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日,凌晨,高阳县城。

    忽然,县城的东门缓缓打开,一群人走了出来,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将手中的火把向着前方的黑暗中摇晃了几下。顿时,对面的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声响,一大群佩戴着朱雀臂章的士兵们小跑着走出了阴影处,列着队伍,神情严肃地涌进了城内。

    寂静的夜色中,仍旧在沉睡的居民们被街道上突然响起的沉重脚步声和铠甲晃动的声音惊醒。当他们从门缝中向外偷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街道上布满了穿着黑色军装的军人,这些军人虽然神情严峻,但对居民们显得还比较友好,告诫他们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进入青阳县城的是朱雀师第一团,在各自营长的带领下,士兵们迅速控制住了县城。第一团团长程牛,曾经跟李少天蹲过大牢,为人孝顺义气、性格粗圹直爽,但不善言辞,太过耿直,不够圆滑,是天杀军第一次受衔的二十名上校之首。

    李少天将此次南征的首功――攻占青阳县县城让给了程牛,这也是天杀军军史上的首功,足见李少天对他的器重。

    程牛亲自带队,直奔青阳县县衙,肥胖的青阳县县令林清祥正搂着自己新纳不久的小妾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被生擒活捉。面对着明晃晃的钢刀,那名十五六岁的小妾吓得尖叫不止,被一名中尉拿刀一吓就乖乖闭上了嘴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浑身发抖地缩在床角,死死地拽着被子。生怕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军士们占了便宜。

    意外的是,那些军士对小妾并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将林清祥和她关在了一间房子里,房子里面满是林清祥的家眷。在一种惶恐不安的煎熬中,林清祥和他的家人们度过了一个惊恐之夜。

    第二天一早,房门开了,几名士兵气势汹汹地将神情憔悴的林清祥拖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家眷们皆以为他凶多吉少,不由得抱头痛哭。如丧考批。

    当浑身发抖、双腿无力的林清祥被带进客厅后,惊讶地发现一个年轻高大的军人正坐在桌子旁吃早饭。早饭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将林清祥按跪在那名年轻军人的面前后,士兵们便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年轻的军人既不说话。也不看林清祥,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忐忑不安的林清祥跪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乱动,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心乱如麻,暗自猜测着这个年轻军人的身份。

    吃完了饭后,年轻军人放下手中的碗筷,拍了拍肚子,伸出右手食指向林清祥勾了几下。林清祥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顾不上膝盖的酸麻。手脚并用,一脸谄媚地爬到了他的面前。

    “想不想活命?”

    年轻军人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沉声问道。在死亡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保有自己的尊严?

    “想活,当然想活了!”

    林清祥闻言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身体的摇摆而波浪般晃动着,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向外透露出兴奋的光芒,犹如溺水者无意间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想知道,王家坳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军人笑了笑,身子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望着林清祥。

    “王家坳!”

    林清祥诧异地喃语了一声,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吓得脸色苍白,连忙给年轻军人磕着头,口中不停地求饶,“将军饶命,所有得一切都是王本仙授意下官做的。下官官小位微,不得不听命而行,这才在王家坳一事上诬陷了贵军。”

    “将军,下官现在已经翻然悔悟,决议跟王本仙那卑鄙小人决裂,不再与其同流合污,并且揭发他的险恶用心,使其不能继续蒙蔽世人,还望将军成全。”

    随即,林清祥抬起了头,一脸媚笑地望着年轻军人,毅然决然地跟王本仙划清了界线。

    “嗯,林大人此举甚好。能让王本仙的狼子野心公布于众,也算林大人大功一件。”

    年轻军人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要继续恐吓几句才能使得林清祥俯首听命,没想到刚一开口这家伙就潇洒地“叛变”了,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清祥是王家坳一事荆南方面的直接参与者,就是他将情况汇报给的王本仙,一旦将其争取过来,那么王家坳一事就会成为有利于襄荆的铁案,量谁也翻不了它。

    林清祥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跪在那里,伸出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他刚才真怕这个年轻的军人因王家坳一事迁怒自己,这才识时务地与王本仙决裂。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宝押对了,这个年轻军人要利用自己来给王家坳一事盖棺定论,只要有利用价值,那么他的小命就有了保障。

    “林大人,实话跟你说,我们这次对荆南是势在必得。如果大人能迷途知返,为本将效力的话,那么本将保你荣华富贵,官运亨通。否则的话,那就别怪本将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沉思了一下,年轻军人颇为玩味地盯着林清祥,目光犀利,语气有些阴冷,威胁的味道一览无遗。

    “多谢将军提携,多谢将军提携,下官今后定以将军马首是瞻,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虽然李少天是在威胁林清祥,但其中招揽的意味十分浓厚,绝处逢生的林清祥如何能听不出话中的含义,于是面色一喜,砰砰砰地给年轻军人连磕了三个响头。

    年轻军人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林清祥的肩头,抬步走出了房间,林清祥连忙转过身去,一脸讪笑地跪送他的离开。待年轻军人消失在院落中,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林清祥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浑身已经不知不觉间被汗水打湿。

    “这是谁家的公子,气势竟然如此不凡。”

    良久,林清祥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心中暗暗揣测着。

    当好奇的林清祥从一名士兵口中得知那名年轻军人竟然是赵汉的女婿、东路军统帅、名满襄荆的天杀军统领李少天时,心中是万分的震惊。目瞪口呆之余,林清祥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如果攀上了李少天这颗大树,那么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官场里升迁依靠的是什么?不正是机会和靠山!现在机会和靠山都送上了门,作为一名官员,林清祥怎会轻易放弃。

    林清祥并不是什么一心为民、公正无私、两袖清风的好官,更没有什么傲骨可言,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情这家伙着实干了不少,不过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为人圆滑,做事留一线,从来不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什么的,也没有闹出过人命,否则李少天怎会用他来安稳青阳县的局势。

    得知了李少天的身份后,林清祥立刻打起了精神,换上官服升堂,召集起惶惶不安的众衙役,让他们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宣布青阳县自此归附襄荆,一切照旧,令大家不要恐慌。在告示里,已经豁出去的林清祥不仅痛骂了王本仙的**无能、贪婪无耻,更是原原本本按照襄荆方面做出的结论揭露了王家坳一事的“真相”,痛斥王本仙的凶残、虚伪,极力迎合着李少天。

    一夕之间,青阳县县城就兵不血刃地变了天,街面上到处可见东路军的士兵。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尤其是安民告示的贴出,市面上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百姓们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像往常一样操持着各自的营生,对于他们来说,改朝换代与其毫无关系,无论是谁当权,钱粮是照旧要纳上去的,日子也总是要过下去的。

    四月十六日凌晨,西路军的先锋部队也顺利攻克了荆南境内的第一个县城――安县,与东路军的秩序井然不同,攻进城的西路军士兵们像蝗虫一样将安县县城洗劫一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量百姓死于非命,无数妇女受到凌辱,县令的脑袋甚至被士兵们割下来挂在了城门之上炫耀。

    那一夜,安县县城成为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天际,一半的百姓死于这场屠杀,战争开始展露出它的残酷和血腥。

    与此同时,李化龙攻打了方大勇,汪有道进攻了齐衡,一场囊括了整个长江中下游流域的战火正式燃起,惊动了大唐的各方势力,史称“六藩镇之乱”。

    此时此刻,最为兴奋的莫属于花非怜,她从紫雨那里得知赵汉要南征的消息时还半信半疑,不过现在看来紫雨这颗棋子已经逐渐开始发挥作用,而且李少天似乎对紫雨是相当的留恋,否则也不会在出发前特意与她告别。

    青阳县和郢州之间是石川县,在夺取了青阳县县城之后,白虎师第一团直扑石川县县城。由于只有军事重镇才驻守军队,和青阳县一样,石川县并没有驻守部队,因此四月十七日的中午,在城门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白虎一团的先锋营径直闯进了毫无防备的县城,顺利占领了这座城市,在酒楼活捉了和当地富商喝酒的县令。

    拿下了石川县后,东路军继续向前推进,在距离郢州城十里的石子镇安营扎寨,遥指郢州城。面对着东路军咄咄逼人的态势,郢州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姓们乱成一团,自从二十年前于鲁水和王本仙的那次大战之后,郢州城已经有二十年没再经历战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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