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沙田警署,任挞荣没心思去找下属谈话,直接把他曾经的下属李成泽找来,“阿泽,我记得你是沙田人,跟我说说高旭这个人。”

    “是,任sir”

    高旭这个还真是个混混,前几年还在深水埠那边混,据说是把自己老婆进贡给了某位大佬,前年一蹦就成了沙田区地下赌场的大佬。今年又买下了一家建筑公司,承包了鸿基集团的紫风苑楼盘的土方工程。

    “任sir,这是工地的示意图。”李成泽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将工地里的情况一一说来,看得任挞荣心里疑惑不解。

    李成泽画完了,才发现老上司的异样,慌忙解释道:“任sir,这个高旭涉嫌贩、毒,我早就想动他。只是他一直都是通过马仔,控制赌场和夜总会,我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这个工地不同,我已经找到证据是用来走私的,只要抓了他的走私,其它的案子自然破了。”

    任挞荣收起示意图,突然问道:“你跟你们组长不和?”

    “那衰仔只会拍马屁,也只喜欢马屁精。不是,任sir,我说错了……”

    任挞荣瞟了眼李成泽胸前的铭牌心里有数了,这小子有能力就是嘴巴比较臭,四年前就是督察,现在还是督察,难怪一股的怨气,“行了,替我在这这鹿茵山庄找个公寓,要面朝大海的,能办到吗?”

    “没问题,要楼层高一点的吗?”

    任挞荣瞪了他一眼,“你说呢?出去向你们组长请假,请到下星期一,出去吧。”

    “yessir,thinkyousir”李成泽抑制心中的兴奋,转身去了组长那请假。

    李成泽出去了,任挞荣也开始看文件,看完文件看报纸。自己已经是高级警务人员了,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忙碌,就象詹姆士副处长说的,要有一点政治眼光了。

    香港就这么大,也就那么点事,任挞荣刚看到《明报》娱乐版时,吓了一大跳——‘光影公司欲出资15亿港币,收购亚洲电视50%股份?’。照片上的孙子明黑着脸,可能正好让记者堵在片场,不远处还站着那位金马奖影后刘佳玲和吴雨森,还有他弟弟阿华。

    ‘坊间有传闻,光影公司欲收购亚洲电视台,但在《喋血双雄》片场探班的孙子明先生回答的是,‘你借我十五亿港币?你们有没有脑子啊?’。按孙先生的习惯,这种口气的回答,证明了坊间传闻只是娱乐记者编出来的八卦新闻……可惜了,如果光影收购成功,将意味着tvb一家独大的局面结束,tvb与亚洲电视双雄争霸的时代终于来临’

    下面的新闻,任挞荣更觉得其中有不同寻常的意味。前几天被商业调查科立案调查的,丽新集团董事长林百欣表示他是无辜的,相信法律会给他一个清白,他仍将全力推动丽新集团对亚洲电视的收购……。

    任挞荣不是那些记者,他知道一些高层的动向,孙子明可与不少高官关系不错,连律政司的爱德华司长都能一起喝杯下午茶。而且,孙子明有次跟他聊天曾经说过,他想收购一家电视台,最好就是亚洲电视。

    任挞华掩上报纸,没有心情再去看那些新闻,身为执法者的他,很清楚法律是怎么回事,更知道殖民地的法治是怎么回事。他隐隐觉得,如果林百欣退出亚洲电视的收购案,商业犯罪调查科对他的调查,或许会以一个体面的方式收场。只是不知道,是谁故意把这几件事联系起来,而且是密集地报道。

    ……

    任挞荣不知道,但孙子明知道。刚从大卫那回来的孙子明一看报纸,十有**是邵六叔那只老狐狸在搞鬼,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老人家,想让自己多掏几个亿。哎,六叔也是的,他老人家教导自己,‘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怎么轮到他自己就不行了呢?

    孙子明揉了揉有点发涨的太阳穴,“阿莹,邱家还是坚持20亿?”

    “对,他们说已经有人出到了20亿5000万。如果我们出20亿,他们就会卖给我们,他们也希望亚洲电视在您的带领下,能有个更美好的发展前景。”高莹对这宗收购,越来越觉得不合算了,15亿的价格抬到了20亿,还不如让给林家,让他们去捡那块烫手的山芋。

    “你继续跟他们耗,最起码要拖两星期。哦,对了,去打听一下,德宝公司为什么不召开庆功会。”

    “是,明哥,今天办事处的人送了张请柬过来”高莹转身出了办公室,她也觉得很奇怪,《古墓丽影》已经下画三天,票房达到了4856万。按道理,应该一下画就开庆功会,怎么三天了还没点动静?

    孙子明捏着最下面的请柬,玩味地看了一阵,这玩意好象自己用不上了。把请柬扔到一旁,孙子明继续看他的报纸,对抨击光影公司连续狙击《最佳拍档3》、《古墓丽影》的报道视若无睹,对于一些媒体呼吁大家良性竞争也装作没看见。新艺城和德宝是必须要狙击的,别看他们现在是香港电影的中流砥柱,其实都是赚快钱的,只要市道不对就会跑路。与其让他们浪费了资源,还不如让徐刻他们那样的小电影公司发展起来。

    孙子明看报看到快下班时,光仔来了,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明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了。再不说,我怕出事”

    孙子明扔下报纸,抬起头来。光仔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断两根肋骨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只是脸上有点沉重。

    “说啊”。

    光仔吞吞吐吐道:“哎,小七在跟澳门何家的大小姐拍拖。其实这事我也看到过,以为就是小孩子凑在一起,玩一阵就没事了,所以才没跟你说。刚才阿伟他们回来了,说昨天看到俩人进了同一间公寓,阳台上还晒着俩人的衣服。”

    孙子明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澳门何家的大小姐,不知死活的小七还真能给自己找事!

    “赶紧去沙田,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光仔也赶紧站了起来,跟着孙子明出门,“目前应该还没人知道,他们邻居都不认识何小姐,他们住的也比较偏。”

    俩人一出门,正在格子间里看书的孙磊也赶紧站了起来,将书塞进包里小跑着去楼下,“小磊,让阿光自己回家,你开车。”

    “哎”孙磊一听加快了脚步,可能出大事了。

    ……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沙田毕竟还是欠发展,夜生活远没有油尖旺丰富多彩。一点多钟,沙田陷入了深深夜色,只剩下马路上黄色路灯光,间或还有几个窗户透出点光亮。

    任挞荣和几个便衣警官,站在中文大学旁边的一幢大楼的公寓的窗边,用夜视望远镜盯着远处码头边的工地。临时调派过来的两架直升机,就在不远的西贡区候命,只要五分钟就可以赶过来。

    他们已经在这蹲守三天了,除了公寓里的几个人,整个警署的人都还不知道新来的副署长任sir,为什么每天上班时,眼睛里全是血丝。

    “荣sir,吃东西了!”

    李成泽拎着宵夜进来了,分发给其他同事后,拿着盒炒河粉递给躲在躺椅上假寐的任挞荣。李成泽趁同事们吃的时候,低声道:任sir,我们到阳台上去聊两句?”

    “嗯”

    两人端着盒子去了阳台上,李成泽压低声音道:“您的朋友孙子明先生住16楼a座,刚才我上来时正好碰到他,我说是我们一帮朋友在这打牌。”

    “还有谁?”任挞荣下意识问道,孙子明这个时间不应该出现在这。

    “他堂弟孙子龙和他女朋友,尖沙咀的郭光明、还有他侄子孙磊。”

    嗯?任挞荣疑惑地问道:“子明怎么住这?哦,旁边就是中文大学,他堂弟也在这旁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成泽咬了咬牙,“这几天,我看到郭光明的两个手下也在沙田,我怕工地上的事与他们有牵连。”

    任挞荣明白了,这家伙弟弟准备毕业后去给孙子明当助理,他是怕自己弟弟跟上了个隐藏着的江湖大佬,“想什么呢?孙子明有着大好前途,还用得着赚这份脏钱?放心吧,他跟我们一哥都经常一起喝茶。”

    李成泽这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任sir,你也知道我父母去世得早,好不容易把阿凯供出来,这心里不是担心嘛。”

    任挞荣能理解这份感情,他父亲也去世得早,几个兄弟都是他拉扯大的,“放心吧,子明这人与社团有点来往,但不会牵扯进那些事里去。他们家在内地有产业,美国也有分公司,不会去干那些违法的事的。那个郭光明是条江湖命,但也没听到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有几份侠气。”

    ‘嘿嘿’李成泽刚想自嘲几句,屋里的同事低声呼叫,“荣sir,他们动了!”

    两人便当一扔,立即跑到望远镜那去。果然动了,夜视仪绿色画面里,一些工人搬着一些箱子开始装船。

    任挞荣操起对讲机,确认所有人都准备完毕,开始命令行动,“一组、二组、三组立即行动!重复一遍,立即行动!”

    没有电影里的大场面,几架夜视仪里一些人影悄悄接近未竣工的楼盘。在远处各个监视点的指挥下,全副武装的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接近,控制制高点,然后才是马达轰鸣,远处的海警、空中的直升机接踵而至。

    ‘哒哒哒哒’工地里、沙船上,突击步枪喷洒出的弹雨,带着红色的弹道划破了黑夜。

    一阵慌乱之后,让任挞荣担心的事发生了,对方果然有重火力,不但有ak47,居然连火箭弹都有。‘轰’工地外面一辆工程汽车的油箱,正好让一枚火箭弹击中,一声巨雷般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而起。

    枪声、爆炸声也惊醒了市民,当然也包括楼下,正在卧室里低声训斥孙子龙的孙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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