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李南池而言,钱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所以,对于冯钢炮这会儿所呲牙的经济因素,就从来都不是他所考虑的东西。

    没理会冯钢炮对自己所说之话的神色无语,当下,李南池开始指挥“铁血十八星陆军”的群演们开始登上火车皮。

    群演们每个人是一套民国军服从头到脚,一样不缺,除了护送伤人的军官之外,每个士兵嘴中还整齐划一的叼着一根烟卷儿。

    眼下,一个个手持汉阳造长枪在车皮里坐定之后,李南池开始让葛尤、冯钢炮、刘佳玲开始走上火车皮。

    “真食材?火锅配红酒,下里巴人配阳春白雪,讲究!”

    一进车皮门,里面扑面而来一股麻辣鲜香味儿,里面食材翻滚。周边的围炉之上,还摆着三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高脚杯里盛着荡漾的红酒。

    见到车里这阵仗,一旁穿着黑马褂、脸上撑着一只眼睛作师爷装扮的冯钢炮搓了搓手。

    “大夏天吃火锅,讲究个酣畅淋漓。”

    葛尤深吸了一口车厢里翻滚的麻辣鲜香空气,刘佳玲则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李南池手里拿着台本说道:“戏呢就是这么一出戏,待会儿,葛老师你叫铁血十八星陆军一起吃一起唱的时候,师爷和夫人,你们俩,懂得?”

    “调戏,打闹嘛,没问题!”

    冯钢炮嘴里大牙一咧,刘佳玲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都是合作日久的老熟人,到了他们这人过中年的年纪,全都是老江湖。

    李南池只是稍微提了一嘴,并没有过多的讲戏,简单说说自己想要什么就成。

    这就是跟老咖位演员合作的好处了,只需要说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像葛尤、冯钢炮、刘佳玲影帝影后这一级别的老咖,就能八九不离十的即兴演出来。反而是说多了,可能限制他们的发挥。

    布置好车厢之内,李南池走了出来。

    拿起对讲机问道,“各单位注意,开始就位,报数!”

    “地面摄制组就位。”

    “无人机组就位。”

    “灯光组就位。”

    “录音组就位。”

    “道具组就位。”

    对讲机里,传来各工作组的声音。轮到无人机组进入对讲频率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无人机升空时呼啦啦的对流声。

    “场记打板。”

    “《让子弹飞》第一场,第一条,开始!”

    命令下达,场记板一声落下,摄像机指示灯开始闪烁。

    地面摄制组稳定的开始摇臂,监视器中出面一排裸露的黄岩,岩石壁上零散着一丛丛绿植,镜头慢慢上台,追踪着正按照预设航线飞行的无人机。而无人机腹部标记着一个标记点,这是为后期制作时所作的准备,届时在后期制作时,红星厂gci团队可以轻而易举的用雄鹰代替。

    随着无人机在监视器屏幕中飞掠而过,摇臂与地面铁轨平齐。这个时候,饰演“麻匪老七”的卫笑从镜头之外趴地进来,贴耳在铁轨上,脑勺对着镜头。

    有模有样的听了一小会儿,又伸手掏了掏耳蜗,掏完继续听。然后身体猛然一阵,转头过来,从他的视角看去——

    一辆马拉列车正汹涌而来,白马踏蹄,车顶白雾追风,又有两面造型古怪的铁血十八星旗迎风招展。

    这样马拉列车道具组前前后后准备了二十多天的时间,这会儿,红星剧组自然是给予了三百六十度的镜头。至于上映时,这辆马拉列车能被观众解读出几层涵义出来,就得看各个网络笔杆子了。

    当镜头从外面切换进车厢内景、对讲里传来提示声后,车厢内摄制组对着火锅桌前的三位演员做了一个示意开始的手势。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葛尤、刘佳玲、冯钢炮三个人围在冒泡的火锅里,随即即兴唱起来。冯钢炮动作最为夸张,嘴巴张得巨大,持筷的手也在舞,李南池瞅着监视器里面传来的画面,感觉有点儿星爷《功夫》里面的那个味儿......

    “咔——”

    直到车厢里响亮起整齐划一的“我们,不吃饭”三个字,李南池喊咔。

    在驯马师的指挥下,马拉列车就在轨道上缓缓停下。然后在前面通过一个弯道,重新回到了出发点。而这个过程里,车上的演员们就在车上没下来,准备再跑一趟演被劫持的戏码。

    李南池把麻匪劫持的戏与吃着火锅唱着歌的戏给拆分了开来,这种分开拍,就是为了把拍戏过程中的不可控因素降至到最低,谨防马匹因道具枪声而受惊。

    此刻,摄影组将镜头对准山坡上饰演麻匪的江文等一众人。

    每个人从正面看,都统一行头,从正面看脸,每个人戴着一顶棕黄色的瓜皮小帽,头顶上竖着一撮尾羽,脑后披挂着一块白布。

    “待会儿江老师连打七枪之后,在说‘让子弹飞一会儿’之前,各位神情一脸懵逼就好。”

    饰演麻匪老三的影帝廖樊闻言说道,“了解,就是‘大哥的枪法不应该这样’那种感觉呗。”

    “通透。”

    李南池伸手点了个赞,这就是影帝级的觉悟,都不需要把话说明白。

    “好,各位,那准备开始。”

    李南池退出镜头之前,场记重新站在镜头之前说道,“《让子弹飞》第一场,第二条,开始!”

    随着场记话音落下,手持长枪的江文对着前方空气连开七枪,打完收工,双手在道具马背上抱臂而坐。

    “乓!乓!乓!乓——”

    道具枪声在山谷之间清脆而回荡。

    枪声之后,江文的一旁,饰演麻匪老七的卫笑瞅向老大,“没打中?”

    镜头一转,再旁边的老四、老五、老六也是一脸懵逼脸。

    面对弟兄们的懵逼脸,江文一脸淡然道,“让子弹飞一会儿。”

    “咔,下一条。”

    没有耽误,李南池直接让在轨道起点处的马拉列车启动。这没什么可说的,这些咖位的演绎,李南池没有挑剔的地方。

    “《让子弹飞》第一场,第三条,开始!”

    场记板再次落下,马拉列车重新在众人视野之前落下。

    第一节列车厢内,葛尤、刘佳玲、冯钢炮三个人作躲避子弹状,第二节车厢里的“铁血十八星陆军们”,不像其他影视作品里遭到埋伏时,会慌张的四处找寻目标,这会儿是一个个保持阵型的对着两边列车窗开枪,枪口飘雾,身体不摇、脸上不慌。

    其实,饰演这些士兵的群演们也并不明白李大导演这么安排的原因,但他们都是成熟的群演了,导演指挥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演。

    车厢里传来的阵阵枪声中,拉着列车的马匹缰绳解绑,这些白马在驯马师的指引下,成群的往前跑开......

    就这样。

    忙活了整个一上午的时间,才将这一场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给劫了的戏,给拍摄完成,留下“苍鹰翱翔”、“策马下山”、“列车入水”三个需要后期处理的点。

    中午,红星剧组传统菜:压猪头肉。

    猪头是放在大锅里闷烂,脱骨后斩成小块,然后用千张包裹起来,用案板夹好,再用石块砖头压住定型,最后用刀改成小片。

    食材的原料则是来源于开机仪式上的案台祭品,每次开机后的中午第一餐,红星剧组的菜品都不缺少这一道菜。

    “讲究,在剧组还能吃到这种菜。李导,你这剧组里面的伙食真不错啊。”

    江虎从碟子里夹起两片压猪头肉,在油碟里面沾了沾,然后送进口里,咂摸着滋味感叹道。

    有此感慨的不止江虎。

    这边的诸位导演都有同样的感觉。

    大家都是诸多剧组里混迹日久的人物了,平时大家这在剧组时,即便是导演都免不得吃盒饭,开机仪式祭品用的东西,大多都是直接在当地农贸市场上重新卖掉,从来还没红星剧组这么处理的。

    此刻,在红星剧组一开始的这些日子,这些人都感觉这个剧组不一样的地方。伙食、剧务、运转......都与圈内剧组呈现出不同。

    或许,这应该叫做“红星特色”,几位导演若有所思着......

    中午吃完饭,餐后休息半小时。

    这个时间的空挡,李南池开着三轮车送冯钢炮到冈宁村外,“鹅城”门口下,一辆黑色商务车在等待着。

    李南池载送着冯钢炮,这也算是两人消弭以往隔阂的一种表现。同作为“京大帮”的牌面人物,经过这次江文在其中的穿针引线,两人因为当年开会时的一些言语磕碰,至此消弭。

    此刻,关系拉近一些后,冯钢炮嘴上的话愈发增多起来,问了很多关于商业片上的问题。

    他和张谋子一样,作为国内领头的一撮导演,冯钢炮也不断尝试过一些商业片,但效果一般,口碑和实际票房算是双砸。

    而现在李南池这位被封为“国内第一商业片导演”的人就在身前,冯钢炮自然想要问一些心得出来。

    一路的闲聊中,冯钢炮也是从李南池口中确定了一件事:《钢铁》会是一个系列!

    确定的这一点,冯钢炮心中小算了一笔账:

    《钢铁侠1》在包括国内票房在内一共收割了九十亿元,参考隔壁大洋好莱坞做系列电影的套路来看,只要第一步口碑期待度拉开,第二部只升不跌。而《钢铁侠》第一部的伏笔显然设置的不少,观众期待度一直不低。这样看来,估摸着届时票房又会不少。

    这么一想,咝,不得了!

    真的不得了!

    吱嘎——

    李南池一个刹车停下,打断了冯钢炮的思索。

    “李导,这师爷跟县长夫人有一腿儿,是有什么用意?”

    从三轮车斗里下来,冯钢炮临上商务车之前,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李南池站在车门之外说道,“等全部拍出来,到影院里自己看。”

    冯钢炮嘿的一声,“你这个人都这么有钱了,远远走在了我们前面,怎么还惦记我的一张电影票?”

    李南池笑道,“票房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嘛。”

    拉上车门前,冯钢炮笑骂一声,“越有钱越屌涩,资本家的嘴脸。”

    李南池摇头道,“咱们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没有资本家,只有企业家。”

    冯钢炮笑了一声拉上车门,“不扯淡了,走了,等下次轮到我拍戏,邀请你来串。”

    李南池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等着,好走。”

    对着商务车招了招手,送走冯钢炮离开后,李南池重新驾驶着三轮电瓶回到剧组。

    导演归位,下午的拍摄开始。

    拍摄所需的外景,是从乡村野外青山到鹅城门下的这一路。

    因为不需要纵马驰骋,只是脚步徐徐,所以全体是骑上白马,除了葛优饰演的汤师爷。

    浩浩荡荡的京城人群队伍中,江文是身穿一整套白西装,戴着一个圆边墨镜,礼帽上一圈黑色圆环。刘佳玲则是穿着一件墨绿色对襟旗袍,额前的桃形发式也显得有些零散。

    当下,李南池总揽全局,大家伙是走一路拍一路。

    除了摄影组和录音组之外,红星剧组的其他职能部门分布在四周,将看热闹的冈宁老乡拦在了镜头之外。这大热天的下午,当地农活不多,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知道有剧组在这儿拍戏,就有一些看热闹的本地村民。

    面对着看热闹的乡民,马背上的这些演员并不惧,反而愈发旁若无人。

    坐在马背上,江文身体放松,大声朝着后面的葛尤问道:“师爷,当夫妻最要紧的是什么?”

    “恩爱。”

    “听不见,再说一遍!”

    “恩爱!”

    听了这话,看热闹的村民就摇头议论,认为应该是“门当户对”才对。

    马背上溜了一圈,等才逃跑就被抓的一组镜头拍完之后,江文坐在马背上又问:“师爷,当县长最要紧的是什么?”

    葛光头刚舒贴的发型被这么一折腾,就变得有些糟乱。当下,葛尤手指一勾额前乱发回答道:“忍耐!”

    “哈哈哈。”

    不仅是马上的演员们笑了,就连其他旁观的乡民们也都笑了。

    “李导,当书记怎么能会是忍耐呢?”等李南池这边喊咔之后,一个吸着卷烟的乡民纳闷的问道。

    李南池反问道,“那应该是什么?”

    老乡吐出一口烟扯着嗓门道:“是雄赳赳气昂昂才对。”

    李南池没正面回答,而是说,“要不回去问问你们的驻村书记?问问他刚来的感受是什么?”

    被这么一问,老乡是有些懵逼脸。

    这种欢声笑语的氛围之中,众人来到鹅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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