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并没有远离桥畔的大营多远,他依然领着南霁云他们继续观望吐蕃人的动静。 “主君,蕃贼的斥候出营了。” 眼力最强的南霁云看到前方贼营里忽地有数十骑奔出,不由在边上低声道。 “贼军远道而来,此时必定人马力气不济,大虫,南八,且与某杀了这些蕃贼,给他们个下马威!” 沈光看到那大约三十人左右的吐蕃斥候,却是冷声说道,吐蕃人这般大动干戈,又岂会是轻易退军的样子,今日便先叫吐蕃人知道碎叶军的厉害。 “喏!” 白孝德和南霁云应声间,自是带着麾下牙兵策马前冲,沈光亦是带着多闻和持国紧随其后,他这番出城查探敌营,身边带足了百人,此时要对付这区区三十余骑吐蕃斥候那是绰绰有余。 马蹄声动,瞬息间便迅猛如雷,方自离开身后大营不过里许的吐蕃斥候,看到前方地平线上忽然杀过来的唐军,却是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是大声嚎叫着抽弓取箭,朝前射起箭来。 “好蕃贼,敢和耶耶对箭。” 南霁云在马上见到那些吐蕃斥候胆肥得很,居然反倒朝他们冲来,箭矢飞来,南霁云多山间亦是取了马弓在手,搭箭盲射起连珠箭来。 大营前,木隆已自上了哨塔观战,正看到南霁云在马上连环开弓,顷刻间便射了七八箭,自家的斥候里迎头便从马上栽下去两人,而另外的唐军亦是顶着箭矢当面直冲撞过来,端的是凶悍无比。 “这唐将箭术好生了得!” 木隆亦是忍不住惊叹出声,他们吐蕃人里也是以善射者为勇士,需知战场上的神射手乃是最可怕的存在。 这时他已能看到里许开外,自家斥候和唐军对马相冲,交错而过,待得双方勒马倒转,自家斥候还只剩下十人不到仍旧端坐于战马上,剩下的不是死了,便是摔在地上受了重伤,唐军中也有数人落马,但全都爬了起来。 “这些唐军必是安西军里的精锐,传我命令,接下来待元帅到来前,斥候不可轻易出营。” 木隆虽然暴虐冲动,但是这么多年戎马生涯下来,也知道战场上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不该忍,这婆夷桥离着孽多城不过二十里距离,就算他派帐下精兵去追杀这伙唐军,也是绝对追不上的。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四周是否有唐军大队兵马,会否来攻打营寨,元帅命令乃是要他固守这桥畔大营,务必不能有差池。 …… 剩下的九名吐蕃斥候心知必死,却是毫无畏惧地再次策马冲向那些几乎武装到了牙齿的披甲唐军,谁都不想死后家里被挂上狐尾,让儿子家人被旁人耻笑一辈子。 “南八,大虫,记得捉两个活口!” 沈光在马上高呼道,仗着马快矛利,他杀起这等吐蕃人的小兵丝毫不输白孝德和南霁云,只不过要他在马上擒捉敌人,便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南霁云和白孝德皆是催马向前,马矟和双头矛在和对面的吐蕃斥候短兵相接的片刻间俱是技艺高超地拨开对方兵器,直接在马匹交错而过的瞬间,将当面的吐蕃斥候生擒活捉。 白孝德更是在打落那吐蕃斥候的兵器后,直接将他挟在了肋下,当他和南霁云停下马时,剩下的吐蕃斥候再无活口。 沈光拨马转身,看着远处营门紧闭的贼营,将精钢长矛从地上的吐蕃斥候的胸膛里拔出来后,朝身旁的多闻和牙兵们道,“且去割了这些蕃贼的首级掷于贼军大营前搦战,且看他们迎战否!” “喏,主君。” 多闻应答间自马上跳下来,随后便和持国跟着王神圆他们下马割取首级,曾经在寺庙里念经,甚至连只兔子都不敢杀的多闻下刀割起人头来已是面不改色。 “主君,这蕃贼真不经杀,某看那烛龙莽布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挟着那面色憋得通红在肋下拼命挣扎的吐蕃斥候到了沈光跟前后,白孝德看着不远处的贼军大营毫无动静,忍不住面露嘲讽之色。 “不可大意,烛龙老贼尚未领大军而至,切不可轻敌。” 沈光可不会小看烛龙莽布支,自开元以来,吐蕃和大唐间的拉锯战打了几十年,烛龙莽布支成名多年,虽然打输过不少仗,可是能在名将辈出的开元年间对抗大唐军队这么多年都没有败亡,足可见其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多闻他们这时已经割完人头,然后便要策马去贼军大营前走一遭,白孝德向来喜欢凑热闹,当即将肋下好似娘们般挣扎的吐蕃斥候掼在地上,朝沈光道,“主君,且让某去给小光……多闻他们掠阵。” “去吧!” 沈光知道白孝德性情,自不会坏了他的兴致,却是让牙兵拿住那被摔在地上的吐蕃斥候后便应允下来。 “多谢主君。” “小多闻,某来助你搦战!” 白孝德呼喝间便追上策马驰出的多闻一行,兴冲冲地朝贼军大营前去。 “主君,这般搦战挑衅,万一蕃贼大兵出营?” “若是出营,那便好好溜溜他们,他们若是有胆跟到孽多城下,某也不介意收了这些蕃贼的人头。” 沈光知道张小敬是担心自己安危,说完这番话后却是又道,“且放心,某可不会拿性命玩笑,不会和蕃贼硬拼的。” 说话间,白孝德和多闻已到了贼军大营前百步,多闻他们却是仍旧马速不减,而这时贼军大寨前的吐蕃士兵见了后都是愤怒起来,便是傻子都知道唐军这是来耀武扬威的。 “弓箭手,准备。” 木隆在箭楼上高声喊了起来,小勃律人修建的军营甚是简陋,没有木制的高寨墙也就罢了,大营前连鹿角拒马也没有多少,眼下士兵们都挤在了不过半人高的寨墙前。 当白孝德他们逼近百步距离时,吐蕃人已是射起箭来,木隆同样眯着眼看着这伙胆大包天的唐军到底有多强。 “扔!” 散开的骑队里,随着白孝德大喝间,多闻他们都是用绳兜凭着马匹冲锋的力量甩出了那些吐蕃斥候的脑袋。 看着三十多颗脑袋好似滚地葫芦般落在眼前,便是木隆也压不住心头那股火气,更不必说那使双头矛的唐军将领居然还有胆子策马左右来回奔驰大呼,“我乃大唐碎叶军上将白孝德,谁敢与我一战。” 这时吐蕃士兵们已经停了弓箭,敌将搦战,按规矩他们要么避战,要么派人出寨杀了这唐军,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箭楼上木隆这位主将。 “唐军要挫我锐气,你们谁去斩了这唐狗,莫急着出声,这唐狗武艺高强,想清楚了再去。” “将军,我去。” 瓮声瓮气地回答间,一名在吐蕃人中算是巨汉的披甲武士高声道,木隆见了后亦是点头道,“去吧,给我生撕了那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