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虚师太先是顿了一下,随后红着眼睛愤怒不已,眼看曹礼便要再次钻进去,忽然暴跳起来,向距离她最近的张孝武发起进攻。她没有武器,身体被捆绑住,只能像疯狗一样用牙咬过去。

    然而张孝武对此早有防备,他只是一抬手,便遏住了妙虚的脖颈,淡淡地说道:“作为一个出家人,你不应该如此脾气暴躁,沉不住气便做不了大事,我想你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负责人罢了。不成器,真不成器!”言罢,他手一甩,那妙虚师太便被推到在地,其他银衣卫因为她挣脱了束缚而懊恼不已,立即上前暴揍了她一顿,随后才将她重新捆绑好,这次是连脚都绑住了。

    曹礼掀开了珍珑塔内的蒲团,下面是一块石板,看看石板的边缘还带着碎土屑,便点了点头,回头喊道道:“的确就在这里了,我下去一探究竟。”

    “回来!你疯了?这里一切未知,不可轻易入未知之地。”张孝武阻止他下地道,细想一下说:“不如去找几只烈犬疯狗扔下去,逼他们跑出来,实在不行,向里面扔一些毒蛇之类的。”

    曹礼看了看洞口,有一些犹豫道:“将军,我怕他们现在跑了。”

    张孝武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抓到固然是好,抓不到也不要紧,反倒是折了自家兄弟才要紧。你们七千个人被我从塞北带来,我要保护你们的安全,听我的话,去抓一些烈犬。”

    曹礼喊人去弄狗,他仔细看了看地道深度,忍不住笑道:“还不到一丈深,这洞应该不长,龙都地界上,他不敢挖得太远了。这么浅的土层,只怕挖到了别人家的房下,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大概率便是东西两院。”

    众银衣卫立即在东西两院疯狂搜索,却不见出口,曹礼疑惑不已,纳闷道:“不应该啊,难道比这更远?”

    张孝武道:“别急,日头还早。”

    曹礼忽然问道:“这金衣卫为何还不到?但凡遇到反贼这种事,他们必定第一个跑过来呀。”

    张孝武笑道:“许是玉帅拉肚子,也许又在探查民情,这个家伙。”

    曹礼没见到过王敬之的真实长相,倒是看到过他蒙面的样子,笑着问道:“将军,那玉帅为何整日带着面罩,是怕暴露身份被暗杀?应该是得罪人太多了吧?”

    张孝武摇头道:“那倒不是,他武功极高,轻易不会被人杀死。不过此人喜欢乔装打扮,或装扮成乞丐,或装扮成书生,或装扮成算命先生,或装扮成柴夫,这小老头,有一种cosplay的少女心。”

    “扣什么破雷?”

    “犬夷话,就是喜欢装扮成各种不同身份,犬夷女孩常这么干,目的是诱惑男人,属于暗娼。”张孝武笑道。

    曹礼大笑,原来这句话是骂人的。

    疯狗不容易找,但烈狗却容易找到,不一会儿,包胤便牵着几条烈狗走过来。

    打听了附近的邻居,包胤花了高价买了三条据说是当地有名的烈狗,经常咬人,狗主人也很嚣张,不过看到官老爷们后,一个个比良民还老实。曹礼让包胤一条一条地扔下去,随后众人便耐心等待着里面的回音,果然,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里面的狗叫与撕咬的声音,与此同时,惨叫声也传来了。

    “咦——”

    众人心中不由得一凛,这被狗咬一口得多疼啊。

    曹礼道:“这地道是死胡同,逃不了多远。等一下我下去,估计这人已经跟狗咬的差不多了。”

    张孝武道:“既然是死地道,埋了洞口就是,不用费此周章。”

    曹礼握拳道:“不抓到他,卑下不甘心。”

    “你这真是职业病。”张孝武摇头讪笑道。

    此时金衣卫终于姗姗来迟,但带队的却不是玉帅王敬之,而是一个叫做束福的金衣卫军候。束福神色倨傲,一副看不起余人的样子,淡淡地说:“多谢张少保替我们金衣卫抓到朝廷重犯,现在我们来了,你们走吧,这边的事儿不归你们管了。”

    银衣卫众人面面相觑,这人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也不止于这么无情吧。张孝武倒是沉得住气,淡淡一笑,转过身去继续听地道里的惨叫,而包胤则大怒,指着那束福的鼻子骂道:“给老子滚蛋!那王八蛋的裤子掉了,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将军说话,上个这么跟我们将军说话的人的脑袋,还挂在木城城头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脖子硬了?还是屁股软了?”

    曹礼呵斥道:“不要无理!我们是银衣卫,不是鬼卫了。”

    金衣卫卫卒们听到争吵声后立即围了上来,然而银衣卫卫卒上来的人更多,既然打架,大家谁怕谁,有的银衣卫甚至拉开弓箭举起盾牌,只需要一声令下,这三十来个金衣卫便会成为刺猬。

    “圣汉!”包胤大吼一声。

    “万年!”众将士呼应道,“杀!”

    束福没想到这群银衣卫脾气这么大,再看看周围眼神不善的银衣卫,又看到他们的装备,心中也有了一些胆颤,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人,尴尬地后退一步,道:“你们在做什么?要谋反吗?”

    曹礼道:“谋反?你要这么小题大做的话,咱们就说道说道,是谁谋反。”

    包胤道:“辑事大人,你看他说的话,是人话吗?我不揍他我都对不起自己的拳头,还说我们谋反?我们在塞北杀犬夷的时候,你还躲在哪个小娘们被窝里哭呢。”

    曹礼也生气了,说道:“狗带官服,那也是狗官!咱们不服不行!算了吧,算了吧。”

    “不给,绝对不给!”包胤道,“我们辛辛苦苦抓了人,他们来捡桃子?没门!天天等着天上掉馅饼,你们金衣卫不是朝廷第一神探吗?怎么没发现他们,还上我们手里要人,真好意思?”

    束福涨红着脸,向张孝武说道:“这样吧,我们给你们辛苦费,如何?将这群人移交到我们手中?”

    曹礼看了看张孝武,张孝武做出了个八的手势,曹礼表示收到,便说道:“银衣卫出动费用,八万两,先拿钱再提人。”张孝武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的意思是八千两,曹礼这小子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啊。

    束福大怒,银衣卫这是明显的不想配合,一甩头走了——

    张孝武这才说:“你他娘的叫高了。”

    曹礼哭丧着脸说:“他倒是还个价啊!他不还价,我怎么往下谈?”

    张孝武指着包胤和其他军士们脸上的横肉道:“就你们这样的,他敢还价吗?你们这些人,看看你们的长相,就不像是讨价还价的人!现在想说什么都晚了,日后再不能这样了,还八万两银子,真敢狮子大开口。”

    兀松匆匆赶来,听闻此事前后,颇感无奈道:“原也不怪我们无礼,此人的确有点嚣张,迟早出事。我一个时辰前去金衣卫衙门里寻玉帅,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其人,还是听说他们四方副帅回来,才不得不通报一声。四方副帅派人告知我,说玉帅这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师,金衣卫由他负责,而金衣卫几个军候中,只有这个叫做束福的人在。我看四方副帅犹豫许久,才说给他个机会,想必此人品性不佳,四方副帅不愿意派他,却又不得不派他出面。但既然四方副帅信任了他,想必有过人之处。”

    包胤撇嘴道:“屁个过人之处,什么东西都不是,态度倨傲得很,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此时地道里突然传来了声音,众人围了过去,不久后一个下身满是鲜血的人手持匕首爬了出来,凶神恶煞道:“混蛋!来啊,来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包胤棍子将这人的手臂打断了,然后几个什长伍长拽着头发,像是拔萝卜一样将这人拔了出来。被曹礼说中了,还真是有一个男人,这人正是白眉护法。

    地道狭窄,仅仅容纳人们爬行通过,这白眉护法被那烈犬掏裆,只能用双脚乱踹。但几条烈犬下去,白眉的子孙袋都被咬掉了。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为了掩护绿玉护法和商婉儿,便杀了回来故意被被抓。

    白眉护法被抓之后,癫狂大笑起来,众人不解之际,白眉护法忽然一口咬掉了舌头,向银衣卫吐出大口鲜血,最终流干血液而死。

    众人目瞪口呆,张孝武忍不住说道:“此人刚烈凶猛,也算是一代豪杰,只是没想到被恶狗咬掉了子孙袋,想来是自觉无颜见列祖列宗只求速死。”随后他下令让人填埋了地道入口,押解着女尼们返回银衣卫,并未派人下地道查勘内情。

    刚刚抵达银衣卫衙门,便有人匆匆跑来向张孝武汇报,那白纸护法与铁头护法吃了藏在嘴里的毒药死了。

    张孝武大惊失色,立即让人搜索其他女尼嘴里是否还有毒药,好在其他女尼并没有毒药在身。如今只有妙虚师太与一众不谙世事的女尼作为线索,其余线索全都中断了,张孝武便只是收押了这些人,并没有去审理什么,他只等王敬之回来之后,将她们交给王敬之即可。

    当天晚上,金衣卫另一位军候卢方仲赶到银衣卫衙门,专门拜访张孝武并诚挚道歉,说那束福不懂事,得罪了银衣卫众人,回去之后被四方副帅给关了起来,责成其闭门反省,免得再给金衣卫丢人现眼。

    “此人祖祖辈辈都是金衣卫,想必是嚣张惯了。”卢方仲笑道,“不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我们金衣卫和少保大人的银衣卫乃天作之合,岂能得罪?大人放心,日后此人必定会被赶出龙都,大人再也不用看他。”

    张孝武淡淡一笑,这束福应该和卢方仲是竞争关系,所以他乐得给束福落井下石,又讨好又得了人情,便说道:“我倒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束军候说话太不讲道理,咱们银衣卫都是边军出身,杀犬夷习惯了,见到有人对我们不友好,自然会做出一些激烈反应。”

    卢方仲奉上一万两银子作为辛苦费,并将静安寺一种女尼全部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三位天火教护法。他看到两个人是吃了毒药而死,一个人咬舌自尽,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天火教教众向来如此刚烈,可惜可惜,不为朝廷所用。”

    金衣卫将俘虏带回之后,严刑拷打下,终于有女尼承受不住招供了,并供出护法不是三位,而是四位,第四位护法则是一个女子,也钻进了地道之中。金衣卫重新挖开了地道,挖地三尺寻找地四个人,终于在地道的尽头寻到一处枯井,并在井中发现了绿玉护法的尸体。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绿玉护法仿佛被人杀死一般,背后中了七八刀。

    卢方仲检查了尸体,得出了结论:井中还有一个人,但此人要么是已死的白眉护法,要么另有其人,他倾向于另有其人。可其他人暗中提醒他,若是报上去另有其人,他们这个年就不要过了,等着什么时候找到那个人,他们才能什么时候回家了,倒不如报上去绿玉护法是白眉护法所杀,至于所杀的原因——就写情杀。

    这绿玉护法被杀数日,即便是另有其人,也跑得不知去了哪里,卢方仲便下令封口结案。

    “银衣卫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卢方仲私下对四方怀疑道。

    四方微微一笑,道:“这张孝武路子很野,你别管他是如何得到的消息,总之现在我们不能动他,反倒要捧他,依靠他,由得他。”

    卢方仲笑道:“属下知道,捧杀。”

    四方道:“玉帅赶往西域一事,外人不得而知,在此期间你需要全力配合我的工作,至于那束福,此人不堪大用还招摇生事,又给我们金衣卫得罪了不少人,你去做了他吧,免得再等他生事,弥补不及。干得干净点儿,别露出马脚来。”

    卢方仲心中一惊,只因为此人不适合金衣卫,便要弄死他,四方副帅的确是传说中的杀人不眨眼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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