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升起来,空气中就带上股燥热,还没到五一长假,泉南好像进了夏天,大太阳一晒就热的人头晕,到上午九点左右,温度就上了三十度。

    路上很多人穿上短袖,不少女大学生连短裙短裤都穿上了。

    大学城,天稍微一热,永远不缺靓丽的风景。

    五一期间有领导过来视察,大学城综合执法大队全体上路,趁着领导过来前这两天,抓紧整治市容市貌。

    早已升任大队长正职的王朝,也乘坐新配备的皮卡车亲自出来。

    车子来到中心路口,开车的马汉说道:“王队,快看,吕冬那边换新广告了。”

    王朝转过大脑壳,看向路口东北边,就见吕氏麻辣烫的招牌焕然一新,几个工人在更换上面的巨幅广告。

    招牌跟以前简单的红底白字不同,换成全新的造型。

    马汉轻声念道:“吕氏麻辣烫助威国足火热出线!”

    王朝也看球,特地多看几眼,招牌上最醒目的是吕氏麻辣烫和国足的杨晨、老茂和***等球星的半身像,“助威国足火热出线”的字体小了不少,仍然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马汉说道:“吕冬的公司这是拉到国足做广告了?”

    王朝点点头:“应该是,要不随便挂这些侵权,吕冬平时多注意的人,不会干这种毛糙事。”

    车后座上的人这时下去,提醒门头房那边一些开店的,将随便放在外面的招牌收回店里。

    王朝本地人,带队作风相对温和,不会上来就收人东西,都是先提醒。

    执法大队出来进去的也算跟这些固定商户比较熟悉,大部分商户都懂得互相体谅,全是为了生活,哪个也不容易。

    围着中心路口转一圈回来,时间接近中午,再次看向西南的吕氏麻辣烫店铺的时候,王朝发现巨幅海报已经挂好了。

    马汉下车去麻辣烫店接了一杯水,来回路上的时候,能看到附近经过的年轻人对海报指指点点的,显然都注意到了。

    国足又一次冲击世界杯,在年轻人尤其大学生当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王队,吕冬这次大手笔。”

    上了车,马汉放好水杯,对王朝说道:“我听人说,吕冬这次掏了一年好几百万找国足做广告。”

    他又看眼吕氏麻辣烫招牌上的国足明星球员群像:“这帮人值吗?又出不了线。”

    王朝说道:“万一出了线,这广告就大发了。”

    马汉赞同这话:“国足要能第一次进世界杯,那轰动,当然杠杠的,没得说。问题是,能出线吗?感觉吕冬这钱要白扔。”

    “应该不会。”王朝指了一下:“预选赛开打了,关注的人很多,多少管点事。”

    马汉趁着下去干活的临时工没回来,专门看了会,却看不出管不管事,因为中心路口这边的吕氏麻辣烫店里,人一向多的不得了,到饭点就是爆满。

    这一车人回单位吃过午饭,又出来转,不说能做多少工作,上面有领导要来视察,单位领导抓的紧,工作态度起码要摆出来。

    来到中心路口北边的农贸市场,贴着综合执法大字的皮卡车刚刚停下,市场外围摆地摊的人,就像退潮一样呼啦全散了。

    这是无固定摊位的小摊小贩们,对天敌刻在骨子里面的畏惧。

    王朝最近几年见得太多了,摸着大脑壳下车,没有让人追过去,只是站在车边点上根烟。

    以前的老部下,现在农贸市场管理处的主任赵虎立即从市场里面出来。

    “王队……”赵虎手里拿着张撕开窟窿的花花绿绿的彩页:“今天咋有空过来?”

    王朝站在车边,指了指原本摆地摊,现在跑没人一团糟的地方,说道:“接到通知了?五一期间上面有领导下来视察,多注意一点,别再弄成这样,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赵虎笑着说道:“放心,放心,我叫人挨着下通知了,从三十号开始就不让摆地摊了。”

    王朝吐出一口白烟:“心里有数就行。”

    “主要老少爷们日子都不好过,不是每个村都是吕家村。”

    毕竟是王朝一手带出来的,赵虎不缺乏同情心:“能有个地方卖菜换点钱也不容易。”

    王朝看到赵虎手上拿的彩页,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赵虎随手递过去:“刚刚捡的,好像讲彩票的。”

    花花绿绿的彩页很吸引人眼球,王朝接过来看了眼,上面写着“特码快讯彩经”的字样,上面印着些十二生肖的图案,还写着些“摇钱树”和“死人经”之类乱七八糟的故事名,叫人看得莫名其妙。

    王朝当兵的出身,转业长期待在青照,以前没见过这东西,好奇问道:“干嘛的?故事会?”

    赵虎其实也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听人说起过,大致说道:“好像是彩票的宣传页还是啥的,看样子是故事会上撕下来的封皮,我听市场上的人说,市场里有人信这个,跟着人胡搞。”

    王朝翻过来覆过去看,体育彩票和福利彩票也见人买过,但跟这故事会彩页不一样。

    看不出个头绪来,王朝也没在意,正好看到有熟人从市场里面出来,招呼道:“吕冬,小宋,买菜呢?”

    赵虎回头去看,就见吕冬拎着个大方便袋,和戴着遮阳帽的宋娜走过来。

    宋娜笑着打招呼:“王哥,赵哥,忙着呢。”

    吕冬也挨着打了招呼,开玩笑:“你们研究故事会?”

    王朝随手递给吕冬那张封皮彩页:“这有啥研究的,这不赵虎捡了张彩页,瞎看。”

    吕冬好奇的看彩页。

    赵虎说道:“市场上有人研究这些。”

    吕冬看到“特码快讯彩经”六个字,发现彩页其实是撕下来来的封皮,属于打着“故事会”旗号的劣质印刷物,连个出版地址和出版社名气都没有。

    随口问了句来历,赵虎说是刚刚捡到的。

    经历过信息时代,吕冬多少从网上看过些类似的东西,说道:“王哥,赵哥,这可能是地下彩票。”

    封皮莫名有点眼熟,吕冬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干脆扔到一边。

    王朝微微点头。

    赵虎问道:“地下彩票?彩票还能偷着搞?”

    “你听过港城的六合彩没?”吕冬按照自个的理解,简单解释:“我听人说过,南方有些人,偷着搞六合彩,其实就是一种赌博,在咱们国家是违法的……嗯,应该涉及到犯罪。”

    王朝随口说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

    赵虎又指着那个彩页封皮右下角说道:“吕冬,你看看这个,彩票分析器。”

    吕冬大致扫了一眼,上面写着“神彩一号彩票分析机”,还有注释:根据历史200多年开奖纪录,能准确优化各种数字组合、波色、特码等等,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这广告弄的……”吕冬摇头:“真要有这种机器,发明制作这玩意的人,为啥不直接利用这个挣大钱?”

    赵虎和王朝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宋娜悄悄戳了吕冬一下,吕冬把彩页封面还给赵虎:“赵哥,王哥,不耽误你们工作,我们先走了。”

    王朝气道:“行,有空咱们再联系。”

    吕冬和宋娜往南走,临出市场前,宋娜看到有个报摊,摊上有卖《故事会》的,跟刚才那本类似,专门花两块钱买了一本。

    回到学府文苑小区,时间还早,宋娜没去摘菜,拿起《故事会》看起来。

    吕冬也凑到跟前看,这些打着《故事会》名号的书,光看目录上的故事挺吸引人眼球,比如《滨海浴场的漂亮女尸》、《继母之死》等等。

    除了这些故事,就是各式各样的广告。

    这些书就是用猎奇的故事吸引人,然后卖广告,上面的广告基本没正经玩意,净是些“重金求子”、“麻醉致幻”、“监听偷拍”、“暴力色情”和“赌博假钞”之类的内容。

    怎么说呢,有点像是这个年代的所谓暗网。

    宋娜前后翻一遍,说道:“好像跟赵哥拿的那个封皮不大一样,没有那个啥特码和彩经的广告。”

    吕冬说道:“赵哥捡到的那个,可能是特别制作印刷的。”

    想起赵虎捡到的那张,又有莫名的眼熟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会没啥事,干脆仔细回忆起来。

    宋娜见吕冬考虑事,默契的不说话,放下这本劣质《故事会》,去厨房里准备做饭。

    吕冬想了一会,突然记了起来,上次在西边一个温馨货栈的店前,碰到方蓉和刘洋吵架,当时刘洋的手提袋里面,有花花绿绿的彩页露出个角来,好像跟赵虎捡到的那张有点相似。

    隐约有点印象,露出来的那个角上,有个挺大的“经”字。

    难道刘洋在玩特码快讯之类的玩意?好像以前听焦守贵说过类似的事。

    吕冬那起茶几上的水杯喝水,宋娜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眼见吕冬回过神来,问道:“刚才想啥呢,这么出神。”

    “想到个事,老刘他儿子刘洋……”吕冬大致将自个的猜测说了一遍。

    宋娜来到吕冬身边坐下,说道:“你帮老刘不是一回两回了,碰上这样的儿子,咱有啥办法?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吕冬想了想,说道:“再碰到老刘,就提醒一句,别的咱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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