田蓉。

    李孝义此举一来是向赵汉表明心机,表示不会为难李少天,二来是赢取民心,李少天现在的风头可是无比强劲,三来也表达了对李少天的赞许,里面还有拉拢之意,胡文礼都能看出来李少天可能不是赵汉的人,他武怀王当然也能想到。

    和赵汉一样,李孝义此来也有一个隐秘的目的,他这是带着田蓉认人来了,以解开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

    听闻秦雨凝和绿萼在房里给李少天清洁身子,李孝义的眉角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不过既然来了,他当然不能这样走了,于是背手在院子里等待起来。

    田蓉和赵卿怜早就相识,两人轻声闲聊着,话题自然是李少天的病情,听得田蓉连连点着头。

    半晌,房门打开,满头大汗的秦雨凝端着一盆浊水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准备重新换一盆水来,当无意中望见站在门前的李孝义和田蓉时,禁不住呆住了,手里的木桶光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民女秦雨凝,参见王爷、王妃。”

    旋即,秦雨凝双手放在腰间,半蹲起身子,惊惶失措地行礼,外人看来还以为是被武怀王吓住了。

    “起来吧!”

    李孝义微微一笑,虚手一扶,“李司守病情如何?”

    “启禀王爷,我大哥正在好转,有劳王爷挂念。”

    秦雨凝束手立在一旁,诚惶诚恐地回答。

    李孝义随即点了点头,挥手让秦雨凝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期间,田蓉的目光一直在秦雨凝的身上打量着,然后冲李孝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断定。

    直到秦雨凝和绿萼把李少天收拾干净了,李孝义这才和田蓉进入了房间,先是查看了李少天,然后又安慰了秦雨凝和绿萼几句,临走时留下了一个珍贵的黑灵芝,让李少天滋补身子。

    望着李孝义和田蓉远去的身影,秦雨凝心中异常的苦涩,也异常的无奈,也许,现在这个身份更适合自己。

    “是不是欣儿?”

    回府的途中,马车里,李孝义轻声问向身旁有些愣神的田蓉。

    “像,但又不敢肯定,毕竟已经三年了,欣儿如果活着的话那也长大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田蓉的神色显得异常悲伤,一转眼,表姐一家已经死了三年了。

    田蓉的表姐秦佩佩其实也是李孝义的二嫂,秦佩佩出身江南名门秦家,和田蓉是姨表亲,两人自幼一长大,感情深厚。

    三年前,李孝义的二哥李默暗中联络了一批终于李氏的官员,准备动手除掉把持朝政的大太监马思义,可惜被马思义的情报部门鼠堂探知,马思义提前动手,逮捕了李默等人,以谋逆罪将李默满门抄斩。

    包括下人在内,李默一家二百六十五人被当众在长安东门外斩首,尸骨混于一体埋在了东郊外的乱坟岗。

    鼠堂的创建者是唐明皇时期的大宦官高力士,开始时的职能是在全国各地搜寻闲谈野史和风情轶事,以共唐明皇和杨贵妃娱乐。安史之乱时,鼠堂的性质产生了改变,成为了刺探叛军信息的情报部门,为平叛立下了赫赫战功。

    安史之乱后,鼠堂正式成为皇帝的情报机构,不断发展壮大,系统内部功能日趋完善,管理制度残酷严格,上下等级森严,逐渐成为了监控全国的庞大情报机关,密探遍布全国。

    鼠堂的外派人员中,上下间实行单线联系,平行间不产生任何的交集,一旦被抓获,又往往态度死硬,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抓获,因此很难彻底根除鼠堂在各地的分支组织,使得各个地方实权者颇为头痛和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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