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清回家一觉睡到了下午,硬生生给自己饿醒了。

    他揉着肚子往外走,打算找家店去吃肉,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清儿哥,是我啊!”李二趴在门缝上往里猛瞧,独有的公鸭嗓子吆喝了一声。

    楚云清掏了掏耳朵,把拴在院里的马匹牵了出去。

    这可不是他的马,而是帮内马房那边养的马,以他的家底或者说看着半个马市的权势来说,弄一匹马不是问题。但好马得配好料,素日城中也用不大上,所以就省下了这么一笔银子。

    他的钱,基本都用来打点维系帮内帮外的关系了,喝酒吃肉可要不少银子。

    开了院门,李二一脸喜色。

    “你乐什么?”楚云清随手把缰绳扔给他,“帮主刚升天,你这副样子若被人瞧见,免不了要被拖进堂口,打个半死。”

    “那您还能见死不救嘛?”李二嘿嘿一笑,然后道:“城外十八里铺子来了消息,堂主快到了!”

    楚云清闻言,一愣,“红染姐?”

    “对。”李二点头。

    “这么巧?”楚云清有些意外。

    “巧什么啊,本来就快回来了,消息没传过来而已。”李二道:“现在石帮主一走,堂主可不得露行踪么。”

    楚云清看他一眼,“你觉得,红染姐有野心?”

    李二知道这两人走得近,关系莫逆,是以只是干咳一声,笑笑不说话。

    “告诉底下兄弟,这个节骨眼上,都别乱说话。”楚云清嘱咐道。

    “哎!”李二连忙应下。

    “走,去城外接人。”楚云清翻身上马。

    李二一急,“哎,那我呢?”

    “跑着。”楚云清一抻缰绳,先骑马走了。

    李二苦笑摇头,给他把院门锁好,这才追上去。

    ……

    几刻钟后,楚云清出了城,驱马直到三里外的送客亭。

    这里种着连片柳树,大路通北,几座小亭坐落,石桌石凳,此时有人送别,泪沾襟衫。

    楚云清将马拴好,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吃着顺路买来的肉饼,不时喝几口水囊里灌满的果子酒。

    微风吹着,美得很。

    过了片刻,李二也骑着马赶过来了。

    “实在追不上了,从马市调了匹马。”李二打着哈哈。

    楚云清没搭理他。

    长亭外,古道边,总有离别之人。

    又值深秋,离愁别绪总是牵人心肠,风声中,隐隐传来依依不舍的祝福之语,还有朦胧呜咽。

    有男有女,或是落魄书生,或是飘零之人,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楚云清看着,心中毫无波动,只是大口咬着肉饼。

    不知怎的,这一觉睡起来,竟又添了数月真气。

    这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睡觉都能变强。

    但通过观察这两天自身变化,他已然琢磨出小辅助的规律--每逢自己‘莽’那么一机灵之后,就会有真气或体魄的变强,继而对应的,则是精神空虚昏沉,身体乏力,还饿。

    真气的增长,需要内功的修行,使真气在体内运转周天,开拓经脉、打通窍穴,继而贮存丹田。

    这是循序渐进之法,累积而成。

    若有一日突然增强许多,那想要平复真气,化为己用,无形中自是耗费精神。往日涓涓细流时不觉有恙,一旦倾覆过来肯定受不了,所以需要休息来恢复这耗费的精气神。

    炼体同样如此,体魄的增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耗费的是体力,某日突然增强了数月数年苦修,更是将积累的消耗都落在了同一天上。

    所以要去吃喝来补充体力。

    但也正因为有小辅助的原因,这种消耗肯定不能跟平常相比,否则修行一年的消耗,岂是一顿饭就能补回来的?

    楚云清觉得是好事,的确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强,而原本无奈且只好随波逐流的日子,也因此有了奔头,有了能成为梦想中想要成为的人的奔头。

    他很感激这一切。

    而一旁的李二见他沉思似是感慨,还以为是因为那边的离别之人,他眼神一挑,略有意外。

    “你平时不是很瞧不上这些穷酸书生的么?”他问道。

    楚云清回神,将肉饼几口吃上,一旁的李二连忙从马上解下水囊,给他来洗手。

    “以前是瞧不上,觉得他们臭穷酸,但细想来,人家也未必瞧得起咱们。”楚云清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道:“都是挣扎之人,谁又瞧不起谁呢。”

    李二一愣,很是惊讶地上下打量眼前之人。

    楚云清踢他一脚,“干嘛呢?”

    “啧啧,真想不到,这话竟会是从清儿哥嘴里说出来的。”李二说道。

    “怎么?”楚云清随口道。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些。”李二道:“那些穷书生可没少跟咱们作对,觉得自己会耍两下笔杆子,就胡编乱造些屁话,总以为自己骨头很硬,其实就是欠打。”

    他们的确是揍过不少不知所谓的读书人,不过他们这边还好,在太渊城里,要说最受口诛笔伐的,还是陈五。

    就因为他那赌坊和逍遥散的生意,尤其是后者,没少被告官。但大家都知道这生意背后的人是陈五,可偏生抓不着证据,而且要说最喜欢逍遥散的,不还是那些闲的无事又科举不成的读书人么。

    “那些腌臜事都过去了。”楚云清笑了笑,“以后,换个活法。”

    李二歪了歪头,没想明白。

    ……

    过了不多时,遥遥官道上多了辆马车,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而来。

    楚云清喝了口果子酒,起身,“来了。”

    李二手搭凉棚,也是看去,费老大劲才看清那马车上渊行帮的标识。

    “你这眼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意外道:“这么远都看得清。”

    楚云清只是笑笑。

    你有小辅助你也行!

    马车近来,赶车人是个女子,带着箬笠,身形看着很是单薄瘦削。她叫青翡,是晏红染前年在路边捡来的。

    车帘被如白玉般的手掌掀开,继而是一袭天青色的绸衫,作男装打扮的清丽之人巧笑嫣然。

    楚云清连忙迎上去。

    李二晃晃头,挪开发直的眼神,恭敬立在道旁。

    “红染姐。”楚云清唤了声。

    晏红染肤白貌美,眉宇间却又带几分英气,平日里总喜扮男装,此时见了楚云清,也是一笑。

    “月余未见,武功可懈怠了?”她问。

    声音如冰泉洞响,似珠落玉盘般清脆。

    楚云清连忙道:“功行不缀,不敢懈怠。”

    晏红染点点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这时候,楚云清看见了马车里,竟还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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