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命运弄人。人到中年的我,似乎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它的存在。仿佛一夜之间,人生变得那么的不可把握和捉摸不定。曾经躁动不安的青春变得波澜不惊,曾经豪气冲天的理想变得飘摇迷朦,曾经幸福安逸的家庭变得鸡犬不宁,曾经踌躇满志的事业变得暗无前程。

    2005年,这一切,都像商量好的,结着伴儿,来了。

    1990年,*着罗大佑的哀愁,高亢着崔健的觉醒,我大学毕业来到这这个陌生的城市,*了一家国有企业。那个年代,整个国家到处都真真假假的弥漫着尊重知识,尊重科学的空气。工厂新招来了很多的大学毕业生,大部分与我一样,家在外地,孤身一人。蓬*的生命拒绝陌生,再加之工厂坐落在市郊,下班后,集体宿舍就成了快乐的舞台,我们很快便打的火热,一起消磨着过盛的激情,寂寥的时光。这样的环境,最容易产生爱情,果然,一个温顺善良的女孩——菲,闯入了我的视线。她那小鸟依人,与世无争,随遇而安的性格,真是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们不能。那时的我虽然对社会还理解的不是那么真切,但是,我朦胧的知道,身处他乡的我们,未来的生活意味着什么,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企业,我隐隐感觉它并不能给我想要的未来。所以,我们虽然彼此感觉很好,但都压抑着这份感情。我在内心也默默的祝愿她能找到一个家在本市的,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可以依靠的伴侣。

    计划没有变化快,突然的变故,让我感到措手不及。我们这个小群体中,有一个男孩——文,突然向她展开了攻势。文,正如他的名字,厚厚的眼镜,文弱的身躯,幼稚的个性,在哪里都是可爱的书生形象。有理想,总是显得不切合实际,有追求,总是显得眼高手低。这在工厂里是大忌,时间长了,就成了工人,女工们戏耍的对象。事业从来就没有起色。而文并不以为然,仍然我行我素,活在理想的天空中,编织着自己的梦想。

    对于文的追求,菲开始显得很平淡,而我却暗暗的为她祈祷,希望这一切都会变成回忆。我知道,以他们二人的性格,当美丽的爱情变为现实,就会被生活的重压击得粉碎,从而变得一塌糊涂。特别是对于菲,她必须有一个宽厚的臂膀来依靠,而文绝对不能给她这一切。时间可以冲淡感情,也可以加深感情,半年后,菲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二人渐渐的热洛了起来,感情已经处于半公开的状态。我虽然想方设法来阻止他们的这种不理智的爱情,可是,收效甚微。菲对于我的旁敲侧击似乎并不以为然,而文更是视我为敌人,对于我的规劝总是以冷嘲热讽来回击。这使我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时间并没有给我*的机会,我必须作出选择。我顺从了缘分的安排,拒绝了很多在别人眼中看似完美的爱情,决定以第三者的角色,来阻止他们这段幼稚的感情。对于我的出现,菲似乎并不感到突然,而且,没有几个回合,我便成了胜利的主角。在朋友们的祝福声中,我吞下了这个*甜甜的爱情蜜糖。

    婚后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甜蜜。菲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幸福。由于我有着天性勤劳、执着的习惯,以及菲小富即安的性格,我们渐渐的收获了累累的果实。生子,提干,买房。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惬意,水到渠成,我们似乎成了个人奋斗的榜样。性格决定命运,文果然在事业上难有起色,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作,始终停留在自怨自艾,愤愤不平之中。好在以他的英俊和可爱,找到了一个家庭经济情况和职业都较好的爱人,日子过的也算安稳。

    然而,花无百日红。突然的一天,我发现事情完全变了样,那么突然,那么无助。

    先是我的事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1994年,看到公司的情况不见起色,我离开了公司,考取了公务员。在政府机关,年轻人头脑灵活,肯于吃苦,就会赢得别人的认可。我很快打开了局面,35岁,就成了机关最年轻的处长。然而,到了一定的位置,你就会发现,工作能力、业务水平已经退居个人成长的第二位,人际关系,政治敏感和对潜规则的掌控尺度,才是关键因素。这时候,最最幸福的就是领导之间团结,否则,你就会很难做人。但是,往往十之*,领导都是不团结的,平和的微笑往往掩盖着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你就会被激流吞没。而我恰恰*了这样的核心。单位二把手显然已经不能忍耐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开始了对一把手的阻击,机关人员不知不觉的被分成了两派,这时候,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想左右逢源,那只能左右无缘。显然,这种争斗拒绝妥协,也拒绝退缩,你非左即右,真是感觉无所适从,每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正所谓斗争只能两败俱伤,上级派来了空降兵,以一把手退位,二把手休战而告终。二把手看到大事已去,赶紧换了面孔,以全面合作的态度迎接新任领导的到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接下来就是我们所说的调风(麻将术语,这里指对干部岗位的调整和变动)。在二把手的“极力推荐”下,我明升暗降,成了机关老干部处的处长,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即将退休的二线处长才有资格受用,领导赏赐给我,显然是对我“站错队”和“年青短炼”的一种奖励,面对还有10年才能退休的二把手,我感到前途黯淡,无力回天。

    祸不单行,菲现在也遇到了麻烦。结婚以来,菲满足于小家庭的温暖,在事业上依然没有任何起色,一直是小科员的角色。但菲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争名利,到也安稳。公司虽然几经改革,菲也总在“优化组合”之列。可是,2005年,改革终于走到了关键的时刻,由温柔渐进而急风骤雨,一向处变不惊的菲开始变得惶惑不安,公司一下由国有而民营。在改革(也就是利益的重新调整和分配)过程中,菲一无所获,物质利益和精神利益损失殆尽。不得不拿着15年的工龄补贴7500元,回家落泪。进而在35岁的时候,开始了和师弟师妹们的竞争。柔弱背后是坚强,菲显然感觉到了前途的不定,所以,无论我如何劝阻,菲还是选择了一家离家很远的公司,每天早出晚归,为了那500元的工资奔波。

    这时,曾给我们小家庭带来那么多快乐的儿子也来添乱。不知不觉中,孩子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龄。这些年忙于工作,疏于对孩子的管理,待拿到孩子的小学成绩单,才发现孩子的成绩平平。没有办法,只好托关系,送好处,交了一大笔择校费之后,把孩子送到了国有民助学校。但是,孩子的成绩还是不见起色,更加顽劣任性,在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菲这时也变得脾气暴躁,时时的流露出厌世的情绪,对孩子也经常拳脚相向,动辄又哭又闹,大有“早更”的征兆。而且,由于菲每天6.30就要从家出发,晚上6.30才能到家,没有节假日,星期天,家庭的事务全部推到了我的头上,使我也倍感身心交瘁。在我心中,菲那小家碧玉的形象一去不返,也很难听到孩子那纯真爽朗的笑声,家对我们来说,连睡个安稳觉的希望都是奢侈。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到出走,可是,菲又太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孩子又太需要我的关爱。我们似乎被一种天网罩住,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似乎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把我们拖向生命的边缘。

    在生命的边缘,我将向何处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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