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舒服啊~”

    刘卫民三下两下脱掉了外套,只是穿着紧身的内衣跳上床铺,一大一小正脑袋挨着脑袋挤在一起,也不知道一岁的小屁孩能懂个什么,竟然也看图听故事起来。

    刘卫民钻进被窝里也不老实,腿脚很是不客气压在娘俩身上。

    “爹爹~”

    小家伙竟然对身上沉重极为不满,朱徽妍很是不客气白了他一眼,他也不理会,也跟着趴在床上。

    “还不乐意,跟着爹娘一起睡不好么?爹爹看看啊……嗯,是猴子,还有……猪八戒……不让爹爹看?成,让娘亲给你讲猪八戒背媳妇!”

    小屁孩还用小手捂住猪八戒不让他看,气的刘大驸马拍了下小屁股,翻身去拿床头报纸。

    朱徽妍捂嘴轻笑,嘴里却说道:“赵尚书他们都跪了一日了,你也不担心?”

    刘卫民摊开报纸,翻看自己喜欢的内容,嘴里随意应道:“不是都已经各自回去了吗,再说了,这种事情咱家也没法子去管。”

    “话虽如此,可这终究不是个事儿,总不能明日接着跪谏吧?”

    “那能怎么办?让你相公跑去皇宫劝解?要我说,早立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立嫡立长么,如此你那王兄也没了脸面继续住在了东宫,不挺好的吗?”

    “可……皇后若再生了个儿子呢?”

    “唉~”

    郁闷的将报纸扔到一边,刘卫民伸手轻抚着儿子的小脑袋,叹气道:“刚生了个儿子,满月就要立储,你真当大舅哥是为了自个?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咱们!”

    “啊?”

    朱徽妍大惊,一个翻身,又忙为刘大少盖好被子,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

    刘卫民苦笑道:“整个朝廷千把号官吏,就没人不知道爝儿是怎么回事的,外面的流言流语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今个在澡堂子里,你还没进来前时,沈允还说咱是行吕不韦之事呢,她也算是咱家半个人吧?她都这般想了,外人又岂能没这些心思?”

    “大舅哥这么急着立储,他年纪才多大?两头挂角二十一岁,历朝历代,如此年纪立储者几人?你不觉得大舅哥立储有些反常?”

    “咱大舅哥看着不温不火,心下跟个明镜似的,他这是告诉文武百官,也在告诉咱,爝儿是没可能成为太子的,让咱死了这条心!”

    刘卫民叹气道:“这事儿你别掺和,谁爱跪就让谁跪着,等大舅哥觉得火头差不多时,自然会顺梯下楼,没必要太过担忧。”

    朱徽妍听着他的话语,一开始震惊莫名,可到了最后,看着他的神情反而甚是怪异。

    “相公……你……你不会真的想做吕不韦吧?”

    “你……”

    刘卫民差点能郁闷吐血了,身子往被窝里一钻,被子一蒙,连油灯都不吹灭了。

    “睡觉!”

    见他恼怒不已,朱徽妍却嘴角露出温和笑意来,低头看着儿子仰头,轻轻点着小鼻子,低声说道:“爹爹是小气鬼,动不动就生气……”

    躲在被窝里不一会就憋闷的受不了,又不得不钻出脑袋,看着眼前雪亮双眸,不由一阵哀叹,大手伸出,很是使尽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猛吸一口气喷出,将火烛吹灭。

    “吕不韦……就是一个蠢货,死了也是活该!”

    “谋士有五个境界,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

    “谋己,就是先保着自个;谋人是保着谋主不死;谋兵,在保着自个、谋主情况下,干掉你的敌人;谋国,不仅要帮助谋主登上帝位,还要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谋天下,谋万世之国,要今日可见千百年之后!”

    双臂枕在头下,感觉一个小火球钻到自己怀里,不由笑道:“小混蛋怪会找舒服的地儿,成!是个知道利弊的浑小子。”

    又感受到一条玉臂搂抱着自己腰身,叹气道:“登高而寒,古往今来能谋己者,几人?更别提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了,不想死,就该知晓进退之道,相公巴不得大舅哥立了太子呢,可是这话语咱不能说,更不能画蛇添足去做。”

    “爝儿是不是太子,是不是王啥的,咱家根本不在乎这个,这对咱家来说毫无意义,想要称王道寡,今夜咱跑去登莱,啥样的王咱不能要了?”

    朱徽妍身子向上挪动了下,刘卫民很自然将手臂放到她头下。

    “妍儿信相公,相公才不是祸乱宫廷的吕不韦呢!”

    “呵呵~”

    “也就你个简单痴傻丫头信了相公,这些日别再有事没事跑去皇宫,就在家里待着吧,省的不知何时就成了背锅侠。”

    “嗯。”

    “学堂今年早一些放了假期,今年就不用他们上街打扫风雪了,都送去刘家寨,参与冬日军训,也省的招惹是非。”

    “嗯。”

    “明日你去一趟寨子……”

    ……

    “嗯。”

    ……

    夫妻俩说着零零碎碎杂事,就是不谈朝廷上的烂事,大雪一下就下了个没完没了,往年都是早早降了大雪,今年却直到十一月才扑簌簌下个不停,这种诡异的天气也更令他担忧。

    大雪不停,他又被禁了足,学生放了假,自己没事就翻看账册,或是做着各种化学实验,驸马府好像成了所有人遗忘的边缘。

    跪谏正如所言,朝臣们坚持了三日,**星、朱国祚两人跪谏了两日就病了,余者个个脸上青紫,全是冻疮,估摸着是皇帝大舅哥见跪谏的人少了大半,眼瞅着就要没人跪谏了,也松口不再坚持立储。

    这般鬼天气,早朝就是受罪,皇帝受罪,大臣们更受罪,放眼看过去,朝堂上竟然少了不少人,魏忠贤却是咧着嘴走出乾清门的,刚要转道前往司礼监,见到方从哲正与一些小吏边谈边要离去,魏忠贤忙大声招呼。

    “方侍中……方侍中……”

    方从哲一愣,见魏忠贤提着衣裙碎步走过来,一脸笑意迎上,抱拳笑道:“魏公公今日大显神威,可谓春风得意,可喜可贺啊!”

    魏忠贤拱手叹气道:“这不也是没法子吗,陛下有了子嗣,内库的银钱全在卫民钱庄,要用些趁手的便宜钱财也极为不易。”

    方从哲微微点头,他也不想太过在此事上纠缠,说道:“税监银钱送入内库,想来刘驸马也是同意的,公公唤住方某,可是有要事?”

    魏忠贤眼角看到一干大臣看过来,忙拉着方从哲走远了几步,低声说道:“陛下欲调十数万青壮军卒重练卫所军卒,七个协的将领至今才有一协有将,这么久悬不定终究是有些不妥的,方侍中以为当如何?”

    方从哲一愣,随即明白了魏忠贤想要如何,沉默片刻,微微点头说道:“方某以为久悬不定终是不妥……公公意属何人为将?”

    魏忠贤刚要开口,话语一转,说道:“门下监可有合适建议?”

    方从哲一愣,心下顿生无奈感慨,说道:“公公这是提醒方某,莫要轻易插手政务啊!”

    魏忠贤微笑不语,方从哲无奈说道:“不瞒公公,门下监一群小子,前些日闲聊时还真的聊起此事来了。”

    “哦?”魏忠贤一愣,忙问道:“都说了些什么来?”

    方从哲想了下,说道:“陛下欲重练卫所军卒以用,孙督师、王阁老提议之人都被陛下拒绝了,公公提议陛下也未曾答应,但入了监牢待罪的童将军却因刘驸马成了前协指挥使,魏公公可有所觉?”

    听了此话,魏忠贤心下一阵哀叹,说道:“驸马爷若是看中,陛下自然也尤为重视,可咱家多次前往驸马府,驸马爷根本不言此事,奈何?”

    方从哲微微摇头,叹气道:“魏公公还是没明白啊,童将军与孙督师,与公公推荐之人有何不同?此人又因何被刘驸马看重?这才是尤为关键的地方。”

    魏忠贤一脸疑惑,方从哲苦笑叹气,说道:“陛下因何欲重练卫所军卒,因何欲重立一军?想来公公心下必是知晓,寻常之将又岂会是幼军之敌手?”

    苦笑一声,方从哲微微拱了拱手,这才摇头轻叹离去。

    魏忠贤却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呆愣愣看着远去的方从哲,就在小宦官有些不解想要唤醒他时,却一蹦三尺高,甩袖大步向司礼监奔去。

    宫女、宦官实质上与各大家族的仆役丫鬟没太大区别,都只是一些下人,而外廷大臣们则是皇帝土财主的管事,将皇宫比作四合院的话,管事也只会在主宅的前院做事,而仆役丫鬟们则只能居于后宅,皇宫也是这般,除了净军这种连台面都没有的杂役外,内廷二十四衙门基本上都在皇宫的北面,东方地位要比西方地位高些,司礼监的位置不言自明,也正是在皇宫北面万岁山附近,在内廷的心脏位置。

    魏忠贤心急火燎的,一路上也不与想熟人搭话,径直跑到司礼监文书房。

    “快,快给咱家寻出各卫所所有悍勇将勇文书!”

    “公公,您这是……”才成了秉笔没几日的李永贞有些不解。

    “还不是七协新军闹的?”

    魏忠贤一脸苦涩。

    李永贞一愣,随即点头笑道:“东林之人被陛下冻伤了不少,恭喜了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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