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他们回到厂里,赵志刚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事情都搞清楚了,知道他们没有危险,张晨和小昭,也就不那么急了,他们心想,转塘虽然偏僻,有赵志刚在那里,总能够想到办法回来的,自己现在除了等,没有其他的办法。

    转塘那么大,他们就是赶过去,也找不到他们。

    张晨让老万把工厂院子里的所有灯都打开,这样他们回来,就知道没事了,别到了附近,还不敢过来。

    张晨和小昭坐在办公室里,贺红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条红塔山香烟,他把烟递给张晨,和他说:“海根哥没拿。”

    小昭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想到了问他们,你们今天去了怎么样?

    贺红梅说,收获是大大地。

    张晨也笑着点头。

    小昭松了口气,总算是还有好消息。

    他们坐了半个多小时,听到外面突突突突的声音,走出去,看到一辆拖拉机开了进来,车斗里站着十几个人,都是他们工厂的工人,彩娣也在里面。

    张晨赶紧问彩娣,赵志刚呢?

    “还在找车,他应该是在最后那辆车上,哈哈,小昭,我们今天兜风了。”

    张晨看看其他的人,也都嘻嘻哈哈的,大家心情都还不错,这才放下了心。

    接下去,就有拖拉机接二连三地过来,每过来一辆,彩娣就跑过来,清点车上的人数,把钱一人五块,交给拖拉机手。

    等到赵志刚乘着最后一辆拖拉机到了,他跳下车,就问彩娣,人齐了没有?

    “都回来了。”彩娣说。

    车间里的机器已经开始重新轰鸣,张晨挂在每个车间的音响里,叶倩文在唱: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有很多工人,一边干活,一边嘴里还跟着哼。

    第二天上午,房东从三里亭回来,把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里,他就去了村委会,找到阿明,阿明看到他进来就说,你昨天晚上去家里找过我了,什么事?

    “你妈逼的,我亲戚工厂里那些工人,你昨晚查暂住证都带走了?”房东骂道。

    阿明一听就笑了起来,骂道:“你个毒头,我有毛病哦,大队部的房子都会去查?肯定是我不在,联防队的这些人乱来,误会了,我昨天都在乌猪头屋里厢打老k,你不信去问乌猪头。等等,我查一下昨晚联防队谁带队,叫过来你踢他两脚。”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知道对方使诈,房东也没有办法,只能说:“算了,算了,晚上和我亲戚一起吃老酒,不能不给面子。”

    “你这毒头的酒,我怎么会不去吃,一句话,就噶。”

    晚上,当房东大哥、阿明和张晨三个人,在三堡街上的一家饭店,喝完了六瓶加饭酒后,阿明拍着张晨的肩膀,看了眼房东大哥,和张晨说,我们不要管这个毒头,小阿弟,你这个朋友我认,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到了暂住证,一个个人跑去派出所办太麻烦,阿明问张晨,暂住证的钱,是你们厂里交还是他们个人交?

    张晨说我们厂里统一交。

    “好,你这个老板,靠得老的,这样,这事情包在我身上。”阿明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你明天把他们的照片和身份证都集中起来,我到派出所去把表格全部拿来,到你厂里去办好不好?”

    张晨说,这样就太好了。

    阿明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着表格去了张晨他们厂里,把所有的人都登记了,他和张晨说,我已经说好了,所有人的费用,全部减半收取。

    张晨赶紧说谢谢谢谢!

    送阿明出去,张晨把那条红塔山,用报纸包包,塞给了他,阿明笑嘻嘻地走了。

    再一天,他就把他们所有人的暂住证,送了过来。

    ……

    新进来的这批面料,张晨设计了很多的新款,从麻棉衣,到麻棉裤、麻棉裙和麻棉袍、麻棉大衣,贺红梅参与了整个设计,两个人配合默契,往往是张晨把大的轮廓设计出来之后,贺红梅再进行细节的补充和修改,使它的穿着性更强,更有女性的体贴和细腻。

    样衣做出来以后,张晨找到了一家砂洗厂,把样衣砂洗了一遍,这批高支高密的面料,出来的效果出乎张晨的意外,就像是贺红梅说的,有一种旧旧的感觉,但面料表面,经过砂洗,出现了一层绒毛,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手感又特别的好,摸上去就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面料很薄,做成棉衣很蓬松,但又不会像是棉布那样,让人觉得单薄,麻的那种粗粝的质感还在。

    这一整个系列的服装,都显得古朴而又时尚,放浪而又精致,贺红梅的那些细节处理,又透露出了一点点的俏皮。

    张晨的动作很快,一个样衣工完全来不及,赵志刚就安排赵志龙他们车间的三个工人,也参与打样衣,这样,赵志龙也还可以,在边上指导她们。

    贺红梅看到一件件出来的样衣,叫道,真痛快,师父,这个感觉,比我做毕业设计的时候还痛快。

    张晨挑了七八个他觉得适合北方的款式,考虑到北方人冬天身上穿得比较厚实,他让赵志刚往上放了两个码,增加了xl和xxl,张晨交待赵志刚,不要按书本,也不要死脑筋,放码的时候,不要所有地方都同比例放。

    “比如呢?”赵志刚问。

    “想一想,动动脑筋,他们只是冬天穿的多了,不是人到冬天就长高了,手就长了,裤长、裙长、袖长这些地方就不要放,不然,春夏装还好一点,长了人家找个裁缝店还能改,这是棉衣,你让人家怎么改?”

    赵志刚醒悟了,他说:“好,我明白了。”

    贺红梅在边上吃吃地笑,张晨看了看她,她朝张晨翘了翘大拇指,夸奖道:

    “师父英明,这些打板的,确实是死脑筋,我们卖衣服的时候,就老是碰到这种麻烦,太小,就换l码,结果腰够了吧,裤子又太长了,胸围够了吧,袖子nnd,长出去半只手。”

    “那也是你们这些学院派害人,所有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连国家标准都是这样订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笨蛋,误人子弟,我们的国标码,和日本的尺码比也不要比,人家比我们科学得多,要按照我们的国标码做衣服,百分之五十是没法穿的。”张晨骂道。

    “好吧好吧,我举双手同意,我自己就是受害者,你尽管批判,我帮你喝彩。”

    贺红梅这样叫,张晨反倒闭嘴了,贺红梅在边上,又是吃吃地笑。

    这一批放大了两个码的衣服,张晨让赵志刚安排生产了一小部分出来,张晨给郭文涛、马妞和北京动物园的客户发过去,他们的反馈都特别好,马上下了订单。

    马妞还在电话里特别和张晨说,张哥,你们家的衣服,真的,版型特别好,好像谁来谁都能穿上,老喜欢了。

    其实,她比张晨年纪还大呢。

    张晨给小李打了电话,把自己需要的面料报了过去,特别是那批高支高密的面料,张晨记得他们那里还有几千米,就让小李都发了过来,同时又下了一个几种颜色,合计三万多米的订单,这样才能保证接上,中间不至于面料断档。

    北方因为是季节头上,订单量都特别的大,赵志刚干脆把赵志龙的车间全部腾出来,开始做冬装。

    张晨接着又发给了兰州和西安、乌鲁木齐的客户,他们也下了定单,贺红梅在边上叫道,哈哈,太好了,我看到了我们重庆的未来和希望。

    “等到你发,我会给你特别的优惠,说吧,你需要优惠多少?”张晨和贺红梅说。

    “一毛都不需要。”

    贺红梅摇了摇头,她看着张晨,很认真地说:

    “不是我假惺惺,或者高姿态,我和你说说我父母的定价策略,你就明白了。其实,所有衣服,我们拿去,加的利润是一样的,你三十给我们,我们批五十,你五十给我们,我们也是批七十,不会说三十进来的,直接批七十,我们不是这么定价的。

    “对我们来说,低进就低卖,高进就高卖,何况,你们的价格并不高,只要市场里没有出现仿版,就没有问题,不会有冲击,我知道,我们的这批货,太特别了,上去之后,一定会很醒目,很快能打开知名度和销路。”

    是啊,仿版仿版,这才是让张晨感觉到最头疼的。

    张晨站在样衣间门口,朝外面看着,他突然眼睛一亮,叫道:“老万!”

    老万跑了过来,张晨和他说,去拿皮尺。

    老万跑到仓库,拿了五十米的皮尺过来,张晨和老万两个,就围着样衣间,丈量起来。

    贺红梅看到他们,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嘛?”

    张晨笑笑,没理她,贺红梅就跟着他们,等到他们把所有的尺寸都量好,张晨才告诉她,我准备把样衣间扩大,看到没有,把这周围的空地都利用起来,有一百二十多个平方。

    “你疯了,样衣间就你们两个,加我半个,要那么大干嘛?”贺红梅问。

    “我装备把样衣间的功能改变了。”张晨说。

    “怎么改变?”

    “我要把样衣间改成集打样和展示于一体的空间,更确切地说,是把它改成一个服装展示间,只不过以后我们在展示间里设计和打样罢了。”

    “听上去很酷,为什么要这么改?”

    “这样,我们所有的新款都出样在展示间,摊位里有客户来,就往厂里介绍,到了这里,我们自己真正的客户,才能看到我们的最新款,可以下单,而摊位里,我们出样只是出一些,其实我们已经卖了一段时间的旧款,当然,对市场来说,还是新款。”

    “我明白了,这样,就是有人仿款,他仿的也是旧款,他还以为是新款,其实,这些款式,已经在全国卖了一圈,即将淘汰了。”

    “对,就是这样。”

    “太好了,师父,你真是个天才,不行不行,我们重庆,也要这样搞,在市场附近租个房子,真正的新款,都出……”

    张晨打断了她:“喂喂,老大,你们重庆又不是源头,我们这里才是源头,只要源头控制住就好了,你就不要折腾你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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