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幽毖虽然命不久矣,然而却仍旧心中念及国中诸事。

    毕竟三王如今把持大夏南面疆土,而幽毖无疑也因此担忧至深。他以此发问,但面对他的诚心所问,此时身为大长老的吕戌却似乎心有难言之隐。他因此沉默,只是不言。

    幽毖看出,就此加以追问。

    吕戌无奈,就此回应道:“三王之言,虽为托词,却也不无道理。此番所以谋逆,却有王上苦苦相逼迫于自保之意。虽为不臣之心,但我夏朝前番已遭重创。眼下三王把持南方,各自手握兵权、朝政。若我国此番对他们用兵,料此三王必然相互联合、一致对外。臣纵有用兵之道,只恐也不能保证万全。故而以为今之计,只得暂向三王妥协。待得休养已毕,枕戈而发,三王方可平定。若以此时操之过急,莫说南方失地不能收复,中原恐有倾覆之危。臣既付王上所托,不敢不料事周全。”

    幽毖闻言,轻轻点头,言道:“大长老所言,与孤想得基本一样。以此而论,大长老做事却是要比孤稳妥许多。孤心性偏执,凡事急于求成,这才欲速不达、反受其制。大长老能够将形势看的这般成熟,孤心中再无忧虑了。”

    言毕,遂命从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黄布包裹交到吕戌手中。

    吕戌不解其中为何,而侍从也在此时将包裹当着吕戌和幽毖的面一并打开了。里面一共有三件东西,一为宝剑、二为书册、三为诏书。其中诏书自不必说,乃是幽毖为正吕戌继承王位而准备的。第二便是宝剑,虽然吕戌对于这把剑还是第一次见,但这把剑的锋锐却与寻常利剑大有不同。

    他取来宝剑上下打量,而剑未出鞘,便有阴阴般的寒意。

    “这个是……”

    “此剑方自铸就,还未来得及取名呢。”幽毖以此告道:“孤王南巡之前,北境商客曾经游历到我国中。那一日正赶上孤王外出闲游,便在无意间于坊市之中窥见他随行带来的一件宝物。这宝物黑黝黝的,貌似镔铁之类,却又似乎比普通我中原能够开采到的铁料坚韧许多。孤由此将它买下,随即不惜重金聘请当地有命的铸剑师父为孤打造兵器。待孤回到王都,便在内廷收到了这把神剑。只恨孤病体沉重,本欲以此剑荡平天下的,如今看来只怕没有这样的机缘了。故而以此赠与大长老,同时也是我夏朝未来君主的您。也希望您能够带着此剑,助我大夏可以日后荡平天下、克成一统,以此不负孤平生宏愿。”

    闻听幽毖所言,吕戌再度叩首,就此谢过幽毖。

    幽毖道:“但凡名剑,皆当有名。今此剑既为名师打造,铸剑材料又无疑可堪极品。名剑之名,只怕无可不及。既如此,不知该给他取个何名字呢?”

    吕戌道:“还请王上示下。”

    幽毖沉思良久,随即道:“孤本欲取此剑一番作为,不想中途夭亡,就此与此剑无缘了。然而即便无缘,孤死亦当魂追此剑,随卿一并看尽这乱世纷纷繁华。更兼此剑为孤所赠,卿见此剑便当见孤。不若取名望幽,以此留念罢了。”

    吕戌从其言,于此从此便将望幽剑时刻配在自己的身边。

    两份宝物既得,吕戌随即又拿起最后的一份书册。令他感觉到惊奇的是,书册并无名字。吕戌由此疑惑,不禁向幽毖投来鄙夷的目光。幽毖对于吕戌此时的不解并不感觉到疑惑,只让吕戌打开书册自己观看。

    吕戌由此展开,但见书册中的内容不觉心中震惊。

    书册所绘,并分两篇。一篇为兵法,所载内容包括列阵、谋略、战场行军用兵。单以所载内容而见,无疑汇集奇妙精湛所在。吕戌曾经在闻寿军中做事,也有幸因此和大夏夏仲武侯临场兵机对弈。而自从仲夷死后,很多他发明的战法便因此失传。让吕戌感觉到惊讶的是,这本书册前半部分记述的居然都是临场用兵的先进之法。而加上幽毖的汇总,无疑比曾经仲夷所展现在战场上的军略更胜其妙。

    吕戌由此震惊,问道:“册中所记,莫非全都是王上您自己的总结吗?”

    幽毖含笑,言道:“孤王临场兵机要略,尽付其中。至于书册后半篇,便是孤平生武艺所学。心法、剑术,皆有所记。大长老如今继承孤之大志,理当受孤平生所学。而这也是孤,最后能够帮助大长老的了。”

    吕戌由此感动,再度叩首谢过幽毖。

    幽毖一声叹息,言道:“孤平生所学,尽付于此。闻听卿也曾经有家传之《吕氏遗本》,今亦可在孤此番所受书册之中予以完善。以此为基,兴孤未完成之大事,助我大夏再建辉煌。日后大事,全都依仗大长老了。孤恨不能得见我大夏日后盛景,深以为憾。”

    言毕泪如雨下,少顷吐血而亡。

    幽毖既死,大长老吕戌便继承大夏王主之位。

    因有幽毖临终遗诏,加之吕戌贤德,故而朝中无人不予心服。

    消息很快传开,南部三王也因此得到了消息。

    此时的南部,三分大局已成。其中苏牧占领东方,把持原本自己封邑之余,也将幽毖苦心拿下的古国境地一举而下、收为己用。而西面自有元国伯牯独揽,统帅诸国、因此做大。至于剩下的南中部分,此时尽为泰郃、濮阳政与裴寅婴瓜分。

    此三人才刚刚解决了二王的合攻之难,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平分此番的战果,幽毖身死、吕戌继位的消息便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而对于这样的消息,三王无疑又惊又喜、又忧又疑。心中之念既溢于言表,又百感交集。喜的是幽毖这块心病,终于身死。他是一直都想谋害自己的元凶,此时他死了对三王之中的任意一人来讲无疑都是件莫大的大喜事。但紧跟着的吕戌继承夏朝的王主之位,这样的消息一出,却让三王再度身陷囹圄、倍感惶恐。。

    “此事只怕有些不好办啊。”

    三王由此聚首,再度相互商议了起来。他们各自眉头深锁,而议事大厅内更是充满了凝结般的空气与死一般的静默。

    濮阳政一声叹息,言道:“幽毖虽然死了对我们来讲是件好事,但是吕戌继承大夏王位,却无疑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他对幽毖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一旦借故兴兵而来,他的本事我们是见过的。只怕我们才刚刚得到的土地,就又要被夏朝分割去了。”

    濮阳政的话,无疑也是此时裴寅婴与泰郃最为担忧的。

    幽毖的处事风格,固然令他们倍感惶恐。但吕戌的临场用兵,无疑也让他们深感畏惧。

    “这便如何是好。”

    三王一番研究,最终也没有个具体的决策。

    为了防止万一,他们只能先在各处调集军马,以此防备不时之需。然而但以聚集起来的兵力,是否能够在日后抵挡得住大夏新王吕戌的来攻,三个人无疑心中谁也没有个把握。

    三王因此忧虑,就此不欢而散。

    泰郃本欲回府,却不想在回府的路上正巧碰到司马信和刚刚投入自己麾下、之前因为劝说二王建立了莫大功勋的庄秦。

    二人既见泰郃,便施礼数。泰郃见两人仍旧一脸笑容,心中大为不悦。

    “夏朝王主新继,我三王便要再度面临危机。我愁得心烦意乱,你两个倒似乎一番惬意啊。”

    闻听泰郃抱怨之言,二人不觉相视而笑。泰郃因此心中不解,却感觉两个人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莫非他们心中已经对此事有了对策了吗?”

    泰郃不觉这样想。

    这正是“王主忧心诚惶恐,朝臣嬉笑却迥然”。预知二臣心中想法怎样,又以何智予以破敌?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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