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和武媚娘没有走正门,依然越过围墙离开了楚氏宗

    “你这三哥真是一有趣之人。”

    “是啊。”

    楚铮漫不经心的答道,忽一脚踢出,两颗石子带着风声飞入不远处树丛中,只听簇簇声响,几道人影迅速离去。

    “这些也是你属下?”武媚娘问道。

    “基本皆是。”自己与武媚娘在一起,谈笑间随时都会涉及某个惊天隐秘之事,还是将他们赶远些。

    “不要小瞧这些人,其中有不少一流高手,武功犹在他们堂主陈振钟之上,只是时运不济,只能位居其下。”

    武媚娘懒懒说道:“不消你来说。楚王两家亦是圣门出身,虽曾立誓不将武功传于后人,但招揽武林高手自然眼光独到,百多年下来,上京楚府较皇宫大内更有过之。”

    “此事你也知晓?”话一出口,楚铮便摇了摇头自嘲道,“我真是一时糊涂了,昔日的储妃娘娘嘛,这些事对你来说自然算不上隐秘。”

    听楚铮拿自己以前的身份打趣,武媚娘不怒反喜,这正表示楚铮对自己那段往事已毫无芥蒂,不由娇笑接口道:“是啊,在皇室中记载中看到这一段,媚娘心中之震惊,几乎不亚于从刑门主口头得知叶门亦属我圣门分支……”

    “咦,”武媚娘忽乐不可支笑弯了腰,“如此说来,这大赵岂不正是我圣门的天下?”

    楚铮哭笑不得:“敢问陆师姐,刑门主会这般认为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啊。”武媚娘觉得这事实在有趣,仍笑个不停。“只是你们楚王两家和叶门不听圣门总堂号令罢了。”

    楚铮一撇嘴:“至于这般高兴吗。瞧你这副傻样。”

    武媚娘不依了:“小师弟,你怎么可以对师姐我这么说话。没规矩。”她知楚铮方才称自己为师姐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再提媚娘二字,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方才在祠堂里听了半天楚原自称哥哥我,武媚娘突然觉得师姐我这称谓亦是挺好玩地。

    “你真正地小师弟姓吴名惧,年方五岁,”楚铮笑着说道。“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楚铮不禁问道:“你方才所说的皇家记载……宫内何人可以浏览?”

    “就知你会牵挂这个。当然只有皇上和储君了,”武媚娘道。“不过储君对师姐我言听计从,常把这些秘录带回储君宫内。师姐我基本都已看遍了。”

    楚铮想了想,道:“挑几件重要之事写下。呈于家父,他老人家定会对你更看重几分。”

    武媚娘似笑非笑:“不用全部写下交给太尉大人么?”

    “不用。还是细水长流吧。”楚铮忽品味到了什么,怒道,“对我还耍什么心机。难道你觉得本公子对你别有所图?”

    武媚娘自知失言。忙道:“好啦。媚儿知错了还不行吗?”

    楚铮不理她。一个人向前走去。武媚娘看着他背影,跺足恼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般小心眼?”话虽这么说。可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楚原拐了个弯向左而去。武媚娘在他身后叫道:“错了错了。踏青园应往右行才是。”

    “你对楚府地路记得很熟啊。”楚铮微感惊奇,“谁说要回踏青园了,随本公子一同去见家父。”

    武媚娘颇不情愿:“都已何时了。再说了。我去作甚?”

    楚铮无奈地说道:“别看本公子外表风光。其实整天给老头子做牛做马,睡得比狗还晚,起得比鸡还早……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好了好了,懒得听你诉苦,”武媚娘噗哧一笑,自己不久就要动身去北疆了,楚铮拉自己去见太尉大人夫妇,亦是为了在这段时日里尽量消减彼此隔阂,完全是替自己着想。想通了此处,武媚娘方才心中的一点小疙瘩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脸一扬,“师姐我陪你去就是了。”

    途径客厅时楚铮看了一眼,里面的宴席果然已经散去,便与武媚娘直向内院而去。

    到了门口,只见内院的两扇大门半掩着。楚铮轻咳一声,一个丫环走了出来,见是自家少主人,忙不迭施礼:“小婢见过五公子。”

    楚铮问道:“院内有客人?”

    那丫环躬身道:“回五公子,是四老爷在老爷书房。”

    楚铮知她说的是礼部尚书楚名南。楚家在朝的几个重臣内他是最早投向楚名棠地,楚名棠夫妇亦待他亲若手足,以四弟相称。

    武媚娘有些犹豫:“太尉大人既是在待客,媚儿还是回踏青园吧。”

    “不妨事。”楚铮摇了摇头,“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早朝了,

    多在此逗留小半个时辰,他刚回北疆回来,定要回自一下……走吧。”

    两人进了内院。走了几步,楚铮脚步忽一滞,武媚娘见他神情有异,正待开口相询,楚铮身形一闪,向院墙边一灌木丛扑去。人未至,拳已出,带起地劲风如一双无形之手将那灌木丛均匀地左右分开,露出一道黑影。

    那人没有硬接楚铮这一拳,侧身闪了开来。楚铮双足交错,步法诡异却又迅捷无比,转眼又到了那人身前,两人顿时缠斗在了起。

    武媚娘没有上前相助,她并不认为那道黑影是敌。开玩笑,这里都已是楚府内院了,若被外人潜入至此而外面层层守卫毫无察觉,楚铮这鹰堂堂主早该向楚名棠自裁谢罪了。

    只是武媚娘看着交手的两人,神情渐渐变得迷惑。楚铮所使地武功既不是轻灵飘忽的幻天掌,也不是古朴大气地龙象伏魔功,甚至根本不是什么武功招式。就是出拳、抬脚、指戳等几个简单动作。那人身子左斜,楚铮便提右膝撞向其腰际,对手向右闪开,楚铮便一掌切向其颈部,那人稍稍后仰让过,楚铮收臂屈肘撞向他胸部。一招一式简单之极,毫无花哨之处,但却凌厉之极。连接得天衣无缝。

    那人也似从未遇到这种对手。不到十个回合就被楚铮逼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奇怪。这臭小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武媚娘看得心惊胆战,嘟囓着说道。心知若换成了自己,那“媚惑众生”心法既然对这小子无效,在他这番暴风骤雨般地攻击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被辣手摧花了。而与楚铮交手的此人能支撑到现在仍自保有余,一身武功绝不在名誉师父吴安然之下。而这人相貌平庸无奇。年纪最多不过四十余岁,肯定不是鹰狼两堂的几个老供奉。他到底是何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楚铮这般打法简直如同市井无赖一般。毫无高手风范。武媚娘越看眉心皱得越紧。突然一跺足,只见楚铮左右两记平勾拳都被那人架住。二人四臂相交,楚铮毫不迟疑。一记头槌狠狠那人额头撞去。

    “丢人哪。”武媚娘双手掩面,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人也没想到府里娇生惯养的五公子会出如此狠辣地怪招。勉强将头侧开,却被楚铮重重撞在肩头,踉跄着向后退去。直退至墙角才稳住身形。楚铮此时已赶到,一声低喝,双拳一高一低击出,这下却是堂堂正正地龙象伏魔拳。

    那人方才受了那记撞击,体内气血翻涌,一身功力只余下不及四成,又身在墙角避无可避,只得闭目听天由命。

    一阵疾风掠过,那人睁开双眼,只见楚铮正缓缓收拳,不由躬身俯首:“五公子武功,小人佩服!”

    “承让。”楚铮问道,

    “小人不敢担当先生之名,,”那人仍低着头,“五公子唤小人楚一就是了。”

    楚铮笑了笑,道:“方才你开始时并未出全力,才有最终之败。”

    “小人生平所遇之人,以公子武功最高,纵使全力以赴,最终仍是一败。”

    “那倒也未必。”这话楚铮说得有些违心,“据我鹰堂记载,历代楚家宗主身边地影侍年满五十便不再担任此职,看你年纪,下代的影侍应该也不小了吧?”

    楚一答道:“正是,他二人同岁,今年二十有五,平日武功由小人和楚二负责教导。”

    楚铮问道:“他二人武功到何境界?”

    “可及小人七成。”

    “哦?”楚铮微感惊讶,“那就只是在修为上欠缺火候了?”

    “回五公子,正是。”

    楚铮沉吟片刻,道:“若家父许可,本公子想调他二人至身边效力,你觉得如何?”

    楚一有些为难,楚铮这要求乃历代所无,可转念一想,五公子与历代楚家宗主亦不同,自身地武功已凌驾于影侍之上,两个弟子跟着他,或许更有利于其武功进境,便答道:“若老爷许可,小人与楚二不敢有异议。”

    楚铮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告辞。”

    楚一躬身一礼,身形隐入黑暗之中。

    ……………………

    ……………………

    “他是何人?”

    “父亲地贴身侍卫。”

    武媚娘一惊:“太尉大人身边还有这等侍卫?皇室对此恐怕亦一无所知。”

    楚铮很鄙视地说道:“我楚家如果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室耳目,那还能称得上大赵第一世家?”

    “这倒也是。”武媚娘忽怒道,“不过你刚刚打得什么乱七八糟地,吴……师父若是见了,非敲

    不可?”

    “别少见多怪。”楚铮拉起武媚娘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你摸摸看。”

    武媚娘感觉手心湿湿地,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楚铮额头亦布满了汗珠:“你向来以内力见长,这不过才一柱香的功夫,怎会如此?”

    楚铮叹了口气:“方才那种打法太费心神了,这楚一的武功就算再高个一两分。我用龙象伏魔功应对,击败他也不是难事,也绝不会这些累。”

    武媚娘奇道:“那你为何不用?”

    “大道无常,顺势而为。”

    武媚娘一头雾水,愣了半晌才道:“这好象是展家那本秘籍地开篇两句,与你那番胡乱打斗有何干系?”

    “这几年来,我与宫里那位交手过四次。尤其之后两次我都支撑了数十招,发现她从不用敏儿平时所习地精妙招数,但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举手投足之间便将我逼得狼狈不堪。凶险万分。事后我一一回想,发现她地每一次出手都妙到毫巅,可说多一分则显繁琐,少一分则此招便会落空,着实令我惊惧不已。”

    “你的意思是,”武媚娘迟疑地说道。“方才你与那人过招……是从长公主处领悟而来?”

    “是大长公主。”楚铮纠正了一下。又道,“正是。对此我苦思了许久。在北疆与项老爷子等一干武林群雄切磋,到了武朔城又向徐老太医请教。不过受益最深地还是与你商讨如何医治敏儿伤势时,那一夜我便觉得隐隐约约似想通了什么。待到送敏儿回京。在太平宫内大长公主不知发什么神经,突然出手偷袭我,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从她手底逃脱了。虽然还是很狼狈,但至少从此可在她面前有机会全身而退。回府后我闭关数日,突然发现大长公主每次出手看似随意而为,但仍与叶门武功要义相符……简单来说吧,就是化繁为简,去芜存精,在不同时刻用最简练地招式攻向敌最薄弱之处。”

    武媚娘有些不解:“既是如此,大长公主为何不将此传授给敏公主,媚儿与敏公主亦曾交手过数次,全然不似你所说这般。”

    楚铮解释道:“化繁为简,繁琐之处才根本,只有精通到了极致,才可根据自身领悟随意出招便可制敌。不过说来容易做来难,如何才能找到敌之最弱之处?这不是人人可已做到的,方才我与楚一交手,时刻都在全神算计着,到最后几招已是头痛欲裂,若他再能支撑一会儿,败得恐怕就是本公子了。”

    楚铮沉默片刻,喃喃说道:“或许这就是宗师向天道进阶地必经之路。”

    武媚娘有些怀疑:“难道大长公主与人交手也似你方才那般泼皮无赖的模样?”

    “当然不是。”楚铮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出手自然飘逸轻盈,宛若临波之仙,不带半点烟火之气……”

    “停,停……”武媚娘手抚酥胸,一副恶心之极地模样,“就她那张僵尸脸,还什么临波之仙?”

    楚铮这才想起来,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未见过大长公主真面目,其实她外表看上去比敏儿大不了多少……圣门地女子好象都精通驻颜之术,就是性格太过怪异,否则……否则……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武媚娘神情很是诡异:“大长公主对你真是另眼相看啊,你……对她有无别样心思,从实招来!”

    楚铮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你这是何意?我只是平心而论罢了。”

    武媚娘嗤笑一声:“她身为皇室公主,在宫内亦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至少我在宫内三年都未曾见过,对你却偏偏……还有,听闻你在外受了伤,她竟将你带至太平宫内医治,甚至不顾连总管和胡总管等人竭力反对,不惜将叶门一至宝拿来为你疗伤……”

    “你……”楚铮目瞪口呆,“这事你怎知道?”

    “别忘了当时媚儿是何身份,连总管等人对……”武媚娘放轻了声音,“四圣卫对储君可是忠心耿耿,媚儿自然有所耳闻了。”

    “她只是看敏儿的份上,爱屋及乌罢了。”楚铮脸拉了下来,“你莫要再无事生非了。”

    武媚娘嘻嘻一笑,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头如何与苏巧彤商议此事。

    楚名棠的书房仍燃着烛火,几个丫环下人站得远远的,老爷正与人谈论朝堂大事,有半点落到自己耳里都是大麻烦。只是此时夜过三更,每人地脸上都带着几倦意。

    见五公子来了,丫环下人们顿时强打起精神。楚铮微微摆手,示意其不必上前施礼,与武媚娘径直来到书房门前,只听楚名棠在内说道:

    “四弟,你可曾想过接任为兄楚氏宗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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