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那几艘靠过来的大船,岸上的百姓犹如白日见啦一声,潮水般惊惶地向后退去,远远地驻足观望,前方只剩下李少天、杨伟和王立山等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杨伟显得特别焦躁,觉得自己简直就被架在了火炉上烤,不停地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少天到现在还不表明身份,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窦天德耗下去。

    宋晴双手护着胸口,双目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惑不解地看着李少天,她意外地发现李少天并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有些兴奋。水龙帮的几艘大船很快就停在了窦天德坐船的周围,甲板上站满了手持钢刀、穿着黑色、蓝色和白色服饰的大汉,一些中小型船只也逐渐围拢了过来,上面也站立着穿着各色服饰的五龙堂帮众,个个手握钢刀,杀气腾腾。

    “窦香主,怎么回事?”

    一艘挂着黑龙旗的大船上,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瞅了一眼岸上的李少天等人,高声向窦天德喊了一声。

    “没什么,遇上一个不长眼的雏儿!”

    窦天德高声朝个中年壮汉回了一嗓子,接着面色一沉,伸手一指李少天,冷冷地冲着周围的手下喝道,“剁了他!”

    大船上的黄衣大汉闻言,纷跳入水中,口中叼着钢刀,奋力向岸边游来。李少天见状向身后的王立山几个人挥了挥手,王立山和雷德水架起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杨伟退向了一旁。

    “你要知道是官官是要满门抄斩的!”

    望着快游到岸边的黄大汉们,李少天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抬头瞅向一脸铁青的窦天德,大声提醒着他。

    “子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官。”

    天德一声冷哼。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没将官府放在眼里。

    “大听见了吧。是他要杀我地。”

    李少天要地就是窦天德地这句话微一笑。向躲在远处地百姓们宏声喊道。百姓们哪里敢回话。心惊胆战地关注着这边地情形。

    “哼。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二三十名黄衣大汉已经上了岸着刀。**地逼向李少天窦天德见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李少天被乱刀分尸。

    黑龙旗船上地中年壮汉却微微一皱眉头。他从李少天地有恃无恐上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却还没想明白。俗话说双拳难当四手。宋晴现在更是心乱如麻。觉得正悠闲地活动着颈部地李少天简直就是疯了方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还手握钢刀手无寸铁。即使再能打也敌不过蜂拥而上地黄衣大汉。

    也许是李少天刚才扔大青石的举动使得黄衣大汉们心有余悸们上岸后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呈半圆形将李少天围住也不敢率先出手。

    “袭官者,杀无赦!”

    李少天握紧了双拳,放在胸前摆出了防卫的架势,环视了一眼面前的黄衣大汉,淡淡地说道。

    黄衣大汉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杀过人,也杀过官,但此时李少天的淡定却使得他们忐忑不安,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踯躅不前。

    “杀了他!”

    见手下被李少天的气势所震慑,窦天德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他伸手一指李少天,怒气冲冲地再次吼道。

    “啊”

    一个头目模样的黄衣大汉高喊了一声,挥着刀就向李少天扑了上来,对着他的头就恶狠狠地劈了下去,远处的百姓顿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惊叹,宋晴的心跳也骤然加速。

    一个侧身,李少天避过了头目的钢刀,就势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口部位,打得他噔噔噔地接连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那头目刚站稳身形,嘴巴一张,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随即扔掉了手中的刀,痛苦地捂着胸口,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着。

    两名黄衣大汉慌忙上前查看,这才骇然发现那头目声息全无,已然死去。原来李少天的那一拳刚好击在了头目的心脏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心脏骤然破裂,一击毙命。这个头目的身手在这群黄衣大汉中是最好的,既然他一个照面就被李少天给打死了,那么其他人现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刀尖对准李少天,已经乱了阵脚,显得有些惊惶。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远处的百姓骚动了起来,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目瞪口呆的杨伟更是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传说中天杀星出手决不留情,看来所言非虚,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跟李少天发生冲突,否则小命都可能不保。

    “水龙帮的人他说杀就杀了,难道就不怕水龙帮报复?”

    宋晴惊讶地望着李少天,眼神闪烁不定,凭直觉,她意识到李少天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在下水龙帮黑龙堂信字门香主罗阳平,既然阁下杀了我水龙帮的人,那么敢问阁下的高姓大名,水龙帮日后也好向阁下讨教。想必阁下不是那种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

    自己的手下就这么死在了眼前,窦天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伸手从一

    衣大汉手中拿过一把锋利的斧头,欲跳下江登岸去杀冷不防,挂着黑龙旗大船上的那名中年壮汉冲着李少天一拱手,不动神色地朗声说道,语气中包含着强烈的威胁。

    窦天德闻言停下了身形,抬头盯着李少天,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身份没有搞清楚。正在此时群穿着黑色军服的卫兵手里拿着衣服和兵器等物,挤开了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领头的是刘小龙和刘小虎,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赶了过来。

    卫兵们围成一个圈,将李少天严严实实地护在了中央,当他们散开的时候李少天已经穿戴整齐,肩膀上的黄色五角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傲气逼人。

    王立山和雷德水等人也先后被卫兵们围着换上了军装,握着腰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李少天的身后。

    宋晴好奇地打量着李少天等人身上的军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肩膀上分别缀着银色和金色星星肩章的军服无疑问,有着一颗金色星星肩章的李少天官衔最大。在刘小龙和刘小虎等卫兵的威压下,黄衣大汉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原本一个李少天就够麻烦了,现在又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帮手,可谓雪上加霜。

    “本官天杀军统兼任南城巡守司司守李少天!窦天德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刺本官,其罪当诛。如不想连累亲朋好乖乖地束手就擒,免得伤及无辜。”

    面色一寒李少天左手按腰间宝剑的剑柄上,厉声向窦天德大喝了一声自从赤龙刀被赵卿媛拿走后,他就换上了这柄质地上乘的龙泉剑。

    “他就是赵汉新姑爷!”

    宋晴闻言吃了一惊,诧望着正义凛然的李少天,心中震惊不已,也许对李少天粗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跟一个统兵三万的儒雅大将联系在一起。

    “就是南城巡守司的李少天!”

    天德和罗阳平不约而同地一怔,心中暗道,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远围观的百姓们听见了李少天所说的话,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喧闹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江面上水龙帮的威胁,潮水般向李少天涌了过去。

    “雷二哥,雷二哥!”

    一大群**着上半身的码头苦力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冲雷德水大喊着,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因为距离雷德水太远,没能看清楚,等李少天这么一说这才肯定那就是雷德水。

    雷德水在码头苦力中的声望颇高,由于在家排行老二,故而码头上的那些苦力们习惯喊他雷二哥。天杀军募兵的时候码头苦力不少参了军,由于有雷德水为其撑腰,码头苦力们的待遇是大为改善,苦力们自然愈加得推崇雷德水,对雷德水的上司李少天更是感恩戴德,不知不觉间就将李少天视为自己的后盾。

    “这位就是我大哥!”

    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让过了那群码头苦力,雷德水走上前亲昵地拍打着一些人的肩头,随后冲着李少天一指,宏声说道。

    “参见李大人!”

    码头苦力们纷纷跪了下去,口中高声喊着。他们这么一跪,那些尾随在后面的百姓也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跪了下去,黑压压地跪满了岸边。

    宋晴愕然环视着那些神情激动地跪在地上的百姓,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李少天在这些平头百姓心目中的崇高威望。李少天连忙搀扶起了跪在前面的一名四五十岁的码头苦力,让百姓们起身,随后面色冷峻地盯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窦天德。

    罗阳平此时方才回过味来,在这襄州城里,胆敢如此狂妄,如此蔑视水龙帮的也只有那位据传是星宿下凡的天杀星了,他连中者必死的黑鱼箭都不怕,更是意外地放了二小姐黄碧兰,岂会将他们这些香主放在眼里。

    “在下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望李大人放了我的这些兄弟,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窦天德倒也有些魄力,他知道自己这回绝难从李少天的手中脱身,将斧头递给了一旁的手下后,冲着李少天一拱手。

    “好,你的兄弟可以走,不过船要留下。”

    见窦天德认栽,李少天也不想赶尽杀绝,一口答应了下来。

    船上有两百余名来自北地的女子,准备运往繁华昌盛的九江和扬州,窦天德略一沉思牙点了点头次的生意看来是彻底的黄了。

    李少天放了黄碧兰,对水龙帮可谓有着大恩,罗阳平冲着窦天德拱了一下手后,带上那些黄衣大汉,领着水龙帮船只散去。窦天德的船上留下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拿着斧头吭哧吭哧地砍着卡住船身的桅杆。

    眼见桅杆就要被砍断,一群士兵趾高气扬、大嚷大叫地冲了过来杨伟向李少天干笑了一声,快步迎上去劈头盖脸地大声训斥着领头的一个校尉,这群士兵是码头转运司的人,杨伟的下属。作为码头督转使伟手下有六百余名军士,也算是执掌着一个手握重权的衙门。

    为了确保南城局面的安稳李少天依旧兼任着南城巡守司的司守,因此他将窦天德关在了南城巡守司的牢房里,料想水龙帮的

    会贸然劫狱。至于大船上的那两百多名女子,李少散,愿意去扬州和九江堕入红尘的他将她们送到水龙帮,由水龙帮的人送她们去目的地;愿意回家的就发给路费让其回家;愿意留在襄州的帮其解决食宿和生计问题。

    这两百多名年轻的北地女子皆颇有姿色,有些是因为家里穷困被父母卖给了水龙帮有些则是被水龙帮的人强行虏来的,还有些是向往南方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自愿卖身青楼,梦想着博来一个荣华富贵。

    令李少天感到诧异的是有一个人选择回家,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愿意留在襄州,一来是北方战乱不断,生活困苦,路上也不太平,能不能回去还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是回家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们会再度被卖或者再度被虏,二来李少天答应安置她们,免去了她们的后顾之忧,这年头,女人们不就是图个平稳吗?三来她们也是害怕被水龙帮报复,有了李少天的庇护,不用担心再被人欺负。

    二三十名女子选择了下九江和扬州,虽然李少天很希望她们不要踏足青楼,成为一名红尘女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于是让杨伟的人送她们去水龙帮,自有水龙帮的人安排她们的出路。

    临上船前,那些要走的女子和选择留下的女子们抱头痛哭,大家相处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平日里相互照料,已经产生了感情,而且有些人还是亲戚和乡邻,自然依依不舍。

    人群中,一对身高挑、容貌出众的女子引起了李少天的注意,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如果不是身上所穿服饰的颜色不同,他还真分不清两人谁是谁。

    “李大人,走的那个叫姚惠,是姐姐,留的那个叫姚惠质,是妹妹。大人如果有意的话,下官……”

    杨伟见李少凝视着那俩姐妹花,立刻眼珠一转,凑到他的身旁,暧昧地在他耳旁低声说道。这年头金屋藏娇再平常不过,如果杨伟能趁此搭上李少天这条线,也算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了。

    “让她走!”

    清楚杨伟的意思,李少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妹,你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臭男人的花言巧语,等姐姐在那边熬出头了就派人接你过去。”

    手按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姚惠质的肩头,姚惠心郑重地嘱咐着她,生怕自己这个清纯的妹妹吃了亏。

    “我的,姐姐,你要多保重,实在不行就回来。”

    姚惠质咬着嘴唇,使劲点着头,她知道姚惠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出人头地,过上宽裕的日子,不再受人欺负。

    “爹和娘就托给你了,手头富裕了就给他们寄些钱。别记恨他们卖了咱们,实在是家里太穷了!”

    姚惠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姚惠质脸颊上的泪水,嫣然一笑,随即扭身,头也不回地大步上了船。

    “姐姐,一路顺风!”

    姚惠质追赶了起步,停下身,奋力向姚惠心挥舞着手臂。可惜姚惠心却没有回头,她怕自己心软舍不得离开姚惠质,更不想让姚惠质看见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目睹了姚惠质和姚惠心姐妹间的生离死别,李少天的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酸楚,这就是生活的残酷,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一句话说|好,既然无力反抗生活的****,那么就尽情享受它所带来的快感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少天大步离开,准备向赵汉禀报自己和水龙帮的黄龙堂发生冲突一事,他准备以此为契机,跟水龙帮较量一番。李少天已经安排人将这些女子都送回李府,交由秦雨凝照料,反正宅子这么大,找个空地盖上几排房子就解决了这些女子的住宿问题,再说他也不经常在家,有这么多人给秦雨凝她们做伴,倒也不显得孤独,这是他唯一能为那些女孩做的事情。

    “小女子陆月娘,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还没等李少天走上几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红裙的宋晴忽然从一旁闪出,先是冲着他风情万种地一笑,接着躬身道了一个万福,嗓音如黄莺鸣啼,甚是好听。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认出宋晴正是被自己从水中救起来的女子,李少天微微一笑,向她颔首示意。

    宋晴起身站在一旁,双瞳似一汪清澈的幽泉,秋波流转,勾魂夺魄,极力诱惑着李少天。李少天现在满腹心事,哪里注意到宋晴的似水柔情,抬步就从她的面前走过,使得宋晴神色一黯,颇为失望。

    这时,一匹将军府的快骑疾驶而来,上面的骑士一跃而下,单膝跪地,朗声向李少天禀告,“李将军,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的使者已到,将军大人让你前去作陪!”

    “新任凤翔节度使张毅?”

    李少天嘀咕了一句,他这些日子都在军营里忙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真是不清楚。李少天没有注意到,当骑士说到张毅的时候,宋晴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悲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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