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像的,但都是自己人,应该闹不起来吧。” “自己人?”吴冕笑道,“闹的最厉害的,都是自己人。” “……”韦大宝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想起了好多埋藏在心底的陈年往事,最后所有回忆化作一声叹息。 “搞医疗的人才知道流程,平常人哪懂。就像是在省城cbd区拉出来一个白领,他们哪能懂地怎么种、地沟油怎么做、粮食里怎么掺沙子、痘猪肉怎么卖?” 被吴科长一形容,韦大宝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起来。 这都是“生活技能”,一个白领可未必能知道。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别想的太多。”吴冕似乎猜到韦大宝的想法,笑了笑说道,“王成发我了解的不多,上次事情我看监控视频,明明他13小时22分钟前已经能在走廊里遛弯,可是王全闹事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说,压根就不露面。” “呃……吴科长你说得对。” “这人呐,可不像平时看见的那样仗义。” “对,他就是假仗义!”韦大宝逢迎道。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这就是所谓的相面。”吴冕道,“如果我处理王成发的前列腺炎,哪怕有百分百的把握也不会做。如果必须做,上报医务处,备案,最好是撺掇王成发请医大教授来。” “在我的认知里,王成发属于高风险患者,事后不管手术成功与否都存在着极大的隐患。”吴冕道,“韦医生,你还别不信,我给你举个例子。” “啊?吴科长你说。”韦大宝道。 “我9年前在协和飞刀,去南方的一家医院。做完手术吃饭的时候听当地主任说起来一个膝关节置换的患者,是通过朋友介绍来那家医院的骨科住院治疗的。” 韦大宝眼珠子转了转,这种患者应该没什么问题,安全性极高。 “患者当时也是请帝都教授做的手术,术前是患者爱人和骨科主任交流的,当然是各种好话。手术也很成功,但术后拆完线,确定没事之后,患者本人拄着拐杖来医院找骨科主任。” “呃……不是没事么?都拆线了,慢慢恢复就行呗。”韦大宝疑惑。 “是没事,而且患者也很谨慎,他生怕落下残疾,所以小心翼翼的等拆线、医生告诉他休养就可以之后才来。” “来干什么?”韦大宝已经有了猜测,但问题还是脱口而出。 “也没闹事,只是坐下和骨科主任闲聊,什么收红包违法,给教授的会诊费有没有交所得税之类的话。”吴冕笑道,“当地的骨科主任也是人精,一听患者这么说马上会意。” 说着,吴冕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韦大宝,问道,“韦医生,要是你处理这事儿,准备怎么办?” 韦大宝想了想,道,“我找介绍他来的那个朋友说道说道,都特么什么人!办事的时候好话说尽,办完事就特么不当人了?哪有这种道理。” “嗯。”吴冕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你说的也是一个办法,但当地的骨科主任直接认怂,自己拿钱退还了教授的费用。” “他们那么肥?!”韦大宝吃惊的问道。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但吴冕知道韦大宝的意思,“和金骨科没什么关系,咱们说的……也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财免灾呗。” “吴科长,你说骨科能挣多少钱啊。我听说省城的年轻外科医生削尖了脑袋往骨科去,有的骨科医生主刀1年就能买别墅。”韦大宝有些眼馋的问道。 话题偏移,吴冕也不是很在意,笑道,“帝都的三甲医院医生们藏龙卧虎,手眼通天,一般压制的问题不是很重。地方医院很重,我说的那个主任是个医二代,32岁就当上副主任,代理主任。” 年少有为,前程似锦,一系列美好的形容词出现在韦大宝脑海里。 “他上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年资超过他、有手艺、有水平的医生都踢走。有的去急诊科,有的出门诊,反正一个不留。” “厉害!”韦大宝赞叹道。 “留下来的医生都是主治以下的,他负责所有手术,医生只能拉钩、抗大腿。”吴冕道,“具体挣多少钱,得和做什么事儿有关系。” 韦大宝微微失望,吴科长的嘴是真严。 车上就自己和他,都不说点电视台不让播的。 “话说回来,自己人、尤其是点头之交的‘自己人’并不能代表安全,只能意味着风险又加深了一些。王成发和周院长的关系我不知道,但手术术中出现了问题,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韦大宝皱眉。 “你要是好信儿,可以跟着看看,我去替你值一天班。”吴冕笑道。 “不敢不敢。”韦大宝求生欲极强,第一时间说道。 “这是临床经验的一部分,书本上没有写,只能凭借个人悟性去自行体会。”吴冕道,“很重要,相当重要。” “……”韦大宝怔了一下。 “去看看,你哪天班?” “明天。” “我值班,你去看看,不管什么结果,回来咱俩聊一下。”吴冕道。 话说到这种程度,韦大宝没办法拒绝,他点了点头,“吴科长,欧美都是这样?” “他们是另外一种乱。”吴冕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国内因为慕强的心态把他们描述成人间天堂,我不是很认可。比如说我是医生,在急诊接诊一名有症状,但查体找不到问题的患者。” 韦大宝静静听着。 “正常流程,应该做各种检查,排除意外情况。但事实证明患者没有任何事儿,就是来做检查的。” “他们检查不花钱么?” “公司有保险,越是好公司,保险的级别越高。离职之前,很多人都会体检一下。 但问题也来了,保险公司有审核人员,花了冤枉钱,他们也不干。”吴冕笑道,“矛盾始终都是存在的,只不过磨盘换了一种方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