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能得这个药方,辛苦些,冒险些,也值得。

    暮云便双手奉上自己写的药方。

    接下来的日子,陈大夫便带着两个小童为暮云制药。

    还未到与李红礼约定的日子,暮云便得到了他的消息。

    “还是不肯说么?”邹彦柔声问道。

    这是从京城派来的人,看来是有人在关注他。

    那人死死闭着嘴,既派了他来,便是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都会陪他一起死。

    “成全他的忠心吧。”邹彦淡淡道。

    他捂着口鼻走出地牢,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想来那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不死心啊。

    一个一个的不死心,一个一个的派人来送死。

    何必呢?

    地牢外,曹仑举着火把等候。

    “主子怎么杀了他?还没问出他是谁的狗呢。”曹仑说道。

    竟然往主子的药里下毒,若不能问出背后主使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必呢?”邹彦反问。

    什么何必?

    问出主使之人,早做防范,想办法将敌人一击击倒...

    “我本就是在防范不是吗?”邹彦说道。

    “我防备着任何人前来害我。我也会将我的敌人全部放倒,所以眼下是谁来害我都不要紧,只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敌人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

    他看着远方,口中喃喃。

    暮云,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暮云,我这么想,对吗?

    “以后再有奸细混进来,当值护卫当众杖责五十,奸细当场诛杀,不必再劳神审问了。”邹彦说道。

    曹仑低头应是。

    寇倩弯着腰缓缓走过来,远远的看上去十分怪异。

    待走近,邹彦才看清寇倩推着一辆四轮车。

    “老夫人要见您。”寇倩说道。

    邹彦长长的叹了口气。

    终是沉默着坐上了四轮车。

    邹彦坐在四轮车上,在邹家一众人的注视下,一勺一勺喂老夫人喝下药汤。

    “表哥来了,祖母才肯好好吃药呢。”

    说话的是邹家四小姐,邹谷兰。

    她生得清秀,而今已经十六岁了,花一般的年纪。

    邹彦素来和煦,故而家里的人也会与他玩笑。

    邹彦不会恼,可也不会笑。

    他只是淡淡的坐着。

    现在也是。

    邹彦不回应,邹谷兰并没有觉得难为情。表哥一向是人淡如菊的性子。

    “好了。阿彦,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老夫人说着推开药碗。“天气转凉了,伺候你的下人当心些,时常添减衣物,不要着了风寒。”

    “是。阿彦知道。”邹彦浅笑道。

    喂老夫人喝下药,寇倩推着邹彦走了出去。

    邹大老爷起身相送。

    “你前段时间出去了?”邹大老爷问道。

    “给舅舅添麻烦了吗?”邹彦问道。

    邹大老爷笑了笑:“在这凤翔府,还没有人能给邹家找麻烦。”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是担心你在外面遇到麻烦。”

    邹彦浅笑。

    “麻烦...人活着就是麻烦。不是麻烦找,就是找麻烦。舅舅不用担心我。”邹彦说道。

    邹大老爷叹着气,看着寇倩推着邹彦回到后院。

    邹府后院有一园子,这么多年,邹彦独居于此。

    园子不大,却五脏俱全。

    邹彦爱桃花,园中种满了桃树。

    正屋中,曹仑等人正等着邹彦回来。

    “主子,柳若夏传消息来了。”曹仑说道。

    用来靠在椅背上的邹彦一瞬间坐正了身形。

    “许平川上书,进京看望皇上。”曹仑说道。

    许平川?

    南境大将,如今朝中立太子呼声最高的四皇子端王之岳父。

    他在皇上病重的时候进京,要做什么?

    “那就帮他进京。最好,进京之后就不要再出京了。”邹彦冷冷道。

    京城,若夏去了贤王府。

    “说起来,姐姐有孕这么久了,我却才过府探望,望姐姐恕罪。”若夏坐在若婉的床边,浅笑着双手递上一杯参茶。

    若婉靠在软枕上,看着如今在她面前如此谦逊的若夏,很是不习惯。

    她狐疑着接过参茶,却并不急着饮下。

    “其实你少来反而好。”若婉淡淡道。

    若夏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我知道姐姐不信我。”她说道。“以前都是若夏年幼不懂事,如今已嫁人成家,许多事情,便不像以前那般看待了。”

    若夏笑笑,凑近若婉道:“比如这权势富贵,往昔我只当是浮云,故而自视清高,目中无人。曾经在宫里,年少轻狂,敢砸碎了茶杯威胁端王妃,如今见了她,却要轻言细语说话,当真是累极。可见世人迷恋权势,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皇上病重,立端王为太子的呼声日渐高涨。

    端王妃又在皇后面前得脸,如今他们夫妻两个,在朝中权势滔天。

    不要说柳若夏,就是若婉见了端王妃,如今也不能像以往那般与她呛声了。

    可是这些话,从若夏口中说出来,却怎么也叫人无法信服。

    若婉笑着摇摇头。

    “柳若夏,你怎肯屈居他人之下?”

    “自然是不肯的。”若夏挑眉笑道:“可是...姐姐知道我的。且不说我是残疾之身。就是我身子健全。嘉恒也朝中无人,我又不得父亲喜欢,我们夫妻两个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来日...定是要向别人大礼参拜的。既如此,我自然是希望姐姐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婉连忙喝道。

    若夏却笑笑。

    “咱们姐妹说说知心话,姐姐怕什么?难道这贤王府,姐姐还料理不清楚吗?”

    若婉又靠了回去。

    也是,这在自己家,她怎么还这样害怕?

    是怪这柳若夏吧?

    她太怪异了。

    骄傲如柳若夏,也有向若婉低头的一日。这是若婉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

    “我说了这么多,姐姐还是疑我的忠心吗?”若夏有些难过,她叹气。

    也罢。若婉不信就不信吧。她柳若夏可不是会求人的人。

    “当初我求你帮祁王找一份差事的时候,便亲口允诺过,若你肯庇护我们夫妻,我和嘉恒,自然会尽心辅佐贤王。今时今日,已经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今日来,也是希望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的承诺。”若夏说道。

    当初祁王与若夏刚成亲,祁王被削了差事,整日在府中如同禁足一般。

    是柳若夏亲自来找若婉,给祁王安排了差事,让他们夫妻可以自由出府不惹人注目。

    若婉自然也记得,当初她答应了若夏会庇护他们夫妻的话。

    “说什么庇护不庇护,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当守望相助。”若婉说道。她看向若夏:“且母亲病着,你又是妹妹,我自然会多照顾你些。”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若夏淡淡道。她俯身靠近若婉:“许平川就要上京了。看来端王府已经有所行动了。”

    有所行动?

    若婉冷笑。

    皇上只是病重,又不是病危,现在有所行动,是不是蹦跶得有些早?

    “许平川乃南境武将,我想父亲是不会同意他进京的。”若婉淡淡道。

    “不,我们要许平川,进京。”若夏说道。“我希望姐姐能说服父亲,同意许平川进京。”

    若婉不解。

    若夏看着若婉,眼中是自信的笑:“许平川是端王的岳父,可要是端王妃没有了,他们的联盟还能如此坚不可摧吗?”

    “端王妃没有了,可许平川和端王毕竟合作多年。”

    难道他还会另投新主吗?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那要是...端王妃,是死在端王手中的呢?”若夏淡淡问道。

    若婉错愕。

    端王除非疯了,才会去害他的发妻,为他带来莫大助力的端王妃。

    “姐姐,端王府又进美人了。”

    若夏言尽于此,唤进清风与明月,推着她离开了贤王府。

    若婉抚着肚子,陷入沉思。

    贤王步入了若婉的屋子。

    “婉儿。”他笑着凑近。手抚着若婉微微鼓起的肚子。“婉儿信若夏所说的话吗?”

    “柳若夏诡计多端,不可尽信。”若婉喃喃道。“不过眼下对付端王的心思的,她与咱们是一样的。”

    “嗯。”贤王靠在若婉肩头,手轻轻抚着若婉的肚子。“若婉知道我笨,岳父大人也常嘱咐我不要自作主张,一切,都有劳若婉和岳父大人为我操劳了。”

    若婉笑笑,一手握住贤王的手,一手抚着他的乌发。

    “王爷不是笨,王爷是心思赤诚。”她柔声说道。

    所以在皇上面前,总也不如能说会道的端王惹皇上喜欢。

    不过没关系。

    有父亲呢。

    云城。

    暮云收到来自慕容景的百两黄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慕容景已经知道了慕容娇所在?

    可是,如今的暮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慕容景抗衡。

    “公子。李红礼定药。”谢诸葛走进来说道。

    “多少?”

    “他给了一万两押金。”谢诸葛道。

    那便是两千瓶。

    他这是有大动作啊。

    暮云笑了笑。

    李红礼,我便看你如何兴风作浪。

    原料都还有,就是短时间内暮云一个人做不出这么多药。

    说起来,有一个人倒是可用。听刘掌柜说,他时常想求见暮云公子。

    伤兵营里,陈大夫正一个个为伤兵们检查伤口。

    果然都愈合得很快。

    他祖上三代都是外科大夫,金疮药,他也见过好的,可见效这么快的药,陈大夫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很难得接近暮云公子,他日日求见,怎么也要问一问秘方。

    哪怕是花钱买呢。

    暮云公子带着翁赢等人快步走进伤兵营。

    “暮云公子。”刘掌柜急忙上前去相迎。

    “您怎么来了,如今伤兵们大都好了,咱们忙得过来。”刘掌柜说道。

    暮云进来后,手握着腰间的刀左右看看,看见陈大夫正为一个伤者包扎伤口。

    “陈大夫。”暮云唤道。她走了过去。

    陈大夫转身,打结的手一用力,那伤兵抱着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暮云上前,为那人重新包扎好。

    “多谢暮云公子。”伤兵说着,打了个千儿退下了。

    “陈大夫不忙吧?”暮云这才看向呆愣得大张着嘴巴的陈大夫。

    莫非是祖宗显灵了?

    他这才念着暮云公子的金疮药,转眼暮云公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不...不忙...”陈大夫结巴着道。

    “你随我来。”暮云说道,便带头走出了伤兵营。

    陈大夫呆愣在原地,暮云公子怎么就走了?他还没问出金疮药的配方呢。

    “走啊。”翁赢捅咕他一下,陈大夫这才回过神来。

    暮云公子刚才说,随他去?

    那还便追上去问问。

    陈大夫激动不已,自己挎上药箱,也不唤药童,蹬蹬蹬的小跑着跟上暮云。

    暮云带着陈大夫回府。

    “公子。”陈大夫俯身行礼。

    “听说你时常求见我?”暮云笑着问道。

    “是。实不相瞒,我家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外科大夫。公子的金疮药有奇效,陈某日夜钻研药方,却始终不得解,望公子赐教。”陈大夫说道。

    他心中忐忑,身为大夫,他知道觊觎别人的药方是大忌。

    可谁让机会难得呢?

    他若不能得知药方中的秘密,如何甘心?

    “好说。”暮云爽快答道。

    什么?

    陈大夫简直不敢相信。

    暮云带他进了药房。

    “这是?”陈大夫不解。

    “这是我制药的地方。”暮云说道。

    “我想请陈大夫,在这里为我制药。药方我会给你。”

    什么?

    陈大夫怀疑他听错了。

    心心念念的药方,就这样便得到了吗?

    “哎呀...那真是...”陈大夫激动不已,对着暮云深深一拜,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大夫别急着谢我啊。”暮云说道:“我是有求于你,才答应将药方给你的。”

    暮云公子,竟有求于他?

    “公子请吩咐,陈某一定竭尽全力。”

    “我不是说了吗?请陈大夫为我制药。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暮云看着这满屋的药材说道。

    “您请说。”

    只要能得药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

    “我希望陈大夫,一年之内不要走出这个药房,也不要与人接触。”暮云说道。

    陈大夫愣住了。

    不走出药房,不与人接触?

    暮云公子是怕他泄露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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