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的车队走在官道上,开道的居然是京城禁卫军一营而在赵敏马车旁守卫的却是王明泰麾下三千亲卫,着实令禁卫一营上下愤愤不平。

    可不平归不平,一营的副将庞子年被楚铮扇了一巴掌,直到现在还在辆破马车里躺着。几个校尉前去看望了下,只见庞子年眼嘴歪斜,垂涎连连,整张脸都变形了,均不寒而栗,哪个还有胆向楚铮叫阵。

    途经一小树林,车队停下稍作歇息。众将士纷纷下马,有的从鞍袋中取出干粮稍,就着清水稍稍吃了几口,更多人却是随便找了个地方一靠,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儿。这几天日夜赶路,连北疆军士也有些撑不住了,更别提禁卫一营的人了。

    马车内,苏巧彤好不容易将调制好的盐糖水喂赵敏喝完,与叶扶风一同扶着她躺下。一旁徐老太医取出银针,瞬间连刺赵敏胸腑几处穴位,以促进其肠胃蠕动。苏巧彤在看在眼里,忍不住道:“老太医金针刺穴当真神乎其神,小女子还从未见如此快速精准的针灸之法。”

    “苏姑娘过誉了,不过熟能生巧罢了。”徐老太医淡然一笑,道,“倒是苏姑娘对医术有不少独到见解,令老朽茅塞顿开。例如这盐糖水之法便是闻所未闻,老朽行医四十余年,似长公主这般长时昏迷,只知用百年以上参汤吊命,却不想寻常盐糖水混合居然也有这等奇效。今日已是第四日了,长公主气色脉象与离开武朔城之时并无太大差别,实是令人惊叹。”

    苏巧彤神态谦虚:“此法乃小女子从乡野偶然听得的土方,若无老太医针灸和楚公子不时为长公主输入内息,恐怕亦难以如此见效。”盐与糖乃是人体必须成分。后世医院如遇见赵敏这种病症,肯定首先为她输液,在当今时代输液既然不可能,也只能喝点盐糖水了。

    听苏巧彤如此说,徐老太医摇了摇头:“苏姑娘当日从人体所需着手,阐述盐糖水之功效何在,老朽这几日越想越觉大有道理。此法不仅适用于长公主,沙场之上将士受伤流血过多,或体力消耗过甚,均可采用此法辅助。治愈机率可说成倍大增。姑娘此举可说造福众生,功德无量。”

    楚铮在外头巡视完一遍,也钻到了车里,闻言道:“功德无量?老太医,这好似佛门的说法啊?”

    “正是。”徐老太医道,“佛门在我大赵境内势微,但在西秦与南齐这些年来颇为兴盛。两地虽属同源。但称谓有所不同,一为西域佛门,另一自号南海净宗,两派内医术高明者大有人在。老夫早年游历天下,与灵山古寺的凡尘大师和南海净土的梵斐大师谈经论道,对其教义均曾精心研习,觉得西域佛门与南海净宗派虽教义亦颇有差异,不过追其本源,均为劝人为善。普度众生。若世人皆能虔信我佛,一心向善,不仅世间少有纷争,天下亦可太平。百姓也不至于这般受苦了。”

    楚铮心中却不以为然。佛门原始教义目地自然是好的,但传承下来的信徒是否一直禀持到底,楚铮对此并没有信心,至少在前世的历史中是否定的,不少朝代佛门最终成了社会的寄生虫,寺院土地不输课税,僧侣免除赋役,寺院经济过分扩张,损害了国库收入,甚至招至朝廷灭佛。而且佛门毕竟是由天竺传播而来的胡教。与中原本土的道教和儒学向来尖锐对立,因此凡尘大师临终前楚铮虽拜他为师,但对西域佛门仍心有顾忌。此次西秦北疆三城七镇内亦有多座佛寺,楚铮却并未理会,一心等对西域佛门深入了解后再做定夺。

    不过其中道理与徐老太医谈论起来非几个时辰能说得清的,此老已年近古稀,虽被尊为医中之圣,但恐怕他心中医道之上难解之处亦甚多,不然也不会被苏巧彤轻易唬住了。通常越是学识渊博,面对已身无法寻解的难题,最终免不了寄托于神仙鬼怪,正如牛顿晚年信仰神学,两者同一道理。

    而楚铮则深知与信仰者论其道,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甚至无用之事啊。

    徐老太医感慨了一番,看苏巧彤亦是凝神沉思,不由越看越顺眼,长叹道:“老朽一生别无所长,唯有医术稍可称道,也曾收过几位弟子,可医术之道,天份尤为重要,这些年来唯有长徒蔡珏差强人意,其余皆碌碌无为,有时想来,真是唏嘘不已。”

    苏巧彤听出徐老太医话中有话,正待开口,楚铮已是笑道:“老太医,您看苏姑娘可有习医天份?”

    徐老太医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苏姑娘天份之高乃老朽生平仅见。”

    楚铮对苏巧彤道:“苏姑娘,老太医话已至此,还不行拜师之礼?”

    苏巧彤知徐老太医不仅医术了得,且武功亦是当今屈指可数,当下不再犹豫:“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巧彤一拜。”

    徐老太医拈须而笑:“巧彤免礼。”

    “老太医,”楚铮道,“此地甚为简陋,待到了清河城内,再点香让巧彤向您老敬茶。”

    “师徒之道,贵在于心。”徐老太医道,“太医院那位诬告老朽对先皇用药失

    亦曾是老朽门下徒弟,昔日拜师礼之隆重京城罕有,将老朽逐出太医院,甚至还想谋夺我徐家京城祖业,狼心狗肺,古今罕有。”

    此事发生于赵王驾崩之后,苏巧彤代楚铮掌管着鹰堂,自然有所耳闻:“师父所说之人可是太医院主事罗定其?”

    “除了他还有谁。”徐老太医没好气地说道,“当年老朽大徒儿蔡珏亦是被他陷害,远走平原郡,若不是琳妃娘娘暗保,太尉大人收留,蔡娃儿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

    苏巧彤劝道:“师父莫为这等人着恼。不出三月,巧彤为您老出这口恶气。”说完瞟了楚铮一眼,其中意思自然就是此事交于你了。

    楚铮微微点头,不说别地,就冲儿时蔡神医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既是知晓了其中隐情,自己也不能袖手不问。

    楚铮一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七日午时左右赶到了清河城。

    清河郡太守杨世清与邓世方已在城门外一里等候,许唯义牵着火云驹亦在其中。他奉楚铮之命快马加鞭两天两夜,把火云驹最后一丝力道都压榨干净。才将赵敏病情的密报交于北疆至京城途中驿站,命其再行传递。休息一整日后,许唯义才又骑着火云驹一路慢跑至清河城,但还是比楚铮一行早到了两日。

    太守杨世清乃楚名棠平原城旧部,成奉之任吏部尚书后,对昔日唐孝康一系官员悄然清洗,其中便包括清河郡原太守。改由时任司马杨世清接掌此职。

    众官员欲先拜见长公主,被楚铮以赵敏偶染风寒婉拒了。杨世清任太守不过数月,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对楚铮虽不失礼数,但他是看着这少年长大,隐隐有以长辈自居之意。楚铮对父亲一帮旧部还是较为敬重,便顺其意称了声叔父,杨世清更为得意,昂首顾盼。对身后清河郡众官员随意呵斥,浑然没注意楚铮已是微微皱眉。

    或许是此人升任太守未多久,暂无服众之能,因此才想借楚家威慑属下官员吧。想到此。楚铮不再计较,只是心底将此人看低了一等。

    进了城门,楚铮见杨世清仍缓步前行,高谈阔论,便对邓世方使了个眼色。邓世方会意,上前道:“启禀将军,沁园宫已经收拾妥当,请将军查验。”

    楚铮点点头:“既是如此,太守大人,长公主一路颇为劳累。我等还是快些安歇下来吧。”

    杨世清只好道:“五公子说的是。”

    到了沁园宫,杨世清与楚铮在厅中就坐。杨世清笑道:“五公子麾下禁卫军着实了得啊,硬生生将福安王逐出此地。竟不留丝毫情面,着实替杨某出了口恶气。”

    楚铮笑了笑问道:“这是为何?”

    “五公子有所不知,这福安王可不比平原城昌平王,狂妄自大,真当清河郡是他封地了。每年藩王俸禄及田地所收不足他数月花费,钱不够用了,便巧设名目,十余个侧妃月月做寿,广邀郡内官员及富绅,强迫其送礼,搞得清河城内怨声载道。可这等事报于朝廷,至礼部便被打回来了,说我等小题大做,唉,当真苦不堪言哪。”

    “太守大人说得是,福安王确实过分了些。”楚铮附合了下。这等事太过寻常了,似父亲这般强势太守毕竟罕见,多数官员对当地藩王实是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尊为亲王,虽无实权,可若过于轻漫,仅一句藐视皇室又有几个官员能承受得起。

    杨世清笑道“如今礼部由楚大人掌权,这几月福安王已是有些收敛了。杨某当这太守亦清闲许多,不过还得谢过五公子,想起福安王被逐出沁园宫那副狼狈样,杨某恨不得痛饮三杯……对了,五公子,方才在城外不便,现到了此地,杨某何时拜见长公主?”

    楚铮请杨世清摒退左右,尔后将赵敏昏迷不醒之事简短道来。杨世清一听,脸上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起身道:“杨某即刻命城内所有药商暂停交易,挑选最上乘灵药随时听召。”

    楚铮微微拱手:“有劳太守大人了。”

    “五公子这是哪的话,这原本就是杨某份内之事。”杨世清叹了一声,“只望长公主平安无事就好。”杨世清心中愁苦,长公主若在清河郡香消玉殒,不管自己如何尽力,说你照应不周总是在理,根本无反驳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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