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杆到了市工商局,直接去了五楼应局长办公室,应局长看到刘立杆进来,就笑道:

    “刘总,怎么,你手下刚在我这里大闹了一场,你又来了,什么意思,车轮战?”

    刘立杆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应局长,小姑娘不懂事,不知道轻重,请你原谅!”

    “原谅什么?”

    “就是刚刚和你吵架的事情。”

    应局长大笑,问:“那你能连她小时候和我吵的架,也一起道歉了?”

    “小时候?”刘立杆纳闷了,小时候吵什么架?

    “应莺没和你说?”应局长笑道:“我是她叔叔,这侄女和叔叔吵架,还需要你来替她道歉?”

    “啊!”刘立杆吃了一惊,笑道:“那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说,那应厂长是你?”

    “哥哥,亲哥哥。”应局长说,“不过他对我意见很大,和我还真吵过几次。”

    “这个又是……”

    “第一怪我,不帮他挪个位子,第二怪我,不帮应莺找个好工作,我就想,这小孩子,要我们操什么心,让她自己出去闯闯,不也挺好,这不,我听说应莺现在在你那里,干得很不错?”

    “对对,应莺很能干,在我们公司,现在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刘立杆说着,心里在想,这应局长大概不知道,应莺就是来自己公司,也还是她爸爸应厂长操心的结果,这大人该操心还是要操心,不然,小孩能力再强,没有平台和空间,他也施展不开。

    应局长说:“看得出来,现在就是给她再好的工作,她也不会挪窝了,刘总,我个人谢谢你。应莺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有主见,也有主意,老是要和我辩论,只要一开始辩论,我们就肯定以吵架结束,哈哈。”

    “对对,所以她说不怕你。”刘立杆也笑道,“刚刚她就告诉我和你吵架了,我还吓了一跳,批评她,她说她不怕你。”

    “是是,她从来不怕我,我儿子还怕我,有事,还要找她来和我说。”应局长笑道,“对了,刘总,你还是为执照的事?”

    刘立杆点点头说是。

    应局长说:“我也知道整治艮山河,是市里的大事,好事,我也希望,这个工程能够早日上马,这么长时间,几任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推动不下去,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穷,因为没钱。

    “我们去年还算好一点,但整个杭城,包括下面几个县,地方财政收入加在一起,才十九点七亿元,不到二十亿,这要一下拿出几个亿去整治艮山河,怎么可能,不引入外来资金,根本就做不到。

    “这整治艮山河,每年不光在省市人大,就是在全国两会期间,我也联合杭城的其他几个代表,提过几次议案,希望中央财政能帮我们杭城,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可以说,这整治艮山河的心,我比谁都迫切,什么重要性、必要性,不要别人说,我也一清二楚,当我听说你们要来整治艮山河,我从心里高兴,也表示完全支持。

    “但是,另一方面,国家的政策又摆在那里,高端房地产和基本建设领域外资禁入,这是限制性条款,没有模糊地带,但凡是可放可不放的,我老应一定放,为了杭城市民,我怕什么,但这是禁止性条款,我就不能明知故犯。

    “说句难听的,我就是违规把这个执照给了你,让你们的工程上马,但被上级发现,你们的执照,还是会被勒令吊销,到那个时候,你们的损失只怕会更大,刘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立杆点着头,心里一阵阵的发颤,应局长说得很坦诚,他也不是那种工作上畏畏缩缩的人,他这么明确地说不能办,那就是连柳成年,甚至整个杭城市政府也左右不了。

    看样子,此路不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几天白忙不说,自己还空欢喜一场。

    刘立杆站起来告辞,应局长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口,握着刘立杆的手不放,和他说:

    “刘总,我还是希望这个项目能进行下去,你再想想办法,千万不要打退堂鼓好不好?”

    刘立杆点着头,心里一阵苦笑,继续进行下去?怎么进行?这又要马儿跑,不仅不给它吃草,还要把它的四蹄都绑住,这马儿难道还能飞?

    刘立杆下了楼,开着车出了工商局大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他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刘立杆的车速很慢,外面的行人扭过头来,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这高级轿车里的人,觉得他就是个天上人,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其实是杭城最感到绝望的人。

    刘立杆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还能怎么办,连执照都办不出来,这是连根,都被铲除了。

    刘立杆的大哥大响了,是孟平,孟平问刘立杆,杆子,执照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刘立杆苦笑道:“被判死刑了?”

    “怎么回事?”

    “办不出来,外资不能干这事。”

    “别逗了,全国上下,现在哪里不在招商引资,不在鼓励吸引外资,这么大一笔资金进来,放到哪个城市,政府都会乐坏了,哪里有拒绝的。”孟平以为刘立杆在开玩笑,说。

    “真的,我刚刚从工商局出来,孟平,就是不能办。”刘立杆都快哭了,孟平这才听出不是开玩笑。

    “杆子,你有没有去找过应局长?”张晨在边上叫。

    “我就是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刘立杆说。

    孟平问:“杆子,你在哪里?我和张晨、皇上马上过来。”

    刘立杆本来想说我在街上,我马上过来的,但突然就觉得自己四肢无力,他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开到了哪里,他朝车外看看,这才和孟平说,这里,这里好像是刀茅巷,我停在老娘水饺的门口。

    车停在人家的店门口,不去照顾照顾人家生意也不好,刘立杆下了车,走进饺子店里,要了一碗汤水饺,加了很多的辣酱,一口咬下去,味道很好,刘立杆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水饺了。

    去他妈的,管他天塌下来也好,老子要先吃水饺。

    “老板,再来一碗。”

    刘立杆叫完,又加了一勺辣酱,然后专心致志地吃起了水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烫又辣的原因,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接着,眼泪也流出来了。

    孟平的凯迪拉克,停在了刘立杆的虎头奔后面,孟平和张晨、汉高祖刘邦三个人下了车,看看虎头奔里没人,再朝四周看看,看到了饺子店里埋头吃着饺子的刘立杆,他们走进了饺子店。

    刘立杆看到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汤匙叫道,来来,吃饺子,这饺子不错,这辣酱也不错,够爽,眼泪都辣下来了。

    刘立杆把事情和他们说了,孟平骂道:“我去,还有这个规定,为什么?”

    “说是外资进入高端房地产,就不是改善广大群众的居住条件,而是投机行为,很容易造成房地产市场的巨幅波动,而且会影响到股市,也会通过传导效应,影响到普通商品房市场,诸如此类,理由一大堆。”刘立杆苦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让蔡小姐他们白跑一趟?”张晨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到这钱就这样一张张地飞走了,心比刀割还疼。”刘立杆说,“应局长还要好笑,他反过来让我想想办法,千万不要撤退。”

    张晨叹了口气:“那说明他这里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应局长的思想够解放了。”

    “对,所以我绝望啊,知道这事,连去找柳成年都没有用了。”刘立杆喟然长叹。

    “快吃,吃完我们还是去蔡小姐那里一趟。”汉高祖刘邦说,“说不定蔡小姐有办法,我知道他们金控公司,每年都有很多的钱进大陆,肯定遇到过类似的事,说不定她知道怎么处理。”

    刘立杆一听,眼睛一亮,把汤匙里还剩下的半只饺子,放回到碗里,叫道:“老板,买单!”

    刘立杆他们到了蔡小姐的房间,蔡小姐听刘立杆把事情说完,不动声色,既没有表现出很吃惊,也没有表露出很失望,她想了一会,静静地说:

    “那就要绕一个弯子,我们多化一笔费用。”

    刘立杆一听,马上知道这事还有戏,叫道:“什么费用,这个费用我来承担。”

    蔡小姐莞尔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用,绕个弯就绕个弯,我们一切还是要做到合法合规,不然,刘先生,这既会是你的风险,更是我们的风险。”

    刘立杆连连点头,他说对对,工商局的应局长也这么说。

    “刘先生,你这里有没有可靠的信托公司?没有就我推荐一个。”蔡小姐说。

    “深圳安信信托有限公司可以吗?”孟平问。

    “是深圳发展银行下面的那家?”蔡小姐问,“你们认识?”

    刘立杆和孟平一.asxs.头,刘立杆说:“我那个‘锦绣江南’的按揭,和老孟的业务,都是他们在做。”

    “那没问题,可以,我们和他们,也有过业务上的合作。”蔡小姐说。

    “他们的乔总,现在就在杭城。”孟平说。

    “真的?那你可以拜托他现在过来一趟吗,孟先生?”蔡小姐说。

    “可以,我马上打电话。”

    孟平说完就给乔总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说是有业务要和他谈。

    “告诉他台北富邦金控,我姓蔡,我请他过来。”

    蔡小姐说,乔总在电话里已经听到了,他说,孟总,麻烦你告诉蔡小姐,我马上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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