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大胜的消息并没有让杨侗冲昏头脑,相反的,他还非常冷静,李阀如今主力都在北方对抗薛举、刘武周,韦义节不过是条小鱼罢了。杨侗所面临的形势,依然是异常严峻。现在所要做的,便是要运筹纬握,决胜未来。先拔掉王世充这根未来不确定因素,再大肆训练精兵,夺取洛阳周边的城池以取得战略空间,其后最重要的一步,便是要击退李密,重振东都人心。

    自从派人监视王世充,每日都有其消息传来,没什么特别的,这家伙自来东都,晓得越王锋茫正露,也收敛了他的野心,每日除了上朝,便是安心呆在含嘉城,读读书写写字。杨侗为了防止王世充孤注一掷,进攻皇城,特调黄桃树镇守东太阳门,又让席辩移屯东皇城,驻扎在宣仁门附近。又调内监掌握端门、左右掖门,将个皇城、内宫,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为了稳定军心,杨侗赏下大量钱帛予禁卫军和皇城守军,又不计前嫌,提拔原属皇甫无逸、元文都的中低层将领,这么一来,军心大定,士兵们都晓得越王豪爽、大方,从而乐于效命。

    在谭毅训练精兵的时候,对三十名孩童的秘密训练也已开始,杨侗在训练的头日亲临易家酒楼后院,监督并指导了第一天的训练内容,随后便将训练工作交给司马介辅和苏蒙。

    杨侗亲自书写的训练计划,得到了司马介辅和苏蒙的欣赏,也令这二人对杨侗刮目相看。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增补,杨侗的计划可谓非常出色,司马介辅甚至认为杨侗强过年轻时的杨广。这当然不仅仅是一份训练计划,而是因着杨侗这些日子来一系列的行动。其展露出来的雷霆手段和强势让整个东都的官员和百姓耳目一新,一改以往积累下来的暗弱无能,予人以明主的形象。

    司马介辅自然乐意为这样的杨侗效劳。

    含嘉城,王世充临时府邸,一处秘室。

    “王公,越王在城中布满眼线,我看其意不善,王公,不如我们……”

    说话的乃是王世充头号心腹大将郭士衡。

    王世充碧眼卷发,端坐在主座位置上,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王公,我们帐下还有一万兵马,量越王不敢乱来。”

    另一名心腹大将邱怀义道。

    王世充仍是默不作声。

    “王公,王公,你倒是说句话呀!”

    性子较急的是李君羡。

    这秘室中,坐了七、八个人,哪个都是王世充的心腹。

    “哼。”

    一声冷哼,来自罗士信,却见他双手抱臂,斜乜众人,对房中诸人道:“王公自有定论,你等就不用瞎操心了。”

    “罗士信,你说什么?”

    李君羡一向与罗士信不对路,那是因为王世充比较重用这名降将,将他的地位安在与他们这些老将同样的位置上,而罗士信又整天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一惯独来独往,也没尊重过他们这些所谓的老将,李君羡性子急燥,早就看罗士信不顺眼了,此刻见他出言不逊,哪还忍耐得住。

    罗士信斜了他一眼,道:“我说什么,你难道没长耳朵听不到吗?”

    李君羡大怒,冲到他面前,握紧拳头,道:“你再说一遍。”

    罗士信轻蔑般道:“怎么,想打架,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与李君羡交好的田留安顿时抢出列,对罗士信喝道:“罗士信,你敢在王公面前无礼。”

    罗士信冷笑道:“到底是谁无礼,王公眼睛明亮着,会看不到?”

    田留安道:“你……”

    眼见这三人吵起来,站在王世充下属的一人开口,道:“好了,都别吵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

    这人面瘦须长,看上去像个饱经风霜的农民,但切不可小瞧此人,这人当年可是在农民起义军中掀起巨浪,后来义军失败,便投靠了王世充,这人姓杨,名公卿是也。

    这人除了足智多谋外,一身武勇也不容小觑,当年可是与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并列的英豪。只是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高士达先后被隋军讨平,义军四散,杨公卿亦不能独善其身,但他看出义军最终没有出路,而选择投靠了当时风头正劲的王世充。

    投靠王世充之后,因着王世充对义军的胜利,也有着茫目自信起来,起先并不怎么重用杨公卿,后来与李密交战,败多胜少,最后洛北一战,更是惨败,大军几全军覆没,回到含嘉城之后,王世充终于想起了这位降臣,于是依足礼数,重新请他出山为己谋划,但看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列在王世充下属,便知他现时在王世充军中的地位了。

    杨公卿一出口,李君羡等人便低头不语了,谁都知道杨公卿现在有军师的地位,哪怕不看在杨公卿的份上,也要看王世充的颜面,这人可得罪不得。

    杨公卿见众将不语了,便对王世充抱抱拳,道:“王公,依某之见,越王是对王公起了杀意。”

    当年义军虽说也是联合抗隋,但相互之间亦是勾心斗角,从没真正联合起来过,否则也不会轻易给隋军一一讨平,杨公卿深韵其中手段,所以对杨侗的心思也能准确猜得到。

    其实便是杨公卿不说,王世充心里也隐隐有数,皇甫无逸、元文都一倒,自己这个外来户,又手握兵权,又怎么不会是越王心中的刺,欲拔之而后快呢。

    他原本也是想着越王想要倚重他来对抗李密,因而不计前嫌,赦免了他兵败的罪过,召回东都,必定是要增兵给他,重新树立他的信心,让他继续对抗李密。

    但谭毅的出现,显然打乱了这所有的一切。这种挑选精兵,秘密训练的事情,毕竟不可能瞒过王世充,他想要知道也很容易。

    这个人的出现,让越王瞬间改变了主意,要拿自己开刀了。近段时间来,含嘉城不明身份的人增多,自己府门前,更是多了一些莫名其妙地人,还有自己一出行时,便会有或明或暗的人跟着,这表明什么,总不能表明越王担心他的安全吧!

    王世充本身就是老狐狸一只,如何不晓得自己的处境,只是如今已然身在东都,出走无路,难不成真的要举兵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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