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漱前,顾倾砚说了句什么话?“呃,我去准备早餐,我亲自做的。”那样邀功的模样,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做了个满汉全席出来。可结果等我来到厅里,却发现餐桌上,不过摆着两碗孤伶伶的白粥,还有一小碟榨菜。

    我低眸,唇边不由含了一抹浅笑。

    “我做得清淡点,我想这样,你应该能吃点。”他说。

    “家里没有榨菜,你去买了?”我问。

    “让立文送过来的。”立文是他的司机,昨晚的粥,今早的榨菜,都是他送过来的。我眸光停在餐桌一头的笔记本电脑上,看来还有这电脑,哦,甚至是顾倾砚身上重新换过的衣服。估计这个男人,把他的工作也带过来了。

    若在以往,若有事要处理,他会一声不响的离开,这一次,他却留下,一直陪着我,耐心等我醒来。

    在这非常时期,他这细心的举动,自是让人感动。

    我坐在餐桌前,很认真的喝粥,粥是真正的白粥,什么都没放,吃到嘴里,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可这却正对我此时的胃口,那种恶心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加上还有榨菜。

    我竟平平安安的喝光了一碗。

    “还要不要添点?”他体贴的问。

    我摇摇头。

    他也不勉强,把碗筷收好,送到厨房,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像想到什么似的,又走了进去。

    我听到哗哗的水声,是他在洗碗。

    他可从来没有觉悟高到要去洗碗。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也做过那么多顿饭,他除了在我做的过程中,来打打下手,几乎从没参与过善后工作。

    看来这一回,他是下定决心,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承诺,是真的吧。

    他是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真的想要给我幸福。

    我看着他在厨房搅得水花四溅的场景,不由露出由衷的笑容,能消融冰雪的笑容。

    不过两个碗而已啊,有那么夸张吗?

    早餐吃完,我又换了衣服,便和他出门。一路上他都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哪怕是开车,在等红灯的间隙,他亦会伸手过来,和我十指相扣。

    他要给我无言的力量。

    别怕,有我,他说过的。

    一切都交给我处理,他说过的。

    可我还是越来越紧张,手心沁出薄汗,手脚也渐渐冰凉。

    在快到医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有一种要晕厥的感觉,呼吸也越来越不畅快。

    “不要紧张,缦殊,已经到了最坏,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无论我们做什么决定,都没有比这更坏。”他安慰我。

    我们去的,不是一家普通医院,我们也不是从正常的通道去到门诊部。我们直接上了16楼,在一间奢华的完全看不出是病房的套房里,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他果然是早就安排好了。

    医生看到我们,微微一点头,并未和顾倾砚客套寒暄,而是直接把我领到一个稍小的房间,那里有一台仪器。

    医生示意我躺在仪器旁边的床上。

    我听话的躺了上去,因为紧张,整个人都僵硬得很,以至于医生要我再往仪器那边靠一点时,我几乎都无法移身。

    医生见我如此,安抚我道:“你不要怕,等下我们就可以看到肚里的宝宝了。”

    看来顾倾砚并没跟他说太多,所以他不知道,我此时并不是怀着一种做妈妈的喜悦,来到这里。所以,我对肚里的宝宝,其实没有任何期待。

    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咧出一个同样僵硬的笑。

    医生把一个圆滑的探头放到我肚皮上,与此同时,对面大大的液晶显示屏上,现出一个葫芦样的形状,中间有粒比蚕豆稍大的东西。

    “瞧,这就是宝宝。”医生鼠标移到那粒蚕豆上,指给我看。

    我咬着唇,没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东西。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吗?

    假以时日,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吗?

    可我,却要为了我自己,亲自扼杀他,是吗?

    医生鼠标不停的移动,又不停的在键盘上输入什么,他看得很仔细,反反复复,时间慢得让人心慌。

    我看他眉微微蹙起,似乎受到什么困扰。

    “你什么时候来月经的?”

    “一月八号。”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月事不规律,所以我对开头和结束的日子,都记得很清楚。何况,这一回,当我月事刚结束时,顾倾砚还带我去一个度假区休了几天假。我们在那个幽宁静谧的地方,有着难得的和谐与甜蜜——那是一段最好的时光,不真实的,像是不在人间的,一度让我不愿从那里走出来。所以,最后,顾倾砚竟也依我,在那又多呆了一天。

    “今天是四月二号,那就是差不多三个月了。”医生眉蹙得更紧

    “嗯。”

    “你之前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

    “比如腹胀,腹坠,或者出血症状。”

    “没有。”我加重语气。

    “哦。”医生的疑虑,显然没得到解答。

    他又移动鼠标,再次看那小小的蚕豆,良久,他终于拿开探头,手指撘到我的脉上,认真把了一会,再问:“你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怀孕的。”

    “昨天。”

    “昨天?”医生声音高了几分。

    “是。”

    “三个月了,你到昨天才知道?”医生显然不信。

    “我月事一向不准,二三个月来一次,也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慵懒、无力、嗜睡,胃口不好,但凡怀孕的症状,你总会有一点吧,难道你就一直没怀疑?何况,顾先生说,你昨晚还呕吐得很严重。呕吐这么严重,你也不往怀孕这方面想一想?

    “我……”我嗫嚅着,一时不知怎么应答。医生说的这些症状,我都是有的,不过也才刚刚有个开头,这不就在颜曦的提醒下,来到了医院。虽然查的是头痛和失衡感,可我心底,其实在走近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你心可真大。”医生对我的表现,显然不以为然,“怀孕前三月,是应该格外注意的。可你浑然不觉,哪还谈得上什么注意。刚才我给你把脉,你的脉象很乱,身体状况很不好,这恐怕,已经影响到了胎儿。”

    “哦。”我囫囵应了一声,可马上反应过来,身子前倾,几乎是急切的问:“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脉象很乱。”

    “不,不是这句,是,对,你说怀孕前三月,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古怪的看我一眼,虽然我是顾倾砚带过来的,想必以顾倾砚在医学界的身份,他不敢怠慢,可是,他还是面露谴责,说出的话,也不客气得很,“你啊,作为一个妈妈,也真是失职,孩子三个月了,你却到昨天才知道。”

    “你确认三个月了?”

    “当然,b超的测量结果,不会超过上下三天的误差。”

    “可是……”我话没说完,可我已经哪怕再耽误哪怕是一秒钟,我急急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顾倾砚没在套房里。

    我几乎是小跑着去拉开了门,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寂寥的背影,哪怕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种哀伤入骨的气息。

    我朝那个背影跑去,快到他背后时,他似乎感应到了,转过身来,我双手一张,扑到他的怀里。

    “倾砚。”我叫他的名字,明明是高兴得不知要如何表达,可一张口,却是泪流了一脸。

    原来真有喜极而泣的。

    顾倾砚显然被我吓着了,他紧紧抱着我,问:“缦殊,怎么了?”

    我太过激动,完全不知要如何组织语言。

    顾倾砚轻轻拭去我的泪,声音愈发温柔,他大概以为我出来,没看到他,所以想多了,因而解释道:“我只是来这里抽支烟。”

    我点点头,唇张了张,还是没发出声音,倒是泪不停的流。我没想到事情会来个这样的大反转,我没想到,原本已经到了死角,可一转身,却是天高地广。

    “不哭,缦殊,我们昨晚就说好了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我又点了点头,心头有千言万语,可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我想要告诉这个男人我爱他,我想要告诉他一切都柳暗花明,我们有一个真真切切的未来,没有忧虑的,可以期许的,幸福的未来。

    我微微仰起脸,送上自己的唇。

    顾倾砚没有任何迟疑的吻住了我。他大概是被我的泪吓着了,所以他要用他的爱,来给我慰贴人心的力量。

    我们在走廊尽头激吻着,我的泪渐渐停止了流,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一切都是真的,吻我的男人,肚里的孩子,能触摸到的幸福。

    老天爷从来就不会亏待,能够勇敢面对真爱的人。当我不再做一个懦夫,当我不再一味逃避,他便给我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顾倾砚虽在吻着我,可他大概也一直关注着我的情绪,他见我不再如一开始那样激动失态,动作便慢慢轻柔下来,他的唇离开我的唇,吻我的鼻,我的眼,我的眉心,最后,他的额抵着我的额,深情款款的看着我,绵绵的爱意,像水一样,从他黑如深潭的双眸里倾泻出来。

    “倾砚,我要告诉你一个最好的消息。”我亦情意绵绵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一刻,我觉得命运这么厚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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