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小山在老中医家里呆了很长时间。

    两个人坐在院里的樱桃树下,晒着午后的阳光,窃窃私语。

    枣儿讲了许多话,童年的快乐,上中学时的趣事,大学里昙花一现的爱情,初见满小山时的心动……

    她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满小山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过。

    少女的心事像天上的云彩,飘向东飘向西,捉摸不定。满小山能真切地感受到,枣儿这朵云彩是静止的,飘到他的头顶,便悬到了半空中。

    满小山不忍心离开,他害怕枣儿这朵云彩会因他的离开,大雨倾盆。

    一阵风吹来,枣儿靠在满小山的身上。

    满小山脱下外套,披在枣儿身上,“枣儿,起风了,进屋去吧,别受凉了。”

    “我不。”

    满小山想离开,却又不忍心。枣儿正脆弱着,他只能处处小心翼翼。

    “枣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不想,”枣儿含情脉脉地望着满小山,“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想了。”

    见满小山迟迟没有出来,小亮便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两人坐在院子里,小亮说:“枣儿,满主任该回去了……”

    “我要和他一起回去。”

    “枣儿,这儿安静,你多住几天,我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来接你。”满小山说。

    陶甜甜站在屋墙的转角处,看到了枣儿身上披着满小山的外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冲动走过来说:“小山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枣儿双手抓住衣襟,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问满小山,“她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枣儿,你的精神很不错呢。”陶甜甜站到满小山身边,手搭在他肩上。

    枣儿忽然抱住满小山,“我不想见到她,让她走。”

    满小山示意陶甜甜先出去,“好,好,让她走,咱进屋去。”

    陶甜甜眼里泛起委屈的泪花,快步走出院子,经过兰花和谢媛媛身边,看也没看她们,径直上了车。

    兰花看到陶甜甜在车里掩面痛哭,顿时明白了,原来枣儿和满小山之间已经发生了故事。

    “冤孽!”

    兰花不由怒火中烧,冲进屋里,不顾一切地把满小山拉出来,说:“你够了,别再伤害枣儿啦!”

    满小山脸涨得通红,“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枣儿要追出来,被小亮拉住,“枣儿,满主任很忙,让他回去吧。”

    谢媛媛见兰花突然失态,不由惊住了,赶紧把枣儿搂进怀里,柔声说:“亲爱的,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兰花重新进屋,从枣儿身上扯下满小山的外套。枣儿死死地抓住外套,不让兰花拿走。

    “兰花姐,你干什么。”

    谢媛媛生气起来,夺下外套还给枣儿,把她推出屋,问:“怎么回事?枣儿正在康复的关键时期,你发什么疯!”

    “你不懂。”

    兰花跺了一下脚,看到满小山还站在院门口,等着她把外套送出来,走上前说:“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满小山犹豫着,“枣儿她没事吧?”

    “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害了我还不够?又来招惹枣儿,还带着一个女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你对庄书记有意见,可也不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啊!”

    “兰花,你误会了,我没有。”

    兰花歇斯底里地吼着,“滚!”

    屋里,枣儿抱着满小山的外套,不哭不闹,两眼却又发直起来。

    老中医站在治疗室门口,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兰花回来,说:“你们把病人带走吧,我无能为力了。”

    谢媛媛说:“老先生,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们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朋友。”

    兰花平静下来,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她的病我治不了。”老中医说。

    小亮攥着枣儿的手,恨恨地瞪着兰花,“你闹什么呢,枣儿本来都快好了。”

    “你们不了解满小山那个人,我怕枣儿陷得太深,将来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兰花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一着急就,就做了傻事。”

    谢媛媛说:“不怪你,枣儿看到那个女人时,情绪已经不对了。”

    兰花向谢媛媛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就是个混蛋!”

    “我一再嘱咐你们,要让病人少接触外人,别再受任何刺激,这回倒好,前期所有的治疗都白费了。”老中医说。

    “老先生,我们错了,这回长记性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谢媛媛说。

    “晚了,什么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懂吗?这种病最怕反复。别坏了我的名声,你们带她另请高明吧。”

    老中医态度很坚决,坚持要把枣儿赶走。

    兰花“扑通”一声跪在老中医面前,泪流满面说:“老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谢媛媛没想到兰花会为枣儿跪下来求人,大受感动,说:“老先生,枣儿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能忍心不管吗?”

    枣儿忽然站起来朝外就走,口中嚷嚷着,“我要去找小山哥……”

    小亮抱住枣儿,枣儿的双手在空中抓挠着,拼命挣扎,小亮躲闪不及,脸上被挠出几道血印子。

    谢媛媛过去帮忙,抓住枣儿的手,拖着小亮和枣儿一起扑倒在地,跪向老中医,“老先生,求求你,快救救枣儿吧!”

    老中医冷着脸说:“起来!”

    “你不答应救枣儿,我们就不起来。”

    枣儿心里揣着一团火,身上的劲无比的大,忽然挣脱约束,跳起来要逃出门去。

    老中医大喝一声,“站住!”

    接着抬手给了枣儿重重的一巴掌。

    屋里的人全愣住了,枣儿也像被定住了一样,刹那间便安静下来。

    “扶她进来。”老中医说完转身进了治疗室。

    老中医重新为枣儿针灸,十几根银针扎在她的头上,枣儿很快便安静地睡着了。

    这一觉,枣儿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兰花他们三个,一夜未眠守在枣儿床前。枣儿一睁开眼,说:“姥爷,你去哪里?”

    小亮吓了一跳,抓住枣儿的手叫,“枣儿,枣儿,你醒醒,你做梦了是吗?”

    枣儿把面前的三个人逐个看了一遍,终于彻底醒透了,然后看着小亮,“小亮哥,我看到我姥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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