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凉乃是晋朝八王之乱以后,凉州大姓张轨割据凉州的政权,本系十六国之一,其所据地点大致便是这时代的甘肃镇范围。

    张应辰所谓“前凉之鉴”,便是指张轨割据甘肃之故事。

    “这鲁土司、李土司、祁土司现在何处?究竟为何而反?”张顺闻言不由怪道。

    义军虽然名义上割据三边四镇,实际上才刚刚理顺西安府、延绥镇军务民政,其余固原、宁夏还在理顺当中。

    那甘肃镇地理较远,一时间又不影响大局,所以张顺干脆一切委派张应辰处置,暂时羁縻而已。

    结果羁縻都不好使了,你们还想怎样?

    “据甘肃巡抚张应辰报,甘肃镇地处边陲,土司众多。仅以西宁而言,就有大小土司一十六家。”

    “在这一十六家之中,又以东李土司、西李土司、东祁土司和西祁土司四家实力最为雄厚。”

    “然以整个甘肃而言,实力最为雄厚者,为庄浪鲁氏土司。”

    “据闻那鲁氏原系成吉思汗六子阔列坚玄孙,原名脱欢。”

    “本随元顺帝北逃,不意中途掉队,遂率众投靠明太祖朱元璋,便被安置在庄浪卫连城之地。”

    “及三世,失伽袭百户之职,被赐鲁姓,改名鲁贤,此鲁氏之始也。”

    “随后,鲁氏世代有功,又复与河湟土司东李土司、东祁土司世为姻亲,同气连枝,遂成甘肃第一土司。”

    “那东李土司世居民和上川口,下辖土民四千余户。东祁土司世居民和上川口胜番沟一带,下辖土民千余。”

    “庄浪卫鲁氏世居连城,下辖土民三千二百四十五户,番民四百五十三户。”

    “有土军千人,内番军二百人,计有士卒一千二百名。”

    张顺闻言不由哑然,他还以为这鲁氏土司、东李土司、东祁土司如何了得,原来不过治民三四千户不等,额兵千余而已。

    并不是每个土司都是石柱、酋阳土司,一口气拿出来三四千精兵,面不改色。

    “怎么敢?三四千人就敢反我!”张顺差点气笑了。

    “是不是觉得本王名声太好了拿不动刀了?”

    “秦王殿下,彼辈跳梁小丑,,本不足为惧。”洪承畴闻言应道。

    “奈何东祁、东李威胁西宁,鲁氏勾连庄浪官军,切断甘凉,实乃心腹大患!”

    “若此二地有失,甘凉不复为秦王所有矣!”

    “晓得了!”张顺点了点头道,“一会儿让杨承祖、王定整顿人马,三五日内本王便帅军讨平此贼!”

    “舜……秦王殿下,万万不可!”吕维祺闻言连忙劝谏道。

    “以往秦王麾下兵少地狭,人才稀少,故而事必躬亲,为不得已。”

    “如今义军据有陕西三边四镇,有精兵二十万,州县不计其数,岂待事事亲临哉?”

    “更不要说,如今‘整齐王’张胖子有奏,韩城绅士作乱,又有明庭山西巡抚孙传庭派遣士卒骚扰劫掠,烦不胜烦,还请舜王尽快决断!”

    “等等,我没去找他麻烦,他倒先找上门来?”张顺怒极而笑。

    “他孙传庭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秦王殿下。”张顺话音未落,巡按钱守廉不由上前一步道,“臣有话要说!”

    “哦?不知钱先生有何话要说?”说实话张顺心里对他也有几分不满。

    先前丁启睿、洪承畴等人将他夸的一朵花一般,结果这人上任几个月以来,不曾弹劾一人。

    难道我陕西的官个个都清廉如水,没有丝毫违法乱纪之事吗?

    “经臣这两个月走访,陕西有一十五县缺少主官,十有八九,佐贰官不齐。”

    “其余尸位素餐、贪赃枉法者不计其数。”

    “仅以韩城为例,原知县袁路杰以大斗收取赋税,小斗支出钱粮等一干手段,贪污钱粮合白银一千二百一十七两三分。”

    “那韩城本又产精煤,往年售卖西安府。只因战乱,河运受阻,如今商户俱不得售卖。”

    “那知县袁路杰为了巧取豪夺,犹不甘休,竟然依旧派人收受好处,征收榷银,以至于韩城大乱。”

    “哦?”张顺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韩城“造反”,却是因为经济原因呐。

    “原来如此,那钱先生何不早说,说不得也免除了这场灾祸。”张顺语气有点不太好了,你搁这放马后炮呢?

    “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钱守廉好像没听出来张顺的意思一般,侃侃而谈道。

    “臣虽然不过是个巡按,也晓得什么是大局为重。”

    “如今义军人手不足,不得不留用旧官。若是求全责备,诸县失控,百姓枉死,那岂不是臣的罪过了?”

    张顺皱眉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笑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巡按代天巡狩,但管好赖,一概汇报于我,我自会和诸臣商议行事,不可自作主张!”

    “既然钱先生已经走访了许多县,回头草拟一份疏犊与我,大家讨论一下处理办法!”

    “臣命令谢恩!”钱守廉闻言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退了回去。

    张顺还待提起先前甘肃土司造反和韩城作乱等事,突然才反应过来,这钱守廉话中有话。

    这时代的官吏真是烦人,就没会好好说人话!

    “对了,那鲁氏、东李、东祁这三家土司为何造反?”原来那钱守廉看似说了一通不相干的事儿,其实在暗示张顺凡事必有原因。

    为政和用兵作战截然不同,后者可以大刀阔斧,激昂澎湃,前者却只能如织女绣花,但用精巧。

    “这……其实是因为茶马之事!”洪承畴犹豫了一下,不由老老实实道。

    “番人土地坚刚,风日燥热。且夷人每日以牛羊肉作为口粮,不易消化,若无茶叶解腻,则大便不畅,番人便会活活憋死!”

    等等……你这是什么鬼神论?俗话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这张嘴就让番人被屎憋死了?

    张顺闻言哭笑不得,他前世作为建筑人,不是没去过青海、新疆。

    当地的盐茶确实有解腻通便的功效,可也不至于没有就被憋死的地步吧?

    更不要说搁前世,这些以畜牧为生的地方,也未必家家都实现了吃肉自由,你家番人在这个时代顿顿牛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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