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身为天人境修行者,你竟然对一个王极境出手,脸面还要不要了?”随着一声闷雷般的大喝,元木真从北方现出身形。

    瞬息之间,数道天人境气息从西、南各处同时抵达这方天地。很显然,只要赵宁现身,其他天人境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首先出现的,是赵玉洁、安德鲁、弗朗西斯科等人。他们占住四面有利位置,与元木真一起形成针对赵宁的态势。

    不过他们并未靠近,只是在很远的地方进行牵制。

    当然,赵宁并非孤军奋战,杨大将军也出现在了战场。她在更加边远的地方,与赵宁遥相呼应,保证赵宁可进可退。

    赵宁淡漠地瞥了一眼元木真,天人境跟王极境虽然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彼此的身份实力却有云泥之别,前者对后者出手确实掉价。

    “元木真,我还是王极境的时候你可没少跟我动手,彼时你怎么不说自己不要脸?”赵宁一声轻哂,挤兑得元木真无话可说。

    他回头扫了赵玉洁、安德鲁、弗朗西斯科等人一眼,这些家伙果然都在战场附近,时刻准备出手制约他,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却多少是些麻烦。

    赵宁对这些同境高手毫无忌惮之意,目中无人地道:“今天是我接小青回家的日子,再大的事也没有这个大。你们若是要战那就勇敢点上前来战,若不是不战便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赵玉洁等人目光低沉,盯着赵宁满脸煞气。

    先前赵玉洁、安德鲁、元木真跟赵宁打过,战败后复盘总结的时候他们认为那是低估了赵宁的实力,战法选择失误,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有下次绝对是另一番情形。

    现在就到了彼时所谓的“下次”。

    然而无论赵玉洁还是安德鲁,再三权衡之后,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道理毕竟是道理,他们自认再跟赵宁对战不会像上次那样凄惨,但并不能保证自己能赢。天人境输一次就罢了,要是一直输给同境修行者,不仅对国民信心是沉重打击,也会非常影响自己的道心。

    与毫无把握的天人境对战相比,三国大军对赵晋的攻势明显占据上风,那是更加值得争取、努力的方向。

    元木真看出了赵玉洁与安德鲁的意思,这让他愤懑不已。

    在场几个天人境中,他是最有意愿立即跟赵宁再打一场的存在,原因很简单,他的大军战败了。他最精锐的近卫军有十几万正在被分割包围、片片聚歼,往后已经没有力量在北境保持对大晋的压力。

    他迫切想要扭转局势。

    打赢赵宁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可赵玉洁跟安德鲁不想拼命,他孤掌难鸣。

    “赵宁,算你小子狠,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这场仗还没有打完!”元木真终究是选择了退让。

    不想继续跟赵宁面对面,拿对方没辙只能任由对方耀武扬威,那意味着一种屈辱,元木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丢脸,只能选择尽早结束这场就不该出现的会面。

    挥了挥手,元木真故作洒然地道:“带你的人走!”

    赵玉洁、安德鲁见状悄然松了口气,他们就怕元木真不理智贸然进攻赵宁,把他们都拖下水。

    他们这回之所以跑到北境来,并不是想要跟赵宁对战,只是为了确保元木真不被赵宁拿下。三人联手,他们能稳稳制约赵宁,要是少了一个,剩下的两人就万万无法与赵宁匹敌。

    只要元木真不死,三国攻晋的大战就能继续下去,他们的赢面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元木真愿意服软,赵玉洁、安德鲁都很满意,觉得这场本就没有必要的会晤终于可以宣告结束。

    赵宁嗤地一笑,对元木真道:“走?我可没打算走。”

    元木真倏忽一怔,面沉如水:“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接你的人回家?”

    “于我晋人而言,我在哪里,家国就在哪里。”

    赵宁指了指脚下的大地,理所当然地道,“我的人不用回任何地方,我来了这里,这块地方就是我大晋的了,她们已经在家门内。

    “所以,该走的人,是你。”

    元木真:“......”

    他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眼角不断抽搐,大有不顾一切跟赵宁鱼死网破的架势。赵宁嚣张霸道到这种程度,让元木真只想大骂一声厚颜无耻。

    赵玉洁、安德鲁、弗朗西斯科三人不由得屏住呼吸,都绷紧了神经。

    他们一面愤怒地注视着赵宁,发自内心地觉得赵宁实在是蛮横无理到了极点,无法忍受赵宁这样肆意妄为;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紧盯元木真,生怕元木真被赵宁彻底激怒,真的跟赵宁拼斗起来。

    赵宁如此狂妄,明显是有意激将,很可能暗藏什么依仗,就是要吸引元木真跟他们动手:一个人追着三个人打那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但若是能让对手主动靠近,那杀招施展起来可就方便得多。

    赵玉洁等人不知道赵宁有什么依仗。

    但他们明白自己不能被赵宁牵着鼻子走。

    依照常理,赵宁应该没什么出人意表的杀招。

    但赵宁这鸟厮是能用常理揣度的吗?他要是遵循常理,就不该有以一敌三的实力!

    元木真看了赵玉洁、安德鲁等人一眼,从对方的神色与目光中,他再清楚不过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劝阻之意:劝他冷静,劝他不要动手。

    劝阻的意味是如此浓厚,已经可以说是警告。

    元木真五脏欲焚。

    他损失了十几万最精锐的近卫军,连亲女儿都没了——虽说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但事情毕竟是这个么事情——现在面对罪魁祸首的赵宁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忍受对方的百般羞辱,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还有何尊严可言?

    他可是横扫漠北的一代雄主,曾经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第一修行者,哪里能够容忍这种境遇?

    “小人得志!朕看你能嚣张几时!”元木真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任何思想认知、行为举止一旦反复出现,都会形成一种惯性,退让、服软、认输了一次,第二次便不会那么难受了,久而久之也就不算什么。

    元木真在赵宁面前败了很多次,也退了太多次。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有了一些弱者的习惯。比如说委曲求全。曾经打死都不会接受的屈辱,现在竟然也能承受得起。

    望着元木真飞速离去的背影,赵宁眼中掠过一抹轻蔑,那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俯瞰脚下微不足道的弱者时,自认为全方面胜过对方、不把对方放在眼中的不屑。

    元木真虽然还是天人境,但在赵宁心中已跟蝼蚁无异。

    失去了王者之心强者之姿,习惯了自己的弱小无能,这样的人再也不可能给他掀起什么风浪。甚至都不能再称之为他的对手。

    乾符年间,元木真曾雄霸天下。

    他是令大齐朝堂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绝望,逼得皇帝宋治仓促迁都,又在面对他时不得不落荒而逃的世间唯一天人境;

    是指挥百万雄师破关南下,屠戮大齐军队似砍瓜切菜,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旬月间席卷数千里之地的不败之王;

    是踩得大齐皇朝社稷陆沉,将大齐军民赶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亿万齐人沉沦于无尽黑暗,看不见半点儿光明的不世魔鬼。

    他曾如烈日当空,就算是齐朝最英勇无畏的那群强者,也俱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直视他的威势;

    他曾如神魔降世,纵然齐朝上下同心举国协力,无数热血儿郎不断赶赴前线,亦只能一波接一波埋骨疆场。

    因为他,数不清的父母失去子女,数不清的孩童失去双亲,数不清的百姓家破人亡,城池沦为废墟,农田被迫荒芜,大地染上血色,荒野尸横遍地,哀嚎声响彻乡野,痛哭声日夜不绝。

    他是整个中原皇朝的噩梦,他把整个中原皇朝变成了炼狱,他是古往今来的草原第一人!

    赵宁倾尽举族之力,以两世为人的经验呕心沥血准备了整整五年,都从不敢说击毁那轮黑色的太阳,每每拼尽全力都只能勉强将其击退而已。

    在赵宁前世,他甚至灭掉了中原皇朝,以睥睨八方的姿态君临天下改朝换代,使得自己的族人成为遍布州县的权贵,建立起言出法随的坚固统治。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再面对赵宁时,竟然在被当众羞辱的情况下选择了忍气吞声,不堪受辱就只能选择仓促离开。

    是什么让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人,变成了现在这副孱弱无能的模样?

    是从乾符十三年,赵宁艰难扭转国战形势开始,持续十多年不间断带给对方的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打击、一次次羞辱。

    赵宁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让一个曾经无所不能、虎视天下的强者,在潜意识里一步步习惯、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弱者。

    这是最彻底的战胜。

    当元木真萧索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时,赵宁轻轻摇头,默默对他说道:“孛儿炽君.元木真,你已经死了。”

    是的,那个强横无敌的元木真,已经死了。

    剩下来的问题,仅仅是什么时候把他那具无用的躯体埋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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