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五月五日,这一天正是端午节,亦是祭祀楚国忠臣屈原的日子。

    然而,就在这样子的日子里,张顺收到两地背叛者的消息。

    “怎么了,舜王殿下?”幕僚长洪承畴看着张顺的脸上罕见的出现阴晴不定的表情,他不由奇怪的问道。

    “你看看吧!”张顺面无表情把手中的书信递给洪承畴。

    “汜水大捷?”洪承畴拿起书信一看,不由大喜道,“此乃天大的好事儿,舜王为何闷闷不乐?”

    “你仔细看下去!”张顺冷冷道。

    “哦?官兵傅宗龙残部张先壁、黄朝宣不堪昌平总兵官左良玉欺压,愤而投靠我军。”洪承畴看着看着不由读出声来。

    “双方约定等官兵大举攻城之时,放开左翼,以供义军破敌。”

    “五月初二,左良玉果然不耐张先壁、黄朝宣等人,亲自率众前出,督诸将猛攻汜水关。”

    “双方苦战两日,官兵不得寸进。臣遂率骑兵埋伏在南山之中,使赵鲤子、韩霖守城。”

    “待官兵连连受挫,士卒疲惫、气馁,臣遂纵骑兵践踏。”

    “那张先壁、黄朝宣果然如约而溃,臣趁机杀入,复破原河南巡抚玄默残部。”

    “残兵溃卒遂冲乱左良玉中军,官兵大乱,臣一直追杀到郑州城下,方才回营。”

    “玄默残部偏将陈治邦、马良文两人走投无路,亦投降义军。”

    “至此,斩首官兵二百三十一级,俘获四百五十七人,受降将领四人,士卒三千四百余人,遂解汜水之围!”

    读到此处,洪承畴不由高声道了一声:“好,好个曹变蛟!”

    “下面还有一封信!”张顺毫无波澜的继续道。

    “舜王在上,兹有汝州主将李信拜上。”

    “自禹州一别以后,臣无日莫不不尽心尽力,生怕有负舜王重托。”

    “而自张将军东征以后,臣又身负汝州、禹州、许州、叶县等地守御之责,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未尝有一日能安睡也!”

    “不意数十日前,驻守在汝宁的睢陈总兵骆举、徐州副总兵马爌及太监卢九德三人率九千兵马围困叶县。”

    “夫叶县者,义军南下之要道,官兵北上之门户也。臣不敢怠慢,忙令滞留在临颖的蒋禾率领麾下人马前去救援。”

    “不意蒋禾未至,叶县已经陷落,原甘肃总兵柴时华已降卢九德。”

    “万般无奈之下,臣遂弃禹州、许州等地,命蒋禾驻扎襄城,谨防其北上,自驻宝丰,以阻其西进,暂且稳住当前局势。”

    “只是如此一来,驻守在密县的李际遇便势单力薄,又被官兵绕道偷袭登封之虞,臣遂又命其退守登封。”

    “只是如此一来,义军所弃城池四五座,年初舜王所获尽弃矣!”

    “臣实死罪,一不能查柴时华狡诈反复,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不能解决当前危机,遂令南阳萧将军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令东征张将军退路断绝,身陷死地……”

    读着读着,洪承畴冷汗就下来了。

    有句话叫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舜王这一次部署虽然严谨精细,奈何义军兵力不足。

    如今稍有意外,则大事毁于一旦矣!

    “舜王,事急矣,还请您让我快马加鞭前往归化城。若是凭借老臣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多尔衮南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矣!”洪承畴不由连忙跪下来,慷慨激昂的谏言道。

    “慌什么?事情还没有到最坏一步,如今汝州以东尽弃之,又有何妨?”张顺闻言冷静道。

    “萧擒虎,本王信得过他。哪怕他战至一兵一卒,也断然不会丢了南阳城。”

    “如今断绝后路又如何?南阳城中有程贾运来的米粮五十万石,岂能轻易陷落?”

    “至于汝州,一会儿你替我草拟一份命令,让滞留在汝州的陈金斗和魏英之尽快,修葺城池,编练丁壮,募集粮草,以备非常!”

    “若是事有不谐,则令李信等人退守汝州,以待时机!”

    洪承畴见张顺情绪稳定,命令有条不紊,内心稍安。

    洪承畴这才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唱了个喏,这才问道:“舜王殿下,有道是忠言逆耳,如今义军形势险峻,臣不得不说句不该说的话。”

    “这南阳、汝州姑且暂时守住了,但也摇摇欲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义军左右不能相顾,南北不能相救,而兵少力弱、粮少财弱,若是再不及时想办法,恐怕崩溃之日不远矣!”

    洪承畴说的对吗?非常对!

    官兵这一次战略上虽然搞了一次奇袭,其实战术上却稳扎稳打。

    以至于每一处兵马都远超义军,导致义军处处挨打,处处被动。

    更可怕的是,每一处兵力都被人牵制住了。

    义军手中的机动兵力聊胜于无,除了洛阳城内刘成一部人马以外,并无其他可用之兵。

    现在战场四面开花,面临着强大的敌人。以至于即使有类似曹变蛟那样的小胜,也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境。

    怎么办?

    “舜王殿下,你与我实话实话,到底你还有没有办法,咱们还有没有翻盘的实力?”洪承畴几乎都快要哭了。

    “如果实在不行,臣情愿背负‘通夷’之名,还请舜王及早下决断!”

    言尽于此,张顺也不由对这个“汉奸”刮目相看。

    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道:“中间虽然有出人意料之处,但是大体上还在本王意料之内,算不得什么!”

    “真的?”洪承畴闻言将信将疑,不由再度确认道,“舜王此话当真?那么咱们这一场的胜负手在哪里?”

    胜负手乃是围棋术语,是指形势不容乐观的一方,投下了非此不足以扭转胜了的一手,最终逆转了胜负,故而称之为“胜负手”。

    可见义军形势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以至于洪承畴说出来这种话。

    “我也在等!”张顺闻言不由轻笑道,“虽然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是官兵就想凭借这些打败张某,恐怕想的还挺美!”

    张顺前世经常打游戏,就明白一个道理,无论顺风还是逆风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方拥有迅速终结比赛的能力。

    柴时华的背叛固然给义军造成了很严重的威胁,以至于整个形势都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然而,这还不够!

    官兵若想“终结”“这场比赛”,那么他一定会图穷匕见,使出最后一记杀招!

    那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也是义军下出“胜负手”,反败为胜的关键!

    而在此之前,萧擒虎、张三百、李信,你们几个可都要给我顶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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