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店小二见楚云清发笑,顿时疑惑道。

    楚云清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

    店小二有些不悦,“我怎么觉得,你分明是在笑我?”

    “怎么可能。”楚云清肯定否认。

    店小二问道:“难不成你们认识?”

    “谁?”

    “叶乘风啊。”

    “不认识,堂堂谪仙人,我就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能认识这等人物?”

    “这倒也是。”

    店小二点着头,虽然心里觉得有道理,那叶乘风毕竟是风流潇洒,飘逸如仙的人物,眼前这个掏空了荷包也不过三四两银子的人,莫说认识这等人物,便是见上一面都难。

    可虽是这么想,但这心里,又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店小二看着面前这张英朗而透着诚恳的脸,觉得这该是个忠厚的,不会骗人。

    所以,他选择相信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店小二,锻炼出来的眼力。

    “还有呢?”楚云清问道。

    “什么?”店小二下意识道。

    “那个莫要飞的后续啊。”楚云清道。

    “噢,那个啊。”店小二略微想了想,回到正题,“也不算是什么后续吧,就是前几天傍晚,有人瞧见那莫要飞赶着锦衣卫的马车,跟钦天监的马车撞了。”

    楚云清神情一呆。

    店小二见他表情,笑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你这般表情,在这京城里冲撞马车,尤其还是锦衣卫跟钦天监的马车撞了,这还是头一遭呢。”

    “然后呢?”楚云清问道。

    “听说莫要飞有个习惯,总喜欢吃康乐坊市口那家的驴肉火烧,估计那晚上也是想吃了,才跟人撞了马车。”店小二说道:“当时是没什么事儿,各自都走了,可当晚,莫要飞家里就出了事,你说,这事儿能不巧么?”

    “当晚?”楚云清皱了皱眉,也就是自己住在艾小舟家里的那晚。

    仔细想想,第二天艾小舟直接随自己去了国子监,然后去了教坊司,根本没来得及去百户所。

    而且,就算有锦衣卫想通知她,也不知她的行踪,这也就难怪他们都没有得到消息了。

    “可不是当晚嘛,钦天监里的那些‘神仙’,做事可不会隔夜。”店小二嘲讽一声。

    “此前,难道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楚云清问道。

    “当然,好几回呢,都是得罪了钦天监里的那些方士,才闹出了人命。”店小二道:“不过灭门,这倒还是第一回。”

    楚云清不免沉思,彼时坐在马车上的人是楚环玉,也就是说,像店小二这般流传的消息里,便认定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钦天监的方士,也就是凶手或者说指使之人。

    但他还是相信楚环玉的,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多年未见,上一次见面中,对方还是一如当年,他的眼睛里还有温暖与纯良。

    是巧合,还是嫁祸?楚云清想到了那个赶车的车夫,对方当时瞥来的一眼,阴冷而透着寒意,那绝非是等闲之辈。

    要说怀疑的人,此人才更值得怀疑。

    或许,这件事情应该去问一下楚环玉。

    店小二在喝茶。

    楚云清给他续上。

    店小二很是满意,从前都是他伺候别人,今儿还是第一回有人给他倒茶。

    所以,这小子的话不由就多了一些,“要我说啊,那幕后黑手,就是马车里的人,肯定是因为莫要飞冲撞了一下,心生怨恨,当晚就动了手。”

    楚云清问道:“那现在,知道马车里的是谁了吗?”

    “怎么不知道,听说是国子监里一监生呢。”店小二讥讽道:“就这还是要科举的监生?跟钦天监扯上关系,能是什么好东西?”

    楚云清眉头一皱,一方面是因这语出不敬的店小二而不悦,一方面是没想到,这件事已然跟楚环玉牵扯上了关系。

    而且,这般速度实在太快了些,怎么这么快就确定了那晚的马车,还知道了马车里的人是谁?

    “这案子进展倒快,这么快就锁定凶手了。”楚云清随口道。

    “可不是嘛,办案的可是艾百户。”店小二道:“那可是位能办案的锦衣卫,也就是康乐坊百户所新上任不久的百户。”

    楚云清第一个反应,就是艾小舟之所以这么快找上楚环玉,就是因为自己跟她提及了那晚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着急,怕这两人的脾气遇上,会发生冲突。

    但楚云清理智尚在,问道:“那这事儿该是跟国子监有关啊,怎么传的是钦天监?”

    “马车是钦天监的,而且,据说那监生也跟钦天监不清不楚的。再说了”店小二这回又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钦天监这些年太狂了,各大公门都不忿着呢,这不得寻个由头,找找麻烦?”

    “那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楚云清问道。

    “锦衣卫要传人问话,国子监不让,然后锦衣卫就直接去了国子监,听说是问了点情况吧,现在是在找那辆马车和那个赶车的车夫。”

    店小二道:“是了,那晚还有个车夫,不过说起来,那个莫要飞是给谁赶车的?”

    楚云清不想听他瞎扯淡,“莫要飞有没有记住凶手的特征?比如有没有画像之类的,或是指认了那名学子?”

    “这倒没有。”店小二摇头,“没听说过。”

    楚云清又问,“听你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那被怀疑的学子叫什么?”

    店小二一愣,又是摇头,“哎,这还真没听说过,咱们也纳着闷儿呢。”

    楚云清心底一松,想来这是艾小舟为了照顾楚环玉,而封锁了消息。

    这样的话,楚环玉的名声便不会受损,而事情,想来也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并不多了。

    对面,这店小二不由问道:“客官,您这问得可是细啊。”

    楚云清笑了笑,“这不是夜里无事,随便聊聊嘛。”

    “我看可不像。”店小二摇头道:“之前听那姑娘好像提过一嘴,没听清,但您跟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楚云清喝了口茶。

    店小二还想抖机灵。

    楚云清却将茶碗一扣,“天不早了,该睡了。”

    说着,身子朝后一仰,双手这么一揣,闭上眼就睡了。

    “嘿。”店小二一瞧,无奈挠头,也去别地眯着了。

    ……

    次日,天刚亮了没多久,楚云清便醒了。

    而店里,店小二已经打了热水,把客栈的门板拆下,然后擦拭起桌子。

    楚云清抻了个懒腰,门外街上,已经隐约有了小贩的叫卖声。

    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炸糕、火烧、豆脑儿等等。

    冬日的天,明的有些晚,街上却有了行人。

    “客官,要不要吃碗面?”店小二招呼一声。

    楚云清想了想,还是作罢,“算了,你与我说说去康乐坊的路,我过去吃。”

    店小二一愣,惊讶道:“您昨晚打听百户所的事儿,该不会真是要去那的吧?”

    楚云清点头,“没错,是得过去。”

    店小二一听,将毛巾一搭,连忙过来,小心朝门外看了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您跟锦衣卫有关系?”

    “算是吧。”楚云清道。

    “那您不知道去康乐坊的路?”店小二有些疑惑。

    “第一次来。”楚云清一笑,“外乡人,你能看出来。”

    “听我一句劝吧,可别跟锦衣卫扯上关系。”店小二叹了口气,“算了,咱也不问您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也不多说。”

    说罢,他就给楚云清指了路,然后转身去擦桌子了,看样子,是彻底没了谈兴。

    楚云清心里笑了下,然后冲这店小二一抱拳,道:“多谢兄弟了。”

    他将雷劫剑的布囊往身上一背,紧了紧大衫,跨出门去。

    身后店里,那店小二瞧着,摇摇头,觉得这该又是个跟锦衣卫有了牵扯,且很可能是有些恩怨的江湖人了。

    他心里对这莽汉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可是,甭管是什么人,但凡跟锦衣卫扯上关系,那可就得敬而远之了。

    ……

    京城的清晨,属实要比太渊城热闹多了。

    天刚亮,街上叫卖的声音已渐渐多了起来。

    楚云清揉了揉肚子,别看现在真气匮乏,气血也后继无力,可就像是一口井,只是暂时供不应求,但井底的泉眼依旧在往上冒着水,哪怕水量很少。

    所以,楚某人的饭量还是不减的,换在渊行帮里,这时候,自己已经吃上肉包了。

    但现在,昨晚打听消息花光了银子,身上身无分文,只能闻香而叹,望饭欲穿。

    饭菜的香气,随着热气飘散,楚云清加快了脚步。

    “老夫竟突然心生感慨。”蓦地,燕长雨开口道。

    昨晚上他一直没有出声,楚云清只当他是虚弱的很,今后要减少露头的次数,但终究还是觉得身边太安静了些,尤其还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饿得很,也有些尴尬。

    此时听了他出声,楚云清也算是能稍稍分分心神。

    “前辈有何感慨?”他问道。

    “得亏老夫现在是一剑灵,没有实体,不然跟在你小子身边,还不得饿死?”燕长雨笑道。

    楚云清一噎,觉得更尴尬了。

    “其实你想吃上饭也容易啊。”燕长雨道:“去大街上耍个把式,也能混几个铜钱,买几个饼子是够的。”

    “前辈还有闲心消遣我?”楚云清哼了声。

    “这不是觉得你有些可怜么。”燕长雨淡淡说了句。

    楚云清没再理他。

    康乐坊很快就到了,顺着那店小二指的路,他径直来了百户所里。

    值守的锦衣卫对楚云清还是有些印象的,一听他来找艾小舟,就答应帮忙通报一声。

    艾小舟很快就出来了。

    有些不同往常的是,她不再是常服打扮,而是穿上了黑底金纹绣边的飞鱼服,头戴官帽,腰挎绣春刀,腰身扎地紧紧的,干练而肃杀。

    只不过,相较前天来说,她脸上竟可见疲色。

    “你醒了?怎么事前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过去接你。”艾小舟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

    “我还好。”楚云清点点头,“其实昨晚就醒了。”

    “没事就好,走,进去说。”艾小舟侧身道。

    因着就在百户所门前,且身着官服的缘故,艾小舟所表现出来的,没有往日那般亲近。

    但当进了班房以后,关上门,艾小舟便又是从前那个透着古灵精怪的样子。

    “在教坊司睡得可还舒服?”她瞥了楚云清一眼,还故意绕到他身侧,在他肩膀和后背嗅了嗅。

    楚云清不免赧然,“就躺在那,人事不省。”

    “躺着不动,你这不还省力了?”艾小舟笑了笑。

    “你可别打趣我了,这回可是亏大了。”楚云清瞧见了桌上的糕点,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拿着吃。

    艾小舟却是拍了他手一下,“什么亏大了,你该不会真在那做什么了吧?还是顾眉舒对你做什么了?”

    “都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楚云清摇头道:“这回是让劫雷给阴了。”

    “还是劫雷?”艾小舟一皱眉,“是不是燕长雨那老混蛋搞的鬼?”

    “你这小丫头,真当老夫是死的不成?”燕长雨的声音出现,有些恼怒。

    艾小舟故作惊讶,“诶?他怎么还在?”

    楚云清苦笑一声,然后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艾小舟听着,锁起的眉间就一直没有放松。

    听完,她不由看了雷劫剑一眼,道:“你说这把剑现在成了废铁?”

    楚云清点头,“算是如此。”

    “也就是说,这老家伙现在没本事了?”艾小舟说道。

    楚云清还未回答,燕长雨便道:“怎么,是对老夫起了什么歪心思?”

    艾小舟道:“那倒不会,您毕竟是前辈嘛。”

    燕长雨冷哼一声,“别以为没了劫雷,老夫就真没了能耐。”

    “这当然,晚辈可不敢造次。”艾小舟附和一声。

    她想的,是事情若真是如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一个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一个是只有几分灵智还未开化的灵物,哪个动心思之后更难对付,可想而知。

    楚云清已经开始大口吃糕点了。

    “瞧你饿的这样。”艾小舟道:“该不会顾眉舒连饭都没管吧?”

    “这小子是被人赶出来的。”燕长雨适时补了一刀。

    艾小舟当即就怒了,“好个顾眉舒,竟然还敢赶人,我这就去找她理论!”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却没什么动作,因为她跟顾眉舒知根知底,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一段故事的。

    果然,楚云清开口了,“其实也不怪顾姑娘,是我言语不当,闹了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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