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对张晨来说,最令人振奋的消息还是,从香港佳士得和北京嘉德拍卖会,不断有好消息传来,中国油画在这一年疯涨,拍卖的价格,比前几年涨了十倍都不止。

    徐悲鸿的油画《放下你的鞭子》,拍出了七千二百万港币,陈逸飞的《黄河颂》拍出了四千零三十二万人民币,吴冠中的《木槿》和《北国风光》,分别拍出了三千九百二十万人民币和三千一百六十八万港币的价格。

    这些人的作品,张晨他们这里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价值甚至远远高于被拍卖的这些作品,比如吴冠中自己送给他们湖畔油画馆的那两幅油画,就可以说是吴冠中油画作品中的佳作。

    不仅这些老艺术家,连岳敏君、方力钧这样的年轻画家,他们的作品,也拍出了三千多万港币的纪录,岳敏君最有名的笑脸系列,当年姚芬从北京回来,可是一口气就买了八幅。

    赵欣和张晨说,不敢算了,老大,我们油画馆现在藏品的价值,我自己都不敢算了。

    价值不敢算,但晚上值班的保安,赵欣增加了一倍,他们油画馆,也成为了下城公安分局的重点治安单位。

    刘立杆听到这些消息,他和张晨说,张晨,想不到你一个油画馆,比我整个“龙之家族”还要值钱,我那个,所有的房子还都卖了,属于我的,一套也没有,你这个,可还全部在你手里,你他妈的富可敌国了啊。

    “滚。”张晨骂道,“你那个破项目,和我能比吗,你那个卖了钱,钱都到了你自己口袋,我这个,不管价值多高,还是公共产品,公众在油画馆,还能够看到它们,不会跑进谁家的客厅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们还是属于杭城的,属于公众的。”

    “别标榜自己。”刘立杆骂道,“老子走在街上,还大家都能看到,是不是我也是公共产品?”

    “你不是公共产品,你是公共汽车,从这个女人这一站,到了下个女人那一站。”小武在边上说,张晨大笑。

    刘立杆也笑了,他说:“这也不错,最好再来几个买月票的。”

    张晨让赵欣组织几个美院的学生,临摹了一批他们油画馆的画,挂到了上海、北京和杭城的会所里,每一幅画的下面,都特别注明了,“原作收藏于本公司杭城‘湖畔油画馆’”,这样,把他们的油画馆,和这些会所建立了联系。

    既扩大了他们油画馆的知名度,也增加了他们会所的份量,最主要的是,会所的这些地方,确实需要油画,张晨就想到了,与其去临摹别人的藏品,不如就临摹他们自己的藏品。

    让张晨没想到的是,这些作品还不断地被人买走,卖油画,意外地成为了他们俪语订制的业务之一。

    特别是小树的作品,他们湖畔油画馆的画册,在所有的会所里都摆放了,很多看过他那幅《姐姐》的客户,知道这画家原来和他们公司有这么紧密的关系,就要求小树给她们画肖像,开出了不菲的价格。

    这样,小树就需要经常地往北京和上海跑,到了后来,感觉实在有点吃不消,这些订制作品,把他自己创作的时间也挤压掉了,小树就让小米帮他减少订购,小米想了想,觉得直接拒绝也不太好,她干脆把小树一幅肖像的价格,直接翻了一倍多,到了一百五十万。

    小米是想以此来减少有需求的客户,没想到价格高了之后,要求订购的客户反而更多,那些原来请小树画过画的,看到小树的价格一下子涨了这么多,更觉得物有所值,又来要求小树给她们画画。

    没有办法,最后是只能排队,有需要的客户,报了名,交了定金,但时间,需要根据小树自己的时间来安排,这一下,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小米和张晨说,张总,可惜了,要是我们有十个小树,该有多好。

    张晨笑道,要是有十个,小树就不值钱了。

    ……

    张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了起来,是谭淑珍,谭淑珍问,张晨,你下午都在办公室,不离开吧?等我一下,我现在过来,有事情找你。

    张晨心想,什么事啊,还这么郑重其事的。

    张晨在办公室里等了十几分钟,谭淑珍到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男的,个子小小的,脸很白净,谭淑珍给他们互相介绍说,这是周斌,又向周斌介绍说,这是张晨张总。

    “知道知道,久仰张总大名。”周斌赶紧握住了张晨的手说。

    张晨心里嘀咕,不知道这周斌是干什么的,来找自己,又有什么事。

    张晨请周斌去沙发那里坐下,谭淑珍沏了两杯茶,给周斌一杯,自己一杯,她又走去办公桌上,拿过了张晨的杯子,加了水,放在张晨面前,忙完了这些,谭淑珍才在沙发上坐下。

    张晨用问询的眼光看着谭淑珍,谭淑珍说,张晨,老周你是第一次见到,但他女儿,你可不陌生。

    “他女儿是?”张晨问。

    “周若怡。”谭淑珍说。

    张晨想起来了,叫道:“就是和向南一起玩的那个,一起去三亚去横店,这次还一起去上海送张向北的。”

    “对啊。”谭淑珍说,张晨赶紧和周斌说:“你好你好,这么一说,应该是老熟人了。”

    周斌笑了,同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张晨问谭淑珍,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谭淑珍和周斌说,老周你自己和张总说,没有关系,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张晨看看谭淑珍,谭淑珍坐在周斌的那边,在他身后,有些无奈,又有些坏坏地笑着。

    周斌憋了一会,酝酿了一阵,这才开始和张晨说,看得出来,是个老实人,和张晨说的时候,刚开始脸还有点红,似乎是羞于启口。

    张晨看着他,仔细地听完,明白了,原来这次市里,进行了一次副局级领导的公开招考,一共有十二个单位的十二个副局级岗位,向全市的公务员进行公开的选聘,周斌也参加了这次考试,他笔试的成绩不错,考了个第三名,接下来,就是更为关键的面试。

    这次面试的主考官,就是新任的市长李勇。

    “张总,你也知道,考试和面试,虽然是必须的环节,但最后能决定的,还是其他因素,这次的选聘,竞争很激烈,考试完了,大家就开始活动,像我这样的,既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门路的,想走关系,也不知道怎么走。

    “最后还是周若怡的妈妈提醒了我,她说,听说张总和李市长关系很好,我又多次听周若怡说,张总人很好,几次出去,对她们都很照顾,张总,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实在没有其他的门路,才想到来找张总,实在是太冒昧了。”

    张晨看了看谭淑珍,心里在骂,这种鬼事,你也给我揽,谭淑珍看着他,一脸的苦笑和无奈,意思是,我也没有办法,推脱不掉。

    张晨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这事谭淑珍明明在公司里,就可以和刘立杆说,要打招呼,刘立杆也可以打,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往这里带?

    想了一会,他明白了,按刘立杆的性格,说不定马上会一口回绝,或者拿起电话,就给李勇打,无论哪种,都不是一个好的处理办法。

    见张晨不响,周斌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说:

    “张总,我虽然在机关里待了这么多年,但性格生定的,溜须拍马那一套,怎么也学不会,所以到现在,和我一起进去的,该升的早就升了,只有我,还是一个副主任科员。

    “本来想,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我什么人都不靠,就靠自己的本事,我硬考考上去,没想到到了后面,结果还是一样的,还是要走那条老路。”

    周斌的言辞恳切,听上去让人感觉有些酸楚。

    谭淑珍说:“张晨,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和李勇说这事,但这一次,你能帮还是帮一下,老周他们两夫妻,都是老实人,凭什么,老实人就一定没有出路。”

    张晨低着头思忖着,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和周斌说:

    “老周,不是我不想帮你忙,不想打这个电话,要打电话,我马上就可以打,我也可以带你,今天晚上就去李勇家里,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这样做,是害了你,我要是打了电话,或带你去了,你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太了解李勇了。

    “他不是不给我面子,他是连自己面子都不会给,你看着吧,所有那些四处活动的,不管是通过什么关系,到了李勇这里的,最后都是见光死,是在自寻死路。

    “老周,我是真的想帮你,但这样,确实不是帮忙,而是在帮倒忙。”

    周斌的一脸的死灰,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他也几乎认定,张晨说的这些,都是托词。

    “老周,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既然李勇是主考官,我就给你说说李勇的故事,这个故事,几乎没有人知道,你听了,就该明白,你面试的时候,应该怎么表现你自己,就知道,为什么我说的,四处活动的都是在自寻死路。”

    张晨说着,周斌的眼里燃起了光芒,他坐直了身子说,好好,张总,你说。

    张晨就和周斌说了李乡长的故事,说完,张晨和周斌说,老周,你就把你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把你对准备应聘的岗位,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够了,相信李勇,会有他的判断。

    周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半个月之后,这次选聘的名单,在《杭城日报》向全社会公示,周斌被任命为杭城市工商管理局的副局长,试用期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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