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这么轻松而顺利地解决掉那个小包袱,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也让我对那个叫曾柔的小丫头另眼相看——她果然不仅是表面那么单纯无害,不过,我并不反感她的作为,相反,我很欣赏她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的勇气与果决——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楚,若不是她及时将那个男孩推向丧尸群争取时间,也许她自己也难逃被分食的下场。

    只是,欣赏是一回事,接受她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这么做,与当初将我推进丧尸群中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要回想一下,就忍不住扼死她的冲动——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在安然面前这么做的。

    毕竟,是那小子的妈妈对不起她在先,真要报复回来,也不为过——只要不是当事人,说风凉话自是轻而易举,只当是看戏一般置身事外,我笑了笑,却是渐渐消了取她性命的心思。

    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自私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那小子被丧尸吃了,乔子墨和吴放歌也都不好受,却是远没有安然的打击来得大——我深知,她是个重视诺言的人,从她宁愿以身犯险也要收留这两个孩子,替她们争取上车的时间就能看出,但也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我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杜绝了这两个势必要拖累她的累赘。

    安然太心软了,这种心软在遇到老弱妇孺之类的弱势群体时,尤为严重。

    而在这个危机四伏、人心险恶的社会,这种心软往往是致命的。

    综合分析一下我们这个小队的实力,近战强悍,辅助高端,补给充足,只差一个远程操控,即便是我刻意隐藏实力,在遇到大批的丧尸时也绝非毫无一战之力,哪怕是经过那场大雨后战斗力增加的丧尸,全身而退也有八成以上把握——但若是加上这两个孩子,一个年幼一个体弱,生门也要变成死路,困局也要被打成僵局。

    我不能当着安然的面出手,乔子墨以安然马首是瞻,吴放歌又对乔子墨言听计从,若不是曾柔这个小丫头主动出手,要将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还真需要我多费一番功夫。

    看在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我决定留她一命。

    自车子甩开大批丧尸驶上大路,安然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眼帘低垂,嘴唇紧抿,脸色发白,安静得让人心疼,我叹了一口气,放慢了车速,摇下车窗。

    被沁凉的风一吹,她的睫毛轻轻一颤,似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后视镜,忽然低声问道:“小柔,为什么?”

    她的神色很冷静,语气淡然得好似不在意,我却能感觉到,她压抑着的情绪中深深的失望和伤感——那是一种被背叛的心痛,曾几何时,我也尝尽了这滋味——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什么为什么?安然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曾柔眨了眨眼睛,颊边漾起了小小的梨涡,十分天真烂漫的样子——眼底却存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鸷。

    安然用力闭了闭眼眼睛,似乎是要逼回眼眶中的湿润,她继续盯着曾柔的双眸,淡淡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真的那么恨他么?他才八岁啊……”

    “是!没错!我是恨他!恨不得他死!”曾柔忽然冷冷一笑,失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要遮去什么可怕的场景,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又抬眼看来,笑意更深,也更加扭曲,“我差点就被他们母子害死啊!难道我就是死有余辜吗?如果我不推他,也许就轮到我给他陪葬了!”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这些话,眼泪滚落打湿了整个脸颊,她却只是睁大了眼睛,没有去擦,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偏生又带了几分倔强,教人有再大的气也不舍得向她发——何况安然这么心软的性子,瞬时便滞了气势,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似是在措辞。

    “我说丫头,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下次我们妨碍到你了就会被你毫不留情地舍弃呢?”一直坐在后座看向窗外的乔子墨忽然撇了撇嘴冷笑道,打量着自己指甲的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眉宇间却是锋利。

    ——无怪乎安然在大学里接触了各色人等还保持着这么单纯绵软的性子,只怕与乔子墨的维护也不无关系。

    “当然不会,姐姐们救了我的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恩将仇报?”曾柔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却是睁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而且,你们都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小兴没有自保的能力,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不是么?”

    “呵,小丫头,你说的很对,没有谁需要为别人负责,”我一转方向盘,朝着左边车道驶去,轻笑着赞同她的观点,在她目露感激的时候又补上一句,“我们也没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捎上你只是顺便而已。”

    看她陡然间脸色一变,我好心情地询问道:“距离下一座城镇还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你想好接下来的去处了么?”

    我示意她看后边——不紧不慢缀着的两辆车子正是与我们一同从那警察局里逃出来的众人,不知道作为临时首领的葛新培有没有逃出生天呢?

    “我、我不能跟着你们么?”小姑娘就是不经吓,才这么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慌乱地趴上椅背小心地问安然,泪盈于睫的可怜样子,真是无趣得紧。

    我撇开眼,没了逗她的心思。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冷淡地回答道:“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放着你不管……”在小丫头眼中一亮时,她顿了顿又说道,“等我们找到聚集者多的地方,确定安全后才会把你留下。”

    ——看来,安然是打消了将这个累赘一直带在身边的念头了。

    真好,免得我出手。

    “姐姐……”曾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安然挥挥手打断了。

    “小柔,我知道你的做法无可厚非,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谁不是先顾着自己呢?连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安然自嘲地笑笑,脸色转为凝重,“但是,这不代表我能接受你将别人当做踏板随意利用——你的背弃,毫不犹豫,我不敢把自己的信任交付给你。”

    安然说完又径自陷入了沉默,想来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曾柔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进退有据,不死缠烂打,又狠得下心,若是好好培养,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了。

    我决不允许安然身边有这种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照着地图的指示,再往前行去就到了c城境内,那里是天朝闻名的学府文都,聚集着数所名满天下的优质高校,在末世之前,几乎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想要进入就读的地方。

    本来,我并没有打算经过c城,唯恐过于密集的人流会造成大批丧尸的产生,此前对于路线的制定也是基于这一条原则出发考虑的,但是经过了y市与祈水镇的事件之后,我觉得有必要重新部署计划。

    我发现,丧尸、普通人和异能者的产生几率大致在5:3:1左右,也就是说人口基数庞大的城市,丧尸的数量越多,异能者的数量也会相对增多,虽然不排除受到丧尸病毒感染而上下浮动,但是也不会相差太悬殊。

    自从上次吸收了云子章的脑晶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我对血肉的渴望却并不强烈,即使是有新鲜血液奉上前来,也自信能控制住不发作,而且空间异能的效用也提升不少,可见,对我来说,异能者的脑晶远比丧尸脑晶更适合吸收。

    问题便也随之出现:一路行来,我们所遇到的异能者少之又少,撇开与我同行的三人不谈,在祈水镇也只不过寥寥三五人,除了那个岩石男俱都已身亡,众目睽睽之下,教我连取出他们的脑晶也无法。

    现在又多了曾柔这个小丫头和后面紧追不舍的两条尾巴,促使我改道去c城的理由便又多了两条——能将他们都留在城里固然好,实在不行,借机让丧尸们替我解决了麻烦也未尝不可,正是一举多得。

    想到这儿,我心下一松,更是有意无意地提高了车速。

    心有所念,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隔得老远便看见十几只徘徊在城墙外的丧尸,令人瞩目的却是那平白高出七八米的城墙以及墙上每隔一段就镂空的狙击洞,墙外还铺设了许多深壕和拒马陷阱,竟似回到了战争年代——这样的工事绝不是原先的c城所拥有的。

    我把车停在远处,观望起来。

    那十几只丧尸的速度与我们在祈水镇遇到的一样迅速——极有可能是除了祈水镇之外,其余各地也发生了类似的进化,只是不知缘由是否也是因为不同寻常的雨水呢?

    而这雨水散逸在空气中,又是否会对人造成影响?

    一切仍是未知。

    就在那几只丧尸活跃在城墙外时,从那几个狙击洞里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束,精准地扎在了它们的头颅,只三五道光束过后,那些丧尸便再也没了动静——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光束并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冰凌、水箭、火苗等各式元素的集合,由于速度过快,在视网膜上的残留便形成了一束光线。

    不一会儿,从城墙上落下一道绳索,滑下来几个身穿厚重防护服戴着面罩的人,井然有序地将丧尸们的大脑剖开,取出脑晶,然后将无用的尸体拖到一边,点燃烧毁。

    整套流程不过花去了三分多钟,之后便迅速回到了城内,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看来,这c城里的情形,比我想象的还要乐观得多。

    守卫森严,懂得防护,而且能够组织小规模的猎杀,最引我关注的也是这一点:他们居然知道收集丧尸的脑晶,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中有人勘破了丧尸脑晶的奥秘呢?

    呵,学者云集的c城,忽然教我生出了几分兴味来,想必这一趟,不致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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