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道:“看来在这一点上,这个什么莫卧儿人和咱们中原汉人所练的武功的确不同,那个圣尔摩西亚也有可能就是莫卧儿人,现在想想,让重阳跟他学学那个什么‘俞加’的功夫,回来再学中土的武功,说不定能集中西武学之大成,做出一番他人未有的成就。”

    北斗先生问道:“你和那个圣尔摩西亚交过手,你觉得他的武功怎么样?”

    朱雀道:“拳脚功夫还有可取之处,兵器吗,就别提了,尽管他用的是奇门兵器,也不能接下我三招,此人力气极大,却又不是修炼内力之故,这么看来,应当是练了那个‘俞加’之功。”

    北斗先生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感到可惜,想要练得力大,那还不容易解决?在咱们中原,随便跟哪个三流武师学几年,力气也能变大,只不过人的精力有限,去练这些东西,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将咱们的内力练得更精纯些。”

    朱雀点了点头:“师父说得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北斗先生点了点头:“别说这些莫舍尔人的武功并不入流,只要不是登峰造极,咱们中原武术何止千百种?光少林寺就有多少种武功了?所以,习武之道,不在于贪多,而在于精一,没听说慕容寒山练过掌法腿法指法或者刀法吧?他只专注于剑,就像叶不凡之专注于暗器那样,才能期于大成,否则每一样都只是半瓶子醋,就算练上一百种武功,也只不过是一百个半瓶子醋罢了。”

    朱雀站起身来,肃然道:“徒儿受教了。”

    这时伊雪带着朱重阳从外面进来,将最后一批马车上的东西拿上来,除了肃王爷所赐的金锭银锭外,还有数千两银票,没有吃完的熟食,几坛子酒,各人的包裹衣服等等。

    叶不凡进门时听到了北斗先生和朱雀的对话,心中对北斗先生对他的推崇感到十分高兴,但他还是故意说道:“可是暗器有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和人比斗时必须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被对方靠近,恐怕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北斗先生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以你叶不凡的本事,怎会让人靠近呢?”

    叶不凡道:“路上我们帮助鞑靼人对付侵犯的女真大军时,我的暗器全都用尽,这些女真人一拥而上,我就差点应付不过来,要不是鞑靼人及时出现,晚辈现在恐怕已经见不到北斗先生了。”

    北斗先生之前听朱雀说起过路上的事,他说道:“人若是多到这种程度,恐怕武功再高也是落得一样的结局,你若不是因为暗器打光,而是从刚一开始就和这么多人近身搏斗,内力也会消耗一空,这非是武功不济,而是寡不敌众。”

    叶不凡点头受教,不再说什么。

    北斗先生道:“叶小友既然能被成为暗器之王,暗器手法想必惊世骇俗,可否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开眼界呢?”

    一旁的朱重阳闻言拍起手来:“好啊好啊,叶叔叔快表演一下!”

    但叶不凡却连忙推辞:“献丑不如藏拙,晚辈不敢在北斗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北斗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在剑法轻功拳脚方面差幸有些所长,所以也不用跟你谦虚,但暗器嘛,我可就跟你差得远了,你和我徒儿时朋友,可知朱雀在暗器上并不在行,那自然是师父也不在行之故,你一展身手,不过是聊解我这个老头儿的寂寞罢了。”

    叶不凡听他说得诚恳,只得答应下来。

    北斗先生的院子依山而建,房子后面有一片石壁,叶不凡来到石壁前,先对北斗先生说一句:“献丑了!”

    接着他双手各从豹皮坎肩的口袋中抓出一把钢钉,然后不假思索地将钢钉向石壁上掷去,他双手同时掷出,每只手用的都是漫天花雨的手法。

    虽然暗器是由两只手一起发出来的,但几乎同时钉入石壁,故而只留下一声短暂的声音。

    双手通掷暗器并没有多少稀奇的,稀奇的是两把钢钉射入石壁中正好组成四个字“寿比南山”!

    这四个字虽然并没有名家书法家笔下的字漂亮,但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工工整整,北斗先生见他使出这一手绝技出来,当先称赞道:“好!难得你能同时发出这么多暗器,却好不错乱,真让我大开眼界,打开眼界,不愧暗器之王的美誉。”

    朱重阳这一段时间和这位叶叔叔走得比较近,见他能够博得师公的赞赏,更是为他鼓掌叫好起来。

    叶不凡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谦逊地说道:“这不算什么,毕竟石壁是死的,若是和人比试时,人不断跳动闪避,想要射中他具体的那个穴位,就有些难度了。”

    北斗先生点头道:“不错,但凡习武之人,都要记住这一点,有的人练武,痴迷于将每一招每一式都练得分毫不差,练得犹如木匠做活,有板有眼,这样固然能够将招式练得纯熟,可是也要须知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偿若不懂得变化,临敌之际死搬硬套,不会变通,那招数练得再纯熟又有什么意义?”

    朱雀等人一起躬身聆听北斗先生的指点。

    当天晚饭之后,因为朱雀等人毕竟连续赶了几日的路,今日刚到,便早早地睡下了。

    翌日一早,朱重阳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际,北斗先生就过来喊众人起床。

    朱重阳睡得正香,被师公喊醒,心中十二万分的不乐意,但毕竟师公是爹的师父,他不敢违拗,满心不情愿地穿衣起床。

    别说是他,就算是朱雀等大人,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都觉得是件很残忍的事,可是北斗先生都亲自来喊他们了,谁又敢不乖乖起床?

    朱雀看着朱重阳睡眼惺忪地穿着衣服,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跟着师父学艺之时,那时候他每天练功练得十分辛苦,因此每日睡觉都有种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的感觉,可是在鸡鸣声响起后,师父总是立刻赶来让他们起来练早课。

    那个时候,朱雀有时候甚至会生出对师父的恨意,学武对孩子来说,非但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反而是一件折磨,朱雀之所以对北斗先生有些恨意,是因为外面虽然响起了鸡鸣声,可是天色明明还黑着,朱雀甚至怀疑是师父起得早,偷偷地过去将鸡喊醒。

    起床后,几个人洗漱一番,阿成也早起来做好了早饭,几个人吃过饭后,天色已经亮了些,北斗先生便命他们读书写字,并训诫道:“活到老学到老,人不能荒废时间在无用处,要知道,人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在一日日地变老,偿若不能把握变老之前的时光,等到白了头,回头思索自己的一事无成,那时候再后悔也迟了。”

    这些话也是当初北斗先生告诫朱雀的,如今他再次提起,已不是在针对朱雀和伊雪,更不是针对叶不凡,而是针对朱重阳。

    朱雀既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让师父好好管教一下孩子,那么北斗先生又怎能不尽心尽力?

    而偿若只喊朱重阳一个人起床,朱雀等人却在睡觉,朱重阳一定不会感到乐意,甚至会觉得这些都是针对他的,所以朱雀等人起来,不过是相当于打消他心中的不平衡。

    既然父亲母亲和叶叔叔本事都这么大了,都丝毫不敢违拗师父的话,他朱重阳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几个人听着北斗先生教导他们四书五经等典籍,无不用心聆听。

    读了一个时辰的书,接着便是练字,四季峰上纸笔十分珍贵,自然不会这么练,而是用树枝在沙土地上练,写完了用脚一抹,又可以重新书写,可说不费分毫。

    练字一直练到晌午吃饭时才停下,这中间北斗先生少不得教导朱重阳怎么才能将字写好,朱重阳心中虽然觉得辛苦,可是一直不敢发作出来。

    叶不凡年少时,将别人读书时的时光用来练暗器,此后他便一直没有读书的机会,这次由北斗先生亲自教导,他自然学得津津有味,丝毫也不觉得苦楚。

    晌午吃过饭,几人才有了休息的时间,朱重阳偷偷地将母亲伊雪拉到一旁,问母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伊雪知道他是觉得在这里学习十分辛苦,又没有同龄人陪他玩耍,所以不想留在这里,她肚子里明明白白,却故意装作不明所以:“咱们才刚来,哪会这么快就回去?总要陪你师公一段时间,让你爹尽尽孝心才行。”

    朱重阳大觉苦恼,他说道:“既然咱们是来看望师公的,你让爹跟师公说说,别让咱们起这么早行不行?还有,每天读书写字的,也太无聊了,我想到山上去玩玩。”

    伊雪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要知道,你爹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在这座山上待了十多年,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就,你不知道有多人想要跟着你师公学文习武都没有这个机会,你现在既然在这里了,自然要好好把握,他日能像你爹那样,在武林中受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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