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灵空间的黑煌看着眼前的白漆门,并未立即消失于血雾,而是走到那扇窗户前。她脸上没有之前的愤怒,反而无比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勾,因为目的已达到。 从窗户里看,这边是一片黑红,看不清其中物。可从外面看,能大致看到里面的人与物。夏萧此时正睡着,进来两个男人看守他。黑煌见着,不禁一笑,不愧是你啊夏萧,睡觉都有人监视。不过白敦所为黑煌并不意外,只是哼着小曲转身离去,只要白敦没有对夏萧进行全身检查,她的小手段就能奏效。白敦被气得不轻,哪还有那等心思? 走过一段路,便回到乐园。和黑煌同高的二十岁绕过骨架所成的小屋,抱着人偶娃娃迅速跑到她面前,问: “你成功了?” “嗯。” “那夏萧会答应你吗?” “总能答应,我有的是办法,随便一引诱,他就得乖乖上当。” “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百。” 二十岁听之,眼前一亮,高兴的抹掉眼角的泪,直蹦跶。她的高兴十三岁和四岁不懂,黑煌也不解,问: “有这么夸张吗?” “起码我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你想多了,拥有魔气,便不是正常人。” “为什么?拥有身体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还不能称为正常?” “不被世界所接受,便不正常。” 黑煌靠在骨棒旁,看着曾经的自己,心想着只要自己有了身体,便不用一直待在幽灵空间。到时,她也不会再这般孤寂,每日和自成的影像说话。其实她内心的兴奋不比二十岁少,甚至比她还多,因为二十岁只是孤寂的开始,她已孤身一人近千年。 将走之际,黑煌看着曾经的自己,不禁感叹时间的变化之快,四岁时她天真无邪,只知听姐姐的话。十三岁时,她开始思考一些人生中的问题道理并在白敦的哄骗下坠入魔道。二十岁,他首次得知自己存在的特殊,且被姐姐告知使命。 看着欣喜若狂的二十岁,黑煌觉得她是幸运的,虽然是道影像,但脸上终于有了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笑容。至于她自己,二十岁可从未这么开心,一次都没有。黑煌那时一直哭,哭到绝望,哭到昏睡。醒来后,她又开始哭,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眼泪流干,最后麻木到接受一切。 不过还好,她没有一直麻木下去,而是在行动中小心翼翼的选择赶超。现在,得到先祖青睐的她,将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那个试图控制她的所谓的姐姐,将死在史上最大的祭奠前,她不配拥有更好的一切。 黑煌脸上的狠意逐渐变成舒心的笑容,十三岁看在眼里,温柔的说: “真替你开心。” “谢谢。” “现在应该做什么?” 二十岁有些迫不及待,黑煌双眼灼灼,答道: “等。” 四人按年龄排列,从右至左,由小到大,坐在象兽脊背上,如成年龄的阶梯。她们默默等待,夏萧意识恢复时,黑煌便开始出击。 夺取白敦的身体是件大工程,黑煌不想让它受到损伤,毕竟这是她唯一用过,也最喜欢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萧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被折磨至昏睡时,已成黑煌的工具。整个擎天宗都是白敦的人,黑煌任何人都指望不上,但有他可操控,他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做,可大脑中的一丝魔气,逐渐令其精神之海中出现另一道人影。 宛若死水的精神之海复苏时,他躺在里面漫无目的的漂泊,而黑煌就在他身边,试图将他唤醒。这种唤醒的方式是魔气的共鸣,夏萧使用过黑煌的魔气,像春笋熟悉春雷和酥雨。夏萧逐渐有了些意识,坐在象兽背上的黑煌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等了三日,终于快醒了! 三天时间在黑煌的生命岁月里极为短暂,可她第一次这么心急如焚,恨不得闯到夏萧身边将其摇醒。不过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得到白敦的身体。那身体,她也本该有一具。 “意识苏醒了?” “嗯。” “你要去了吗?” 二十岁和十三岁担心的事显然不是同一件,前者催促着她赶紧前去完成这一壮举,刚对姐姐产生怨念的她,已恨不得她受到惩罚。而且那张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冰冷面孔,受到这种威胁肯定也会惊吓到扭曲。 二十岁异常激动,想看白敦的惊悚表情。可十三岁对黑煌有些恋恋不舍,但后者没有沉溺于此,她自己制造的幻境,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哪有什么舍不得? 黑煌连十三岁的问题都没回答便匆忙前去,背后的三人消失时,她满脸兴奋。可她没有打开那扇门,因为那样会被白敦发现,她站在窗外,默默看着夏萧,同时在脑中通过那缕意识与其对话。 黑煌激动到手都在颤抖,千年了,她就这般在痛苦和孤独中过了千年! 这些年还好,她有先祖给出的任务,所以去了一些地方,见了一些风景,不至于一直被关在里面。但之前的九百多年,她没有实力闯出,便始终待在这个鬼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度过。 白敦看似圣洁,实际谎话连篇。但很快,那些谎话都会成为她痛苦的来源。在黑煌兴奋到连连跺脚时,白敦坐在殿里,心里逐渐不安。 潘驭见她心神不宁,问: “又不舒服了?” 白敦点头,挥手示意其他人先下去,只留潘驭还坐在原地。他注视着白敦,她却没有注意,她有这种心慌已经很久,那种莫名的焦虑和畏惧令她觉得害怕。拥有问道实力的白敦本不该出现这种状况,可那种感觉,来自砰然跳动的心。 白敦走在最明亮的黑暗里,身前不知多远是深渊。她一直没有跌落,可意味着下一步的危险更高。潘驭大概能猜到原因,所以激化矛盾,恨不得它现在爆发。 “幽灵空间里那么多魔物,让他们时刻监视黑煌不就能了解你的心头担忧?” “她将自己身处血雾中,魔物进不去,否则便会陷入惊恐的死循环,甚至连我,都只能确定她是否在,无法看到她的细微动作。” “看来……黑煌在偷偷准备什么。” 白敦的点头动作令潘驭窃笑,只有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黑煌身上,他的伟大计划才能实施。两个黄毛丫头,越是猜疑越好,在这灾难爆发的前夕,他巴不得她们的关系再僵些。 心慌许久,白敦还是准备去看一遍。眨眼,她已消失于原地,出现在夏萧的房间。可她并未观察夏萧的详情,而是站在窗前,极长的睫毛和其挨在一起,一对眼睛透过黑红的玻璃看其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