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温听了雅缇的话将信将疑,却怎么也找不出什么纰漏,宁勒已经走了,来帮个忙而已,王宫的卫队和柯温不亲,和亡故的阿格也不亲,是他们老爸的亲信,应该和怜南比较亲近,柯温即位以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怜南无论如有何也不像一个有权力野心的人,但是人不可貌相啊,既然如此,柯温也不能说什么了。
显然王宫的大权雅缇和宁勒占了一半,那个怜南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可是有个人脑子不简单,就是宁勒的妻子雨安,如今算是王后了,好像过去没有什么声响,但是不笨,她有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上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眼睛上盖着浓密的睫毛,当眼睑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俏皮的小鼻子细巧而挺秀,鼻翼微鼓,象是对**生活的强烈渴望;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奶的牙齿;皮肤颜色就象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黑玉色的头发,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梳理成的,象波浪一样地卷曲着,在额前分梳成两大绺,一直拖到脑后,露出两个耳垂,耳垂上闪烁着两颗翡翠耳环。
雨安对这柯温说道:“大王如今继承大统,这个王宫卫队都不是自己的亲信,叫人怎么放心。”柯温说道:“宁勒是我兄弟,他的人马可以相信!”话虽然这样说脸色却是很凝重,雨安又说道:“你和那个雅缇做什么事我不管,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疯狂,我看你还是小心一点。”柯温微笑着说:“她是勃朗国的王后,被大明水师打败当了俘虏,如今释放,路过这里,客人而已。”
雨安说道:“既然是客人,那么为什么要参与杀害怜南?宁勒是她叫来的,不然,宁勒怎么知道怜南**后宫?既然是她叫来的又为什么也被兵丁扣押,做给谁看的?”
柯温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些都没有真凭实据。”雨安说道:“这个事情明摆着,现在倒好,宫中的警卫倒是是听谁的?如果都是宁勒的亲信呢,对你很不利啊,难道这个雅缇不是和宁勒勾结吗?等于搞了一次政变,再说了,怜南**后宫,证据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怜南也害死过人,但是,当前我看她做人还是很小心的。事情蹊跷哦。”
柯温喜欢画画,有艺术的天分,不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但是也不是好糊弄的,如今宁勒的兵马入住王宫,要撤换,难免伤了兄弟情谊,如今颂琪国大敌当前,谁又能说宁勒有背叛之心,不换总是心不安,而这次逮捕和杀死怜南,柯温感觉到雅缇作用不一般,要说怜南得罪的,只有雅缇,和宁勒没有关系啊,特别是即使怜南有什么罪,处死她的只有自己,他们凭什么在自己来到之前,就把她残忍的弄死,虽说他对怜南也没有什么好感。
然而柯温需要雅缇,他需要松海号兵船来掌握翡翠国的制海权,这样才能免受颂琪国的突袭,现在只有雅缇才能和徐达亿联系,又需要雅缇调拨一下勃朗的兵马来,加强他的军事力量,怎么也不能得罪。好在自己掌控了翡翠国大部分地区,雅缇和宁勒真的要搞什么阴谋,他们还是不敢的,柯温隔了好长时间对这雨安说了四个字:“顺水推舟。”
西北方的迪坎寨遭到了颂琪国水师的袭击,花钱买的寨主布拉巴姆还是努力作战的,保卫了寨子,可惜本来指望的能人,那个穆额大将军带着他的伤兵早就不辞而别了,不知去向,布拉寨主和贝顿队长紧急向朝廷报告,他们隐瞒了穆额大将军的事情,因为,他俩知道被骗了,不过,后果不严重,就是损失了一些粮食,猪肉,狗肉和米酒。
柯温得到情报,决定亲自带兵增援,宫中的梨花真好看,萃成束,滚成团,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地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洁白万顷,溢光流彩,璀璨晶莹,无边的花云似乎遮盖院子,就觉得像坐在一只轻舟之中,凌驾着浩荡的春风,两舷溅起哗哗的梨花的银浪,看到这些,柯温的心中感到一些清新舒畅。
雅缇从梨花从中走来了,黝黑细嫩的脸和银白色的梨花相映村,因为她和柯温在床上运动过,算是自己人了,也免了客套,雅缇说道:“颂琪被攻击,派遣一个大将可以了,为什么国王亲自出马?再说迪坎寨又没有被占领。”柯温笑道:“迪坎是我翡翠国西北门户,一旦有失,京城危险,必须自己去!”雨安知道他丈夫的心事,在王宫内他觉得不安全,想要要撤换王宫和京城的卫队,有伤宁勒的面子,兄弟之间会产生隔阂,他们当前的敌人是颂琪,不能伤了和气,离开王宫,另外建立一个翡翠国的指挥中心,这个就是柯温的目的,因为翡翠全国各郡,府都是服从柯温的,同时他新任国王带兵亲征,有利于他王位的稳定,如果打了胜仗,更加如此。
翌日,柯温带着他的人马和雅缇,雨安离开了王宫,离开的京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既然国王决定了,雅缇的态度也发生了深刻的转变,积极支持柯温的计划。
柯温带着兵马穿过一条黯淡潮湿的山径,那里每一片树叶都在滴着水,每一棵树干都挂着苔藓。那些树,枞都有着春天的色彩。树上石上径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绿色的苔。天空满是阴霾,在灰色的光影下,潮湿的空气中,每一株车小草树叶都耀着点点水珠。
出城不久遇到了一支商队,这支商队始终在离开柯温兵队不远的地方行走,夜晚安营休息了,这支商队也停了下来,不用说商队的头领就是大明水师的回回骑兵的穆额统领。可是除了碧眼黄发的回回兵以外,商队中还有一大群年轻女人,个个精神饱满,原来徐达亿和潘海龙商量了,大明水师主力不动,派了穆额上以后,有派了杨玉凤带领着数十个精干的女兵和穆额会合,潘海龙认为穆额忠于徐七爷,但是不一定忠于大明水师,主力不能轻易出动,那就派一些女兵上吧。
商队在柯温的营地外围安顿下,离火堆最远,这些人没有带帐篷,系好马后就有人拿出毡毯往地上一铺,想来晚上就这么裹一裹凑合过去。柯温带来的人都围着火堆扎营,宿营后就派出人四下砍柴火,火要保持一个晚上不熄。火堆边有两个人守卫,外围东南西北四个角各两个人,都拿着兵器,一个时辰换一班。最靠近火堆是中军帐,也就是柯温的住处,紧邻的军帐就是雅缇和雨安的,军帐另一边是军官们的帐篷,而其他的士兵也只有一条毡毯裹裹的待遇。这一队兵马共有一千二百余人,都来自京城外的驻军,大部分来自沿海,可谓久经沙场。
柯温的兵马可谓是翡翠国的精锐所在。一扎营,站岗、巡逻、点火、埋锅造饭,一切井井有条,待到吃过饭士兵们开始休息,柯温还在和几个幕僚商量事。此时这群商旅一来,但听马嘶人喊。雅缇这些天被连续行军折磨得有气无力,每天一宿营就像马上睡下,幸好柯温也知道她这回受了不少罪,没有大事不叫她过来。此时她在梳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不正常,放下梳子和雨安往外走。站在门边正看到那些商人有的还在卸货,有的已经开始喂马,走出去看了几眼,雨安拉住一个士兵问是怎么回事。士兵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雨安皱眉问道:“是书记官出来看过后向大人回的话?”
士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点头道:“正是如此,国王陛下听说是行商就叫留下,说不定明天还叫她们跟着一起走呢。”雨安问道:“也是到迪坎的?”兵士答道:“书记官大人说是迪坎人氏。”她点了点头,回到帐中,也不说什么,雅缇继续梳洗,待到一切停当,雨安忽然道:“今晚我们不要留在这里吧。”
雅缇抬起眼望了过去,雨安一手放在剑柄上,身子站的笔直,头却微微低着,目光投在行军床前。“这个问国王……你——不放心什么?”雨安说道:“那商队古怪。”
“哦?”雨安有说道:“他们自称行商,到城郡采货。他们的马匹都驼了大袋子,可我刚刚看过泥地上的马蹄印,极浅,不象有大批货物的样子。另外,他们卸货的时候神情也显得轻松了些,若是那么大的袋子都能单手提下来不见半点吃力,那就是高手。”雅缇嫣然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雨安又说道:“迪坎人氏,又是行商,当说不知道往返过这里多少次,野兽也罢、抢匪也好,都该有所准备。我听人说过,一般的老百姓都不怎么愿意和当官的打交道,所谓惹不起躲得起,这群人却偏偏凑上来,我就觉得古怪,也着意看过马蹄印。不过……”雅缇一缕难以捉摸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缓缓道:“这就奇怪了——你的意思是?你一眼能看出其中有古怪,我们的书记官大人和他们说了半天话反而不觉得有异样,雨安你说的对吗?”
雨安说道:“书记官大人是文官。”雅缇说道:“你不也长居王府之中。”雨安不说话了,坐在床边一手也拿起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忽然道:“你去歇着吧。”
雅缇说道:“行了,百来个士兵环绕,那几个人纵有什么古怪也不会轻举妄动的。雨安依然不放心,雅缇见她已经沉下脸,就不多说下去了,倒退着休息去了。她知道这人从来看重名声,从第一次在后宫见到她时就是这样,那个年轻漂亮而又骄傲的王后,虽然还没有明确,她总是在国王身边巧笑倩兮,可一离开国王的视力范围就冷淡下来,常常沉着脸,看不透其中是悲是欢。
雅缇还想说什么,雨安突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这边走,我们找国王去聊聊。雅缇问:“要见柯温么?”雨安几乎自言自语说道:“是的!我们过去问安。”
他们到了柯温那里,军帐中已经有一个陌生女子在里面。柯温显然还没准备休息,案上堆着地图、文书,架在笔山上的一支笔笔尖的墨还湿湿的。见那陌生女子,先做了一个“不必多礼”的手势,示意她一边坐下。她含笑欠身,一边抬眼观察那几乎同时进来的青年女子,雨安见陌生女子举止言辞间虽有些粗鲁,不象受过良好教养的模样,可神态从容,目光中看不到一丝半点犹豫惶恐之色。
那女人正在说感谢话,说道这条路上这个时候本来很少有虎豹出没,没想到这次连连听到虎啸,他们人少,不由慌了等等。柯温一一听着,随后问起此人哪里人等。那人也一一作答,自称迪坎人,名杨玉凤,家里两代都是商人,那个大胡子男人是她的叔叔,他们四处采购些药品杂货来贩卖,一趟行程几百里,也没多少钱可赚之类。又说虽然辛苦利薄,好歹还能养家糊口,也就不作他想了。
他又问这人家中情形,有否成家之类。提到成家二字,杨玉凤脸上微微泛红,喃喃说自己东奔西跑,哪里有好人家的青年肯跟着吃苦。柯温听了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十分能干,怎会无人钦慕。”
杨玉凤自然笑着谦虚了几句,也许是看出柯温平易近人,一开始的拘谨也消失了,和他愉快地交谈起来。两人从迪坎的分布,谈到当地民俗民风,一路又谈到气候条件等等。一说到天气,杨玉凤就重重谈了一口气道:“说到这个天气,老天爷这些年还真不帮大家的忙。该下雨时候不下,不该下雨时候乱下。西面大旱,紧靠着江的地方都没水;东面倒还过得去。”杨玉凤方正乱说一气,好在她也是江湖上混过的。
柯温的妻子家庭是翡翠国历代天下民生的官员,凡水旱之灾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家。她是从小把“民以食为天”五个子挂在嘴上,只要哪里报上来发生什么天灾**,她必定心情低落一两天,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下,现在是事实上的王后,就更加关心天下民生了,所以听着杨玉凤说着,雅缇一看都明白了,杨玉凤她是认识的。朋友谈不上,可是了解的。
柯温听得也有劲起来,天下水涝灾害对于国王,可也是大事啊,所以也就问的勤快了,本来只是扯家常,当下却问起官员行径,比如当地有没有开仓方粮等等。不说到还好,一说到杨玉凤脸色一寒,连连冷笑道:“放什么粮?别说放粮,整整旱了三年赋税不见半点减少,还增了两成;今年春天好容易盼到几场雨,家家都赶着插苗的时候,官府又说要修什么东西,将一家的劳力都拉了去服徭役。一开始的时候说是修城关,那也算了,好歹是保家园的事情。真去了一看,什么修城关,是咱们迪坎郡守老爷修自己的官署。”杨玉凤几乎在慷慨陈词,或许她把大明国和翡翠国搞混了,她来到翡翠国在几天,那里知道这里的事情。
柯温见她怒不可遏,也挑眉道:“竟有此事?朝廷不是三令五申不得在农忙时抽徭役,只有修筑要塞城防或者抢修大堤可以例外么。”杨玉凤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嘲笑他天真。柯温跟着也自嘲的笑了笑道:“本王说的不对?”
她又是一笑:“对自然是对的。可迪坎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寨主说拉人就拉人,谁敢和他说什么朝廷规矩。难道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真能上京城告御状?柯温你怒道:“难道就听之任之,那叫百姓如何生活?”“能熬就熬呗,真要熬不过去。”她抬一下头,淡淡道:“就上山找山大王去。只要不怕死,还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第二天杨玉凤,穆额等众人果然跟着柯温的兵队一起行进,据说也是缘于雅缇的建议。这群人看上去都比较老实,平时落在最后面不声不响的跟着,彼此之间也很少对话,平日宿营造饭抢着动手。相对活泼点的只有杨玉凤,经常和士兵们打个哈哈,每日宿营吃饭之时总会求见一次柯温,说一些感激的话,嘘寒问暖一番。每每停下脚步跑到路边拔一些草说是药材,小心翼翼放到袋子里,笑吟吟说穷人家没钱请大夫抓药,小病就自己吃点草药对付过去。
雨安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这些人,两天山路赶得小心翼翼,片刻不离开雅缇身边。反正山路崎岖,骑马也不能快跑,还要时时下马步行,反而做得到形影相随。这次柯温所带幕僚均是武官,所带进身侍奉的也都是宫廷里的人,只有雅缇一人例外。某一次有人对此嘀咕,柯温听到了笑笑说,她也宫里出来的啊。
第三日宿营是在山中一处平地,京城到迪坎要翻过高山,此时已经翻过主峰,接近山脚,道路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更能陆续看到一些村落。士兵们忙着埋锅造饭之时,闲聊无事的雅缇爬到边上的坡上眺望山景,雨安自然一步不离的跟着,看到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雅缇叹了口气道:过去在勃朗有人说我多疑,怎么你也染上了。那些人真要下手,昨日前日就该动手了,如今接近山脚、村落又多,再动手岂不是可笑。你看——这底下就是个不小的村子。”
雨安笑了笑说小心谨慎点总是好的。雅缇苦笑着摇了摇头,望下山下那个村落,本来只不过随便看看,可一望之下目光顿时被吸引住。看了一会儿,一拉雨安:“你看这里,看出什么没?”雨安茫然摇头。雅缇说道:“再看看,雨安,我们到了好地方了。看仔细些,”
雨安笑了起来,故意叹了口气道:你要考我什么呀?”说笑着雅缇往前两步一手扶着树干探头去看,说道:“这村子屋舍排列有花样,像是龙门阵。”雅缇在胡扯,她那里懂得龙门阵,也是在松海号兵船上听人说得,只不过看到这个村落房屋摆列的很整齐而已,觉得好美。
只听得背后有声响,两人同时回首,是杨玉凤,雨安身子一闪扑到雅缇面前,将她挡在身后,一手抓住剑柄微微拉出一些喝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不知道雨安这样是为了保护雅缇还是为了提防雅缇和她串通。
杨玉凤后退一步不停的摆手:“没什么没什么,饭做好了,来请大人……”
雅缇上前一步,从雨安身后走出,淡淡道:“雨安,没事……”又望着杨玉凤一笑:“下人无礼,吓着姑娘了。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杨玉凤说道:“小的说……小心翼翼看一眼雨安,见剑收入鞘中,这才呼了口气,笑道:“叫两位贵人吃饭呢!”雨安讪讪笑了,跟着雅缇和杨玉凤回了营地。
当夜三天以来雨安第一次没留在帐中过夜,雅缇客气的帮她梳洗完毕就休息了。不知道,雅缇见了反而奇怪,想道今天怎么突然不担心自己起来了。真的谁会要下手,何必防备?雨安太多心了。雅缇见到杨玉凤来问安,笑道:“你两日没好好休息,去睡吧。”似乎她现在的级别要高出杨玉凤好多。
然而,这夜她被腰痛痛得从睡梦中醒过来,连声叫雨安都没人应,外头守卫被惊动进帐,说是好一会不见雨安。雅缇总觉得应该在柯温那里,本来她们天天在一起,不见了人,应该问一下,但是,三更半夜她一爬起来找人必定变得兴师动众,难免又要被人说闲话,也就作罢。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吹起,一睁眼雨安象往常一样在床边拿着衣衫等她,神色里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衣衫好像比昨日乱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雨安随口问一句“歇得不好么?”换来雅缇一连苦笑说也不知道怎的睡了一会儿就醒,醒了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到这里注意到雨安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和狐疑,怔了下道:“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没有……”雅缇急忙说道。接着翻身而起,淡淡道:“终于要下南断山了,这露宿山间的日子总算过到头了。”
这一天午后柯温的兵队和大明水师伪装的商队就到了山脚下,到平原时候。这两队人马相伴了两天两夜后要告别了,杨玉凤说她们还要到另外一个郡去一趟,要和他们分道走了,她又一次前来,感谢柯温几天来的照顾,最后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大人名姓。”杨玉凤明知故问了,柯温微笑道:“孤乃本国国王是也!”
杨玉凤“啊”的一声身子似乎也跟着一震,看样子显然吃惊不浅,大概是没有想到相处了那么久又谈笑风声的人居然如此显赫身份。然而,在另一边,恰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眼睛的人却也是一震,因为她居然没有在陌生女子的眼中看到半点真正的波动,此时又听杨玉凤道:“原来是国王陛下,请恕我等失礼。”
“无须如此。”杨玉凤又上下快速打量柯温一番,施礼告辞。带着人马走出十来步,突然回首嫣然一笑道:“国王陛下,后会有期。”这一笑,倒是嫣然妩媚。杨玉凤文化水平不高,也是美女啊。
迪坎虽然在边境上,也不是交通要道,但是历来是和颂琪国战争的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历来迪坎寨主比别人多了几分紧张即便是买来的官也是如此。由于遭到了颂琪国进攻,一入平原就容易看到逃难的队伍,都是迪坎寨附近村落的居民,越往西北越多,可真正到了迪坎,却见排队入城的百姓中,见不到其他地方扶老携幼面如菜色的逃难者。
柯温并没有搞微服入城的花样,但一到迪坎,略微梳洗一下,除了布拉巴姆和贝顿,也不召见其他属官,马上换了身衣服带着雅缇,雨安和两个侍卫出了屋门。几个人在迪坎街市上转了一圈,见此地不管大小还是繁华程度固然不能和京城还有东方那些名城相比,可是也有一条街,店铺、街市上东西却不是很多,可也很少看到乞丐,呈现出一种宁静的气氛。
转了一个多时辰,柯温连声说饿了,侍卫们早打听得此地最好酒楼的处所,要引他过去。这位新任的国王笑了笑在路边一个摊子上一坐:“这里就好。”侍卫们当然低声劝说,柯温笑道:“京城里什么好地方没吃过,既然到了这儿,就尝尝本乡本土的东西不好?”侍卫们面面相觑,雅缇到也不挑剔,挨着柯温坐下唤老板倒茶。雨安从来只伺候自己的主子,赶着拉开凳子,
这会其实已过了吃饭时间,摊子上没什么人,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眉目倒也端秀,一边倒茶忙活,一边不停口的说话。见众人坐下,先用生意人特有的目光扫了一遍,虽然那女子衣饰更精细一些,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判定最先开口的那人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凑上去笑道:“这位爷是从京城里来的。怎到了我们这小地方,定是不习惯的紧吧?”
柯温笑道:“还好,我看你们这里虽说不上繁华,倒也干干净净,倒比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郡县更好。”
摊主问道:“怎么好了?”柯温答道:“你看,你们这里都不见乞讨者,难道还不好?:”摊主噗嗤一笑,拿了一碗面往柯温面前一放,站在那儿道:“这您就不知道了。您想想看,西边大旱都三年多了,哪里能没有逃荒的。就算风调雨顺,这么一个城那么多人家,说不着总有些人家要天灾**,这世上哪有没乞儿的城呢。您今儿看不到,那是有原因的。”
柯温更显出好奇的样子,详问端倪,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摊主说道:“是这么回事,听说有大人物就在这两日要到迪坎来。您说,哪个当手下不想在上司面前卖个乖,所以把这乞丐都赶出城了。不光这样,还叫人守住了几条官道,连逃难的都不叫入城。哎,您想想,这逃难的不都盼着过一个寨子能讨到几口饭吃,寨主大人这么一栏,又不知害了几条人命。”说罢,摇头叹气。
看这摊主越说越起劲的样子,雅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成了,成了,面都糊了,还不给我们端来,生意还做不做了。”
几个人回住宿的时候,已经斜阳向晚,风一阵阵地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不时在细长的树干丛里呻吟,旋转着林荫道上潮润的树叶,迪坎官员们都在住宿房屋前等了大半天,见到国王回来了,都不知道这位新国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即不传见,也不叫他们回去。一群人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揣测着,好不容易等到有所动静,却不见人来,而是一个个唤到内堂说话。这边唤进去问完话,立刻有人候着送出大门。所候的官员从位阶低的唤起,这么着里头等的人越发紧张。尤其是单独被叫进去问了些要紧事情,问话的柯温又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时,迪坎寨的官员就难免会想可是前头那些个人顶不住已经说了什么,这么一来就软了下来
显然王宫的大权雅缇和宁勒占了一半,那个怜南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可是有个人脑子不简单,就是宁勒的妻子雨安,如今算是王后了,好像过去没有什么声响,但是不笨,她有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上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眼睛上盖着浓密的睫毛,当眼睑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俏皮的小鼻子细巧而挺秀,鼻翼微鼓,象是对**生活的强烈渴望;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奶的牙齿;皮肤颜色就象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黑玉色的头发,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梳理成的,象波浪一样地卷曲着,在额前分梳成两大绺,一直拖到脑后,露出两个耳垂,耳垂上闪烁着两颗翡翠耳环。
雨安对这柯温说道:“大王如今继承大统,这个王宫卫队都不是自己的亲信,叫人怎么放心。”柯温说道:“宁勒是我兄弟,他的人马可以相信!”话虽然这样说脸色却是很凝重,雨安又说道:“你和那个雅缇做什么事我不管,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疯狂,我看你还是小心一点。”柯温微笑着说:“她是勃朗国的王后,被大明水师打败当了俘虏,如今释放,路过这里,客人而已。”
雨安说道:“既然是客人,那么为什么要参与杀害怜南?宁勒是她叫来的,不然,宁勒怎么知道怜南**后宫?既然是她叫来的又为什么也被兵丁扣押,做给谁看的?”
柯温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些都没有真凭实据。”雨安说道:“这个事情明摆着,现在倒好,宫中的警卫倒是是听谁的?如果都是宁勒的亲信呢,对你很不利啊,难道这个雅缇不是和宁勒勾结吗?等于搞了一次政变,再说了,怜南**后宫,证据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怜南也害死过人,但是,当前我看她做人还是很小心的。事情蹊跷哦。”
柯温喜欢画画,有艺术的天分,不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但是也不是好糊弄的,如今宁勒的兵马入住王宫,要撤换,难免伤了兄弟情谊,如今颂琪国大敌当前,谁又能说宁勒有背叛之心,不换总是心不安,而这次逮捕和杀死怜南,柯温感觉到雅缇作用不一般,要说怜南得罪的,只有雅缇,和宁勒没有关系啊,特别是即使怜南有什么罪,处死她的只有自己,他们凭什么在自己来到之前,就把她残忍的弄死,虽说他对怜南也没有什么好感。
然而柯温需要雅缇,他需要松海号兵船来掌握翡翠国的制海权,这样才能免受颂琪国的突袭,现在只有雅缇才能和徐达亿联系,又需要雅缇调拨一下勃朗的兵马来,加强他的军事力量,怎么也不能得罪。好在自己掌控了翡翠国大部分地区,雅缇和宁勒真的要搞什么阴谋,他们还是不敢的,柯温隔了好长时间对这雨安说了四个字:“顺水推舟。”
西北方的迪坎寨遭到了颂琪国水师的袭击,花钱买的寨主布拉巴姆还是努力作战的,保卫了寨子,可惜本来指望的能人,那个穆额大将军带着他的伤兵早就不辞而别了,不知去向,布拉寨主和贝顿队长紧急向朝廷报告,他们隐瞒了穆额大将军的事情,因为,他俩知道被骗了,不过,后果不严重,就是损失了一些粮食,猪肉,狗肉和米酒。
柯温得到情报,决定亲自带兵增援,宫中的梨花真好看,萃成束,滚成团,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地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洁白万顷,溢光流彩,璀璨晶莹,无边的花云似乎遮盖院子,就觉得像坐在一只轻舟之中,凌驾着浩荡的春风,两舷溅起哗哗的梨花的银浪,看到这些,柯温的心中感到一些清新舒畅。
雅缇从梨花从中走来了,黝黑细嫩的脸和银白色的梨花相映村,因为她和柯温在床上运动过,算是自己人了,也免了客套,雅缇说道:“颂琪被攻击,派遣一个大将可以了,为什么国王亲自出马?再说迪坎寨又没有被占领。”柯温笑道:“迪坎是我翡翠国西北门户,一旦有失,京城危险,必须自己去!”雨安知道他丈夫的心事,在王宫内他觉得不安全,想要要撤换王宫和京城的卫队,有伤宁勒的面子,兄弟之间会产生隔阂,他们当前的敌人是颂琪,不能伤了和气,离开王宫,另外建立一个翡翠国的指挥中心,这个就是柯温的目的,因为翡翠全国各郡,府都是服从柯温的,同时他新任国王带兵亲征,有利于他王位的稳定,如果打了胜仗,更加如此。
翌日,柯温带着他的人马和雅缇,雨安离开了王宫,离开的京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既然国王决定了,雅缇的态度也发生了深刻的转变,积极支持柯温的计划。
柯温带着兵马穿过一条黯淡潮湿的山径,那里每一片树叶都在滴着水,每一棵树干都挂着苔藓。那些树,枞都有着春天的色彩。树上石上径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绿色的苔。天空满是阴霾,在灰色的光影下,潮湿的空气中,每一株车小草树叶都耀着点点水珠。
出城不久遇到了一支商队,这支商队始终在离开柯温兵队不远的地方行走,夜晚安营休息了,这支商队也停了下来,不用说商队的头领就是大明水师的回回骑兵的穆额统领。可是除了碧眼黄发的回回兵以外,商队中还有一大群年轻女人,个个精神饱满,原来徐达亿和潘海龙商量了,大明水师主力不动,派了穆额上以后,有派了杨玉凤带领着数十个精干的女兵和穆额会合,潘海龙认为穆额忠于徐七爷,但是不一定忠于大明水师,主力不能轻易出动,那就派一些女兵上吧。
商队在柯温的营地外围安顿下,离火堆最远,这些人没有带帐篷,系好马后就有人拿出毡毯往地上一铺,想来晚上就这么裹一裹凑合过去。柯温带来的人都围着火堆扎营,宿营后就派出人四下砍柴火,火要保持一个晚上不熄。火堆边有两个人守卫,外围东南西北四个角各两个人,都拿着兵器,一个时辰换一班。最靠近火堆是中军帐,也就是柯温的住处,紧邻的军帐就是雅缇和雨安的,军帐另一边是军官们的帐篷,而其他的士兵也只有一条毡毯裹裹的待遇。这一队兵马共有一千二百余人,都来自京城外的驻军,大部分来自沿海,可谓久经沙场。
柯温的兵马可谓是翡翠国的精锐所在。一扎营,站岗、巡逻、点火、埋锅造饭,一切井井有条,待到吃过饭士兵们开始休息,柯温还在和几个幕僚商量事。此时这群商旅一来,但听马嘶人喊。雅缇这些天被连续行军折磨得有气无力,每天一宿营就像马上睡下,幸好柯温也知道她这回受了不少罪,没有大事不叫她过来。此时她在梳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不正常,放下梳子和雨安往外走。站在门边正看到那些商人有的还在卸货,有的已经开始喂马,走出去看了几眼,雨安拉住一个士兵问是怎么回事。士兵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雨安皱眉问道:“是书记官出来看过后向大人回的话?”
士兵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点头道:“正是如此,国王陛下听说是行商就叫留下,说不定明天还叫她们跟着一起走呢。”雨安问道:“也是到迪坎的?”兵士答道:“书记官大人说是迪坎人氏。”她点了点头,回到帐中,也不说什么,雅缇继续梳洗,待到一切停当,雨安忽然道:“今晚我们不要留在这里吧。”
雅缇抬起眼望了过去,雨安一手放在剑柄上,身子站的笔直,头却微微低着,目光投在行军床前。“这个问国王……你——不放心什么?”雨安说道:“那商队古怪。”
“哦?”雨安有说道:“他们自称行商,到城郡采货。他们的马匹都驼了大袋子,可我刚刚看过泥地上的马蹄印,极浅,不象有大批货物的样子。另外,他们卸货的时候神情也显得轻松了些,若是那么大的袋子都能单手提下来不见半点吃力,那就是高手。”雅缇嫣然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雨安又说道:“迪坎人氏,又是行商,当说不知道往返过这里多少次,野兽也罢、抢匪也好,都该有所准备。我听人说过,一般的老百姓都不怎么愿意和当官的打交道,所谓惹不起躲得起,这群人却偏偏凑上来,我就觉得古怪,也着意看过马蹄印。不过……”雅缇一缕难以捉摸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缓缓道:“这就奇怪了——你的意思是?你一眼能看出其中有古怪,我们的书记官大人和他们说了半天话反而不觉得有异样,雨安你说的对吗?”
雨安说道:“书记官大人是文官。”雅缇说道:“你不也长居王府之中。”雨安不说话了,坐在床边一手也拿起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忽然道:“你去歇着吧。”
雅缇说道:“行了,百来个士兵环绕,那几个人纵有什么古怪也不会轻举妄动的。雨安依然不放心,雅缇见她已经沉下脸,就不多说下去了,倒退着休息去了。她知道这人从来看重名声,从第一次在后宫见到她时就是这样,那个年轻漂亮而又骄傲的王后,虽然还没有明确,她总是在国王身边巧笑倩兮,可一离开国王的视力范围就冷淡下来,常常沉着脸,看不透其中是悲是欢。
雅缇还想说什么,雨安突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这边走,我们找国王去聊聊。雅缇问:“要见柯温么?”雨安几乎自言自语说道:“是的!我们过去问安。”
他们到了柯温那里,军帐中已经有一个陌生女子在里面。柯温显然还没准备休息,案上堆着地图、文书,架在笔山上的一支笔笔尖的墨还湿湿的。见那陌生女子,先做了一个“不必多礼”的手势,示意她一边坐下。她含笑欠身,一边抬眼观察那几乎同时进来的青年女子,雨安见陌生女子举止言辞间虽有些粗鲁,不象受过良好教养的模样,可神态从容,目光中看不到一丝半点犹豫惶恐之色。
那女人正在说感谢话,说道这条路上这个时候本来很少有虎豹出没,没想到这次连连听到虎啸,他们人少,不由慌了等等。柯温一一听着,随后问起此人哪里人等。那人也一一作答,自称迪坎人,名杨玉凤,家里两代都是商人,那个大胡子男人是她的叔叔,他们四处采购些药品杂货来贩卖,一趟行程几百里,也没多少钱可赚之类。又说虽然辛苦利薄,好歹还能养家糊口,也就不作他想了。
他又问这人家中情形,有否成家之类。提到成家二字,杨玉凤脸上微微泛红,喃喃说自己东奔西跑,哪里有好人家的青年肯跟着吃苦。柯温听了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十分能干,怎会无人钦慕。”
杨玉凤自然笑着谦虚了几句,也许是看出柯温平易近人,一开始的拘谨也消失了,和他愉快地交谈起来。两人从迪坎的分布,谈到当地民俗民风,一路又谈到气候条件等等。一说到天气,杨玉凤就重重谈了一口气道:“说到这个天气,老天爷这些年还真不帮大家的忙。该下雨时候不下,不该下雨时候乱下。西面大旱,紧靠着江的地方都没水;东面倒还过得去。”杨玉凤方正乱说一气,好在她也是江湖上混过的。
柯温的妻子家庭是翡翠国历代天下民生的官员,凡水旱之灾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家。她是从小把“民以食为天”五个子挂在嘴上,只要哪里报上来发生什么天灾**,她必定心情低落一两天,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下,现在是事实上的王后,就更加关心天下民生了,所以听着杨玉凤说着,雅缇一看都明白了,杨玉凤她是认识的。朋友谈不上,可是了解的。
柯温听得也有劲起来,天下水涝灾害对于国王,可也是大事啊,所以也就问的勤快了,本来只是扯家常,当下却问起官员行径,比如当地有没有开仓方粮等等。不说到还好,一说到杨玉凤脸色一寒,连连冷笑道:“放什么粮?别说放粮,整整旱了三年赋税不见半点减少,还增了两成;今年春天好容易盼到几场雨,家家都赶着插苗的时候,官府又说要修什么东西,将一家的劳力都拉了去服徭役。一开始的时候说是修城关,那也算了,好歹是保家园的事情。真去了一看,什么修城关,是咱们迪坎郡守老爷修自己的官署。”杨玉凤几乎在慷慨陈词,或许她把大明国和翡翠国搞混了,她来到翡翠国在几天,那里知道这里的事情。
柯温见她怒不可遏,也挑眉道:“竟有此事?朝廷不是三令五申不得在农忙时抽徭役,只有修筑要塞城防或者抢修大堤可以例外么。”杨玉凤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嘲笑他天真。柯温跟着也自嘲的笑了笑道:“本王说的不对?”
她又是一笑:“对自然是对的。可迪坎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寨主说拉人就拉人,谁敢和他说什么朝廷规矩。难道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真能上京城告御状?柯温你怒道:“难道就听之任之,那叫百姓如何生活?”“能熬就熬呗,真要熬不过去。”她抬一下头,淡淡道:“就上山找山大王去。只要不怕死,还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第二天杨玉凤,穆额等众人果然跟着柯温的兵队一起行进,据说也是缘于雅缇的建议。这群人看上去都比较老实,平时落在最后面不声不响的跟着,彼此之间也很少对话,平日宿营造饭抢着动手。相对活泼点的只有杨玉凤,经常和士兵们打个哈哈,每日宿营吃饭之时总会求见一次柯温,说一些感激的话,嘘寒问暖一番。每每停下脚步跑到路边拔一些草说是药材,小心翼翼放到袋子里,笑吟吟说穷人家没钱请大夫抓药,小病就自己吃点草药对付过去。
雨安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这些人,两天山路赶得小心翼翼,片刻不离开雅缇身边。反正山路崎岖,骑马也不能快跑,还要时时下马步行,反而做得到形影相随。这次柯温所带幕僚均是武官,所带进身侍奉的也都是宫廷里的人,只有雅缇一人例外。某一次有人对此嘀咕,柯温听到了笑笑说,她也宫里出来的啊。
第三日宿营是在山中一处平地,京城到迪坎要翻过高山,此时已经翻过主峰,接近山脚,道路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更能陆续看到一些村落。士兵们忙着埋锅造饭之时,闲聊无事的雅缇爬到边上的坡上眺望山景,雨安自然一步不离的跟着,看到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雅缇叹了口气道:过去在勃朗有人说我多疑,怎么你也染上了。那些人真要下手,昨日前日就该动手了,如今接近山脚、村落又多,再动手岂不是可笑。你看——这底下就是个不小的村子。”
雨安笑了笑说小心谨慎点总是好的。雅缇苦笑着摇了摇头,望下山下那个村落,本来只不过随便看看,可一望之下目光顿时被吸引住。看了一会儿,一拉雨安:“你看这里,看出什么没?”雨安茫然摇头。雅缇说道:“再看看,雨安,我们到了好地方了。看仔细些,”
雨安笑了起来,故意叹了口气道:你要考我什么呀?”说笑着雅缇往前两步一手扶着树干探头去看,说道:“这村子屋舍排列有花样,像是龙门阵。”雅缇在胡扯,她那里懂得龙门阵,也是在松海号兵船上听人说得,只不过看到这个村落房屋摆列的很整齐而已,觉得好美。
只听得背后有声响,两人同时回首,是杨玉凤,雨安身子一闪扑到雅缇面前,将她挡在身后,一手抓住剑柄微微拉出一些喝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不知道雨安这样是为了保护雅缇还是为了提防雅缇和她串通。
杨玉凤后退一步不停的摆手:“没什么没什么,饭做好了,来请大人……”
雅缇上前一步,从雨安身后走出,淡淡道:“雨安,没事……”又望着杨玉凤一笑:“下人无礼,吓着姑娘了。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杨玉凤说道:“小的说……小心翼翼看一眼雨安,见剑收入鞘中,这才呼了口气,笑道:“叫两位贵人吃饭呢!”雨安讪讪笑了,跟着雅缇和杨玉凤回了营地。
当夜三天以来雨安第一次没留在帐中过夜,雅缇客气的帮她梳洗完毕就休息了。不知道,雅缇见了反而奇怪,想道今天怎么突然不担心自己起来了。真的谁会要下手,何必防备?雨安太多心了。雅缇见到杨玉凤来问安,笑道:“你两日没好好休息,去睡吧。”似乎她现在的级别要高出杨玉凤好多。
然而,这夜她被腰痛痛得从睡梦中醒过来,连声叫雨安都没人应,外头守卫被惊动进帐,说是好一会不见雨安。雅缇总觉得应该在柯温那里,本来她们天天在一起,不见了人,应该问一下,但是,三更半夜她一爬起来找人必定变得兴师动众,难免又要被人说闲话,也就作罢。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吹起,一睁眼雨安象往常一样在床边拿着衣衫等她,神色里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衣衫好像比昨日乱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雨安随口问一句“歇得不好么?”换来雅缇一连苦笑说也不知道怎的睡了一会儿就醒,醒了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到这里注意到雨安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和狐疑,怔了下道:“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没有……”雅缇急忙说道。接着翻身而起,淡淡道:“终于要下南断山了,这露宿山间的日子总算过到头了。”
这一天午后柯温的兵队和大明水师伪装的商队就到了山脚下,到平原时候。这两队人马相伴了两天两夜后要告别了,杨玉凤说她们还要到另外一个郡去一趟,要和他们分道走了,她又一次前来,感谢柯温几天来的照顾,最后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大人名姓。”杨玉凤明知故问了,柯温微笑道:“孤乃本国国王是也!”
杨玉凤“啊”的一声身子似乎也跟着一震,看样子显然吃惊不浅,大概是没有想到相处了那么久又谈笑风声的人居然如此显赫身份。然而,在另一边,恰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眼睛的人却也是一震,因为她居然没有在陌生女子的眼中看到半点真正的波动,此时又听杨玉凤道:“原来是国王陛下,请恕我等失礼。”
“无须如此。”杨玉凤又上下快速打量柯温一番,施礼告辞。带着人马走出十来步,突然回首嫣然一笑道:“国王陛下,后会有期。”这一笑,倒是嫣然妩媚。杨玉凤文化水平不高,也是美女啊。
迪坎虽然在边境上,也不是交通要道,但是历来是和颂琪国战争的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历来迪坎寨主比别人多了几分紧张即便是买来的官也是如此。由于遭到了颂琪国进攻,一入平原就容易看到逃难的队伍,都是迪坎寨附近村落的居民,越往西北越多,可真正到了迪坎,却见排队入城的百姓中,见不到其他地方扶老携幼面如菜色的逃难者。
柯温并没有搞微服入城的花样,但一到迪坎,略微梳洗一下,除了布拉巴姆和贝顿,也不召见其他属官,马上换了身衣服带着雅缇,雨安和两个侍卫出了屋门。几个人在迪坎街市上转了一圈,见此地不管大小还是繁华程度固然不能和京城还有东方那些名城相比,可是也有一条街,店铺、街市上东西却不是很多,可也很少看到乞丐,呈现出一种宁静的气氛。
转了一个多时辰,柯温连声说饿了,侍卫们早打听得此地最好酒楼的处所,要引他过去。这位新任的国王笑了笑在路边一个摊子上一坐:“这里就好。”侍卫们当然低声劝说,柯温笑道:“京城里什么好地方没吃过,既然到了这儿,就尝尝本乡本土的东西不好?”侍卫们面面相觑,雅缇到也不挑剔,挨着柯温坐下唤老板倒茶。雨安从来只伺候自己的主子,赶着拉开凳子,
这会其实已过了吃饭时间,摊子上没什么人,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眉目倒也端秀,一边倒茶忙活,一边不停口的说话。见众人坐下,先用生意人特有的目光扫了一遍,虽然那女子衣饰更精细一些,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判定最先开口的那人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凑上去笑道:“这位爷是从京城里来的。怎到了我们这小地方,定是不习惯的紧吧?”
柯温笑道:“还好,我看你们这里虽说不上繁华,倒也干干净净,倒比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郡县更好。”
摊主问道:“怎么好了?”柯温答道:“你看,你们这里都不见乞讨者,难道还不好?:”摊主噗嗤一笑,拿了一碗面往柯温面前一放,站在那儿道:“这您就不知道了。您想想看,西边大旱都三年多了,哪里能没有逃荒的。就算风调雨顺,这么一个城那么多人家,说不着总有些人家要天灾**,这世上哪有没乞儿的城呢。您今儿看不到,那是有原因的。”
柯温更显出好奇的样子,详问端倪,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摊主说道:“是这么回事,听说有大人物就在这两日要到迪坎来。您说,哪个当手下不想在上司面前卖个乖,所以把这乞丐都赶出城了。不光这样,还叫人守住了几条官道,连逃难的都不叫入城。哎,您想想,这逃难的不都盼着过一个寨子能讨到几口饭吃,寨主大人这么一栏,又不知害了几条人命。”说罢,摇头叹气。
看这摊主越说越起劲的样子,雅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成了,成了,面都糊了,还不给我们端来,生意还做不做了。”
几个人回住宿的时候,已经斜阳向晚,风一阵阵地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不时在细长的树干丛里呻吟,旋转着林荫道上潮润的树叶,迪坎官员们都在住宿房屋前等了大半天,见到国王回来了,都不知道这位新国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即不传见,也不叫他们回去。一群人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揣测着,好不容易等到有所动静,却不见人来,而是一个个唤到内堂说话。这边唤进去问完话,立刻有人候着送出大门。所候的官员从位阶低的唤起,这么着里头等的人越发紧张。尤其是单独被叫进去问了些要紧事情,问话的柯温又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时,迪坎寨的官员就难免会想可是前头那些个人顶不住已经说了什么,这么一来就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