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闻言十分惊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灵斗:“本来我也不确定,他当时掩藏了气息,用的也不是他的斩魂剑。后来我遇见你,元神苏醒后,你那天跟萧子衿比武伤了他,他的血的味道,我却是记得的。”

    安三平急忙说道:“这么说来,当年意图偷盗聚灵芝,想做世尊的是萧子衿?……那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那…当日宣正堂楚焕生夫妇又是怎么回事?”

    灵斗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安三平:“起魂石天生有灵,我便是它的一部分,并不是人为可以控制,可也许少年萧子衿觉得杀了我,就能摆布起魂石了,我看着他长大,他本不是个恶人,一时蒙蔽,我不跟他计较。起魂石会自己寻主,所以当时既然被人抢夺,也就找到了楚焕生夫妇。”

    风起斯疑惑:“当年萧氏要交接聚灵芝时,说的是交给楚正玄老堂主吧?”

    灵斗笑了一笑,不再回答,安三平心里暗暗大起大落,默默感激地想:“是了,原来灵斗当时找的人。不是别人,一直是我。只是那时我尚未出生,交接时,聚灵芝便只能交给爷爷楚正玄,只是后来这一切的发生,难道真的都是天意吗?”

    安三平想起杜凤泽这个人来,问道:“你当时见过杜凤泽其人吗?”

    “他?见过。我在河滩时,他在那里,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灭了萧氏,要说跟杜凤泽毫无关系,本尊不信。毕竟看起来这十多年,得益者是他。若还有旁人,又从未听闻,图什么?”风起斯说的,也正是安三平心中所想。

    安三平说道:“不如我们先静观其变,毕竟他已经出手,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歪头想了想:“立山祖师那么厉害,也算不出那人是谁吗?”

    风起斯:“得此失彼,卦不可卜全,话不可说尽。这也是明清祖师和我师兄后来常常闭关的原因。”

    第二日清晨,晨光初露时,安三平就被林小唐叫了起来,他不由分说地拉上安三平就走,出了院门,司考他们也笑嘻嘻地都十分雀跃。

    安三平心里明镜似的:“是想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功劳吧?”

    “什么功劳,明明是苦劳。我去时一说,流云巴不得一声,因我们走后,终日有大臣带礼物拜见,有说仰慕他的,有同出于暮苍峰的,有劝他早日学习政务的,他尚未即位,说要避嫌,正想着要躲,见我去要别院正中他下怀!当时就立刻撤了所有人,搬走了自己的东西,住到流蘅府上去咯!拜访什么的,有流蘅……我就回来了,肩膀…翅膀那叫一个酸!”

    安三平点了点头,虽说流润的王府也是空置的,流云也不想乘人之危鸠占鹊巢,到底是个心底柔软的少年。

    到了离魂谷,众人眼前一亮!果然这移山填海符一点不虚,这儿哪里还有什么焦土?亭台楼阁错落精致,莲池苗圃锦绣婀娜,分明就是身在那彭越国的郊外了。原本空旷的离魂谷,突然就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之前种种,仿若从未发生过。

    安三平笑着说:“这样也好,倒也可稍稍解了些你对流云的想念之苦了。只是这个浣葛别苑的牌匾,要拿下来换一换!”

    林小唐搂着司考他们笑道:“写字是你的事。你回头捡一块木头刻上就是了,就叫离魂院得了!眼下要做的,兄弟们!选房间啦!哈!哈!”

    司考他们巴不得一声,轰然全都跑了进去!抢占自己最满意的房间去了!

    安三平不禁满面笑容,也深为欣慰。一边悄悄惭愧若不是有两位兄弟,自己绝对做不到这样,是以一时觉得自己运气其实不错,他这个兄长,也着实义气。

    这边林小唐很是得意地笑道:“放心吧,最好的靠着的三间,我来时已经锁上了~!”

    “……”

    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声:“大哥!谷主!这里有个人!”

    林小唐不相信:“有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三平也觉得不大可能,林小唐比常人敏锐许多,有活人在,怎么逃得了他的眼睛?许是哪个仆人不小心睡着被带过来了?

    二人赶紧进去,齐阑引着他们进了天华斋,果然地上躺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浑身血迹,未知生死。

    安三平连忙替他切了下脉,十分微细无力,若不用力觉察,都以为没有脉息了。

    林小唐急道:“这是什么人,没听流云说起有人受伤啊?我带他去找常月吧!”

    安三平抬手制止他:“只怕来不及,司考你们先出去,人多不利于他。”

    少年们应了一声都退了出去。

    安三平这才从怀里拿出瓷瓶,落出一颗浣灵丹,给他服下,又以掌渡气给他。

    须臾,那人才缓缓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安三平眨了眨眼睛,安三平说道:“你此时不宜说话,我派人送你去常安药庐。”

    林小唐问道:“为什么不是去暮苍峰找常月,那里比较近啊!还有,若他是恶人怎么办?”

    安三平看看奄奄一息的男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天底下,唯有常安药庐救人不问善恶,且天下人都知道出云峰的规矩,天大的仇怨,也要等人治好了离开,才能去寻仇,如今师兄客居暮苍峰不在药庐,又要替付前辈寻药不方便照看,他需要静养,眼下能去的地方,只有出云峰。”

    林小唐撅着嘴:“好好好,全听你的!我去!”

    林小唐才带人离开,付红莲母女簇拥着谷花音欣喜不已地落在了莲池边。

    “娘亲!你快看,是红莲花啊!真好看!跟娘亲的名字一样。”付欢儿一激动,两条尾巴又跑了出来互相拍打着,实在俏皮。

    付红莲见女儿开心,也笑面如花,对谷花音笑道:“瞧瞧,你的小姐姐还是这个样儿。倒是你,年纪不大,瞧着满肚子的心事,整天也不知在为何事发愁?我看着你长大,自以为比你亲娘也差不多,你何不跟我说说。”

    谷花音微微笑道:“师父待我的心我怎会不知?只是眼前离魂谷虽然焕然一新,却依旧不是我记忆中那一个,我的离魂谷没有莲花,只有梨花。我一想到阖族一夜消失,始终心绪难平。”

    付欢儿听到了便问:“难怪姐姐不高兴,原来是不喜欢红莲花啊!种梨树有什么难的,我让我小唐哥哥帮你种!”

    付红莲忍不住揉了揉她女儿的脸说道:“你最乖啦!是啊,这人心啊,有的人天天对着梨花,却说喜欢红莲,你妹妹如今对着红莲,就说喜欢梨花,得陇就要望蜀,还真是难啊!还是我们欢儿最懂得欣赏万物,嗯?”

    付欢儿挣脱她娘亲的手说道:“正是,你看这红莲花,就像我娘亲张开尾巴的样子,多好看!娘亲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吗?”

    付红莲赞叹道:“乖!聪明!”

    谷花音看了一眼付欢儿不禁笑了:“我也羡慕欢儿,什么心事也没有,就是有,也就一会子,便都忘了,憨玩可爱,只盼她别太快长大了。”

    付红莲拉过谷花音揽住她,指着满湖千姿百态的碧荷红莲:“好女儿,莫将昨日误今朝。为师活了这数百年,早已知道这聚散离合,阴错阳差皆是寻常,千万不可执着。以后你若有机缘,或许飞升上仙,日子长了,也就都看淡了、习惯了,那时再回头看看今天的你,会后悔误了旧时风景,枉费了这芳华好辰光。”

    安三平和少年们出来时,刚好看见趴在湖边亭子里乱摇着尾巴的付欢儿。少年们顿时乐了,飞扑过去抢着要摸一摸付欢儿毛茸蓬松的尾巴,听雨亭中一下子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付红莲便带着谷花音躲开他们,让他们自己闹腾去,这湖光水色,一边是莲花盛开景,一边是嬉笑少年郎,付红莲谷花音二人见了这副生趣图,便也忍不住嫣然一笑。

    安三平远远看见谷花音那一笑,只觉得天地万物都不在他眼中了,唯有那笑颜,艳若桃李,雅若天昙,明媚如斯,无可比拟。

    付红莲眼尖,已是留意到了远处发呆的安三平。拉着谷花音一笑说道:“我倒是觉得,你们的谷主对你很是上心,在眉山几次三番挺身护你,很是靠得住啊。”

    谷花音慌忙正色说道:“师父又胡乱开我的玩笑了,我们这位离魂谷主虽然年少,却稳重妥当,徒儿看得出来,他跟我一样心思坚定,一心要重振离魂谷,他为人至善,待我同他的兄弟一样,自然都是极好,只是绝非儿女情长,师父以后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付红莲了解她这个女儿,听她说话越听越寡淡,知道说不通了,也就罢了,起身招呼那些少年说道:“小朋友们,这么喜欢我欢儿,你们谁娶了她如何?”

    小笙正被付欢儿狐尾挠着下巴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这么开心,我要娶要娶!”

    司考一巴掌过去:“还没安身立业就想先娶妻,跟你爹一样没出息!”

    齐阑撇了撇嘴:“老婆这种东西都是凶巴巴管天管地的那种吧,我们欢儿才不像呢!欢儿是妹妹!”

    付欢儿叫道:“我是姐姐!”她闹够了,蹲在他们身边说道:“我好像饿了!”

    少年们这才想起都还没吃早饭,又想起了他们那位可怜的谷主还没吃早饭,这才看见还在远处呆站着的安三平,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有厨房有存粮有酒肉,我们这就去做饭。”

    一溜烟的就跑了。

    谷花音摇了摇头,看着那一群欢脱如兔的身影,心道怎么同样十六七岁,他们谷主就沉稳许多,感叹到底都是林小唐招来的人。

    她看见安三平,便走过去,只见安三平却慌张低了头,脸色微红。

    谷花音微微施礼道:“谷主,今天我便教他们十五人一些基本的内功心法,和简单的剑阵,谷主可有什么要吩咐?”

    安三平连忙答道:“甚好!基础打好才能谈及其他。我没有什么说的,辛苦谷姐姐,到时我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些兄弟,虽然贪玩,却都是十分聪明好学的,多一些耐心,肯定没问题的!…其实,谷姐姐叫我的名字就好。”

    谷花音:“那怎么可以,既然离魂谷重建,你是不可质疑的谷主,便是要有规矩,谷主之尊,林小唐便罢了,其他弟子不可怠慢逾越。”

    这段谈话以后,安三平去暮苍峰辞谢,回来一心一意给弟子们登录名册,预备拜师礼,看谷花音教导他们内功心法,外人看来,这已是一个全新的、生机盎然的离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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