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会以为肛肠科的工作很辛苦,每天和菊花打交道,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可肛肠科的医生并不是掏粪工,他们只会见到极其少量的粪便。胃肠外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掏粪工,平均一年要遇到2-3个胃肠穿孔、满肚子都是大粪的患者。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忽视吴冕的话,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经验的话。 虽然戴两三层口罩有些憋闷,但总好过一上台就被熏晕过去。那种“奇妙”的经历,只要遇到过一次都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护目镜手术室进了么?”吴冕问道。 “……”任海涛怔了一下,马上回答道,“没有。” “那就准备吧。”吴冕转身去洗手。 “boss,你对手术的评估简直太可怕了!”贝拉克教授跟在吴冕身后唠叨着,“难道还要三级防护下才能做手术么!” “患者暴饮暴食,我在两天前亲眼见过。”吴冕一边刷手一边说道,因为有几层口罩的遮挡,再加上最外面的n95,说话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你一向都是这么小心,boss。赞美你的谨慎,患者的运气真好,能遇到你。”贝拉克教授说道。 “小心点好,贝拉克,我高度怀疑患者有胃肠道的坏疽。”吴冕第三次刷手,仔细无比。 贝拉克教授听到吴冕这么说,一脸惊悚,“boss,这很少见!” “我在回想要是遇到她暴饮暴食的时候强行阻止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是她的自由。”贝拉克教授说道,“没有人能用——我为了你好来做借口,boss,你知道的。” “是,所以只能面对现在的情况。” 刷完手,吴冕换了衣服,把双手揣在无菌服前的口袋里。 陈露清点完器械,转头笑着问道,“吴冕,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很少见你上手术。” “我一直都很忙。”吴冕眼睛眯了一下,说道。 “切。”陈露鄙夷说道,“从前我还以为来剑协医院每天都能看你在手术室里忙到天黑,可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多闲,压根看不见你人影。” “我的级别已经不用天天上手术了。”吴冕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给陈露一个大大的微笑,“贝拉克的手术做的很不错,虽然只限于胃肠方面。” “boss,我对你的形容表示很不满意。”贝拉克教授说道,“我是胃肠科的专家,这是我的专业。麻省医学院的教授,很少有人像你一样是个怪物!” “贝拉克的普通话说的真标准,是你教的么?”陈露问道。 “是。”吴冕回答道,“在麻省的时候,我要求我医疗组的成员都要学华夏语。” “你英文不错啊,我听过,感觉上和外国人说话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反正我是听不出来。”陈露说道。 “在国外很寂寞,这是乡音。尤其是上手术的时候听人说普通话,手术速度都能快很多。”吴冕笑道。 “我第一次戴n95,真是传说中的n95.”陈露道,“是这台手术特殊的原因吧,外国做手术戴这玩意么?简直太闷了,我感觉我马上就要二氧化碳中毒了。”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吴冕道。 贝拉克教授铺完手术单,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换无菌手术衣,站在助手的位置上说道,“boss,我还是做助手吧。如果我当术者,你站在我对面,我怕出现幻觉。” “没事,换衣服上台。”吴冕走过去,用肩膀把贝拉克教授挤开,站在助手的位置上开始整理吸引器、双极电凝的线。 “吴冕,咱们最近发了好多钱,以后还能一直这么发下去么?”陈露问道。 一瞬间,手术室里除了吴冕和贝拉克之外,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 “发了很多钱么?”吴冕笑道,“不算多,可能和从前比是多了一点。” 一点……陈露无语。 “我记得刚回来的时候,你和赵哲请我吃饭不是说魔都的纯美资医院过年加班就发几万块钱么,我看你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吴冕道。 “肯定啊,但人家是纯美资医院……” “几种术式开起来后收入不会少的。”吴冕道,“贝拉克。” “boss,我在。” “一个月开2.8万美元,多么?” “勉强够生活。” “喏,大露,就是这样。” 陈露无奈的吐了口气,滚烫的热浪顺着口罩的间隙涌上去,吹的睫毛颤抖。 贝拉克教授换了衣服,站在术者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吴冕。 “开吧。”吴冕一只手拿着止血钳子,一只手拿着无菌纱布,做好了准备。 “boss,你站在对面,带给我的压力简直太大了。”贝拉克教授嘴上磨叨着,右手拿过开皮刀,10c腹直肌外侧切口,毫厘不差。 鲜血涌出,吴冕左手的无菌纱布压上去,一点点挪开,贝拉克教授拿着双极电凝开始“啪啪啪”的点被切断的小血管。 “boss,我已经有至少5年没做过开腹手术了。”贝拉克教授说道。 “要是我离开麻省后你没做过的话,那距离上一次开腹手术有3年零2个月12天。”吴冕道,“最近一次的开腹手术是阑尾切除术。” “……”陈露惊讶的问道,“阑尾?为什么开腹?” “因为贝拉克找不到阑尾,最后我只好上台,一点一点的捋肠子,才找到了那个小家伙。” “boss,阑尾切除术肯定是世界上最难的手术,没有之一!”贝拉克教授一边开始钝性分离,一边说道,“建立气腹后找不到阑尾的感觉你知道么?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把我给抛弃了。” “还有我在。” “感谢神,让你站在我身后。”贝拉克教授做腹膜保护,“要是没有你在,我当时想的是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律师。boss,你知道么……” 说着,贝拉克教授伸手结果一柄尖刀,吴冕用两柄钳子“拎”起腹膜,贝拉克教授一刀切上去。 腹膜很紧,切开后的第一时间,吸引器就顺着狭小的缝隙塞到患者的肚子里。 嘶嘶声音不绝于耳,一股子恶臭味道弥散开,宛如实质一般重重的击打在每个人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