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陈府内后堂,主人陈新甲正在宴客。

    偌大一桌子上,摆满了各色佳肴。但是,一共却只有两人而已。这也就是说,陈新甲只是在招待一个客人而已。

    虽然他此时已是白身,可好歹也是当过大明兵部尚书的人,身份摆在那。可是此时,却见他频频给那人敬酒,甚至还有夹菜!殷勤的程度,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绝对会掉眼珠子。

    而这个客人,被陈新甲这么殷勤招待,却好像理所当然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

    能看出来,这个客人非富即贵,至少这么丰盛的佳肴摆在这里,他也只是偶尔伸一筷子而已,并没有被美食所吸引。

    陈新甲见此,放下筷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有点赌气地说道:“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就过去了,反正皇上也没有采纳,对你们又没什么损失!”

    那人听了,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只是咪了一口酒,夹了一颗花生米吃着。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都在这颗花生米上一样。

    陈新甲见此,心中气恼,便冷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老夫给兴国公送去了五万两。看到没有?”

    说到这里,他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似乎有点心疼,不过还是强颜欢笑道:“五万两啊,老夫就不信了,会撬不开他张府的门!”

    收回手,他自己也端起酒杯,猛地一口喝干,却不夹菜吃,又对他面前那人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五万两砸下去,总能揭开这段破事吧?只要兴国公不阻扰,老夫相信,皇上还是会启用老夫的!”

    听到这话,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还真是好算盘!光是吴三桂送过来的银票,都有十万两吧?只是花去一半,就想着把官位拿回来?”

    陈新甲听了,眉头不由得一皱。很显然,他对于自己的底细被人知道得这么清楚,是有点不满意。

    不过他也没再多想,就回答那人道:“老夫又没有让那兴国公替老夫说话,只是揭开之前恩怨,也谈不上恩怨,就出了五万两,这还不够?”

    “好,那我告诉你!”那人听了,看着陈新甲,带着一点戏谑说道:“吴三桂也向兴国公送了十万两,结果呢,杖五十,连降三级,从一方总兵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游击。这还是念在他是初犯!你觉得,你那五万两在兴国公眼里,确定很多么?”

    看到陈新甲似乎有点不服气的样子,这人又继续说道:“还有那大同总兵王朴,也是送了十万两,虽然是有欠条,可谁都知道,这给兴国公的欠条,那是绝对会兑现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该砍头还是砍头了!你再确定,五万两很多么?”

    听到这话,陈新甲有点傻眼。

    当初吴三桂送他十万两的时候,那是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吴三桂要求的。

    此时,他有心想反驳下,他这事和吴三桂那事没得比。可是,五万两和十万两,也是没得比啊!

    这么想着,他的气势明显就弱了不少。默默地自己倒上酒,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尝着,不说话了。

    看到他这样子,这客人收起了那戏谑的表情,严肃地说道:“兴国公的对辽策略已经实施,这么大的手笔,肯定不可能改弦易辙。你自以为是地想和大清和谈,已经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此事既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要保证,以后绝对不要再背着我们做这些损害我们钱财的事情!”

    听到这话,陈新甲脸色一红,不过马上又没了,转而露出了一丝期待,连忙回答道:“这么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重新出山?”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便又连忙保证道:“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听到他的保证,这人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当即给陈新甲出主意道:“我们有讨论过,这个兴国公似乎对钱财并不怎么在意,因此,砸钱这事,就暂且作罢!陈大人要想重新被起复,就一定要赢得兴国公的好感……”

    陈新甲听到这话,不由得有点失望道:“一定要赢得兴国公的好感,这谁不知道。老夫砸钱,不就是为了赢得他的好感么?老夫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怎么样赢得他的好感!”

    “不要急,听我说!”这人一点都不在意陈新甲的态度,又接着对他说道,“如今这段时间,兴国公全都扑在对辽国策的调整上。因此,这个事情,必定是他最为在意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带着一丝回忆说道:“我们几个商讨过,会派些人散布一些传言,说他带上百万银钱去安置辽东军民,还不如把这个钱用在关内,至少不会有这么多叛乱。总之,类似的话,会散布不少……”

    陈新甲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聪明,听到是他们几个人商讨出来的,便用心在听着。

    “……这个时候,你就要站出来,以你曾经为兵部尚书的角度,公开点评兴国公的对辽国策,反正是怎么好,就怎么夸,肉麻点都无所谓……”

    陈新甲听到这里时,不由得有点愕然,转而又仔细地看看眼前这人的表情,似乎不敢确认他听到的话是真的。

    “……然后我们会运作一些人来攻击你,炒作你这个事情。而你要坚持己见,反正一定要夸这个对辽国策。以你的能力,相信夸得有水平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此一来,等兴国公回来,他必然会注意你,甚至对你有好感,说不定他还会向皇上重新举荐你!”

    说到这里,这人看向陈新甲微微一笑道:“兴国公的举荐,如今人人都知道是飞黄腾达的开始。如此,你应该就又能起复了,说不定入阁也是可能的!”

    “不是,老夫怎么觉得你有点在说反话,是在试探老夫呢?”陈新甲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皱着眉头说道。

    这人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当即也皱眉问道:“此话怎么讲?”

    “你们不是和女真一直在做生意,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怎么就让老夫帮着兴国公说话。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陈新甲说着,疑惑地反问道,“如果兴国公这对辽国策真得完全实施了,那辽东女真绝对不利的啊!”

    一听他原来是因为这个而质疑,这人不由得笑了,当即摇摇头,不慌不忙地又咪了一口酒,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

    陈新甲看他样子,心中就有点急,不过好歹当过朝廷高官,该有的城府也还是有的。哪怕都是老相识了,也没有催着问。

    他相信,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肯定会回答的。

    于是,陈新甲也开始不慌不忙地喝酒吃菜。

    果然,这人很快放下筷子,对陈新甲说道:“当初你背着我们想和大清和谈,这会让大清抛开我们直接要求朝廷互市那些他们需要的东西。反过来呢,如果兴国公的对辽国策真得彻底实施,那么大清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不就更为依赖我们。你说,作为我们做生意的人来说,是不是更有利?”

    事实上,当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时,陈新甲就已经恍然大悟了。

    本来他的智商就不低,毕竟是能考中举人的人。只是从未做过生意,因此在他的思想盲区,一时没想到而已。

    此时搞清楚了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就和他们以前合作时候一样,陈新甲便放开了心中的疑惑,当即高兴地说道:“好,他日老夫若是重登庙堂,定然会有回报。这杯酒,老夫先敬了!”

    说完之后,他先一干而尽,然后亮了下杯底。

    这人到了这时候,也不再端架子,露出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地也端起了酒杯,跟着喝干。

    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两人一直好得很!

    吃喝了一会,这人放下筷子,真诚地对陈新甲说道:“我们晋商做生意,讲究地是诚信两字。希望在以后合作的日子里,都能以诚为贵。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们就会另外再找人了。”

    这个陈新甲,扶持起来也是不容易,花了他们好多心血,才以举人身份得居庙堂之高。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放弃。

    他的这番话,也算是开诚布公,虽然说得陈新甲老脸一红,不过最终他还是理解地点点头,正待说话时,忽然听到外面好像传来有点杂乱吵闹的声音。

    顿时,他有点不喜。在外人面前,岂不是会被认为他府上没有一点规矩?

    这么想着,陈新甲便忍了会,希望那杂乱吵闹声能很快平息。这样,等客人走了之后,他再给那些下人算账。

    可谁知,那杂乱吵闹声不但没有平息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声,这让他火大了,当即转身过去开了大门,厉声往外喝道:“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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